第52章 前因

阿七不好意思帮靖安王系披风,靖安王自己给自己系上了。

“我爹派过很多人来请我娘去皇宫,但我娘死也不肯进宫。后来,我爹也曾多次亲自来请我娘跟他去宫里,可我娘就是铁了心只想平淡的在此过一辈子,执拗的不肯离开这里。”靖安王说得有点出神。阿七便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我记得最后一次我娘为了躲避我爹,我们来到了这个木屋。那时也是初冬,我爹为了感动我娘,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最后倒在了雪地里。”靖安王有点黯然神伤。

“后来,我爹再也没来过。但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带了很多人来,把山庄围得水泄不通,还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站在我和我娘面前。那时我很害怕,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躲了起来。我在暗处看那女人一直在指责我娘各种不是,还给我娘安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可我娘始终没有正眼看她一眼。”这时靖安王的手自然握成了拳。

“她们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忘了,我只记得那女人扔了一把匕首给我娘,我娘没有犹豫……自挖了双目。匕首“铛”的一声掉地上,我只听见匕首落地的声音,我娘捂着脸没有任何痛苦声……(阿七听到这儿,心都揪紧了,自己毁了自己眼睛,那得多大的勇气啊?那么痛肯定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靖安王的娘也绝对不简单。)我在暗处听到那女人开怀大笑,很是猖狂……而我娘咬着牙却一声不吭,没有哀求,没有痛哭,只是疼得手指甲镶入了肉里,脸上,衣服上,地板上,四处都是血……”阿七从没见过靖安王神色那么难看过,此时的他眼睛充血,脸色煞白,像极了妖怪要噬血的样子。

“那女人扬声笑着走了,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我娘第一时间爬到我面前把我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慰我。我的头发上,脸上,手上,衣服上慢慢被我娘的血染红了……那时我才发现一个人身体里会有那么多血,居然可以流那么多……她当时那么疼,都没哭过,但我吓得一声不吭时,我娘却担心得哭着一直不停唤我的名字,生怕我出了什么意外……(靖安王没有告诉阿七他从此得了迷症,犯病时跟疯子没区别。)”阿七听到这里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怜惜,情不自禁的拉住了靖安王的手臂。

靖安王有些颤抖,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当他手臂上多出了阿七温暖的小手时,望着阿七溢满眼泪的眼眶,那眼里满是水雾,看着让人十分疼惜。

阿七鼻子酸涩,很心疼靖安王的遭遇,很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靖安王伸手轻轻抚去了阿七眼角的泪水。当温暖的手触碰到了冰凉的眼泪,那猛然间的惊醒使靖安王回过神来。

靖安王故作微笑着说:“都过去了,别替我难过。”

阿七很想倔强的说:“我只是泪腺发达,哪有替你难过……”心里这么想,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倔强的话来。

“你看,这里原本是我爹和我娘风花雪月的地方,最后却成了他们恩怨开始的地方……我本不喜欢来这儿,但是每次回丰城我都想回来看看,这里……能让我时刻保持清醒。”

阿七自己胡乱擦了擦眼泪:“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是太后吧?这个女人真的太恶毒了,她是不是嫉妒你爹深爱你娘,所以来报复你娘?”阿七带着浓浓的鼻音十分义愤填膺的说道。

靖安王摇摇头,拉着阿七回到稍微暖和些的亭子里坐下说:“不全是因为我爹,更多的应该是利益和政治,我们只是牺牲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会有很多办法来残害我们母子的,我爹晕倒在雪地里给了她一个很好残害我们的契机。”

靖安王为阿七续上一杯热茶。这时岳柏端着些吃的放在了凉亭里。

看着桌上两碟青菜,两个饼和两碗白粥,食材虽然简单,但是清香扑鼻。阿七本来是饿了,可此时看着眼前的饭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靖安王也没动筷,估计回忆影响了他的食欲。

“我娘说,她之所以不愿去皇宫是因为她讨厌皇宫,这跟她的身份有关。她本是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现在的太后是当时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当她知道我娘要来和亲,便多方阻挠,最后伙同朝中一些大臣从中周旋,把我娘赐给了我爹,我爹本就是个闲王,不喜欢束缚,只喜欢整天吟诗作画,四处游山玩水。而且我爹已有爱妾和孩子,对这门赐婚极为不满,以至于我娘最初嫁给我爹时有大半年都独守空房,连我爹的面都未曾见。”靖安王见饭菜有些凉了,把饼递到了阿七手里。

阿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吃了起来。

“我娘总爱回忆着告诉我说,后来花神节,她乔装打扮去街上看花神买花灯,被我爹偶遇了。他们为了赢花神手中的花灯,都展现了自己的才情。我爹那时才真正被我娘的才貌吸引,后来我爹与我娘便及其恩爱。我爹为我娘还散尽了府里所有女人,一心一意只陪在我娘身边。那时的我娘,就像她说的一样是这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眼看阿七快要吃完一个饼了,靖安王把自己手里的饼也递给了她。

阿七摇摇头说:“我饱了,你吃吧。”

靖安王放下饼喝了一口粥继续道:“我娘喜静,我爹便把这山庄买了下来,反正他也是个闲王。朝中之事他从不插手,他只一心一意陪着我娘,直到我出生,再到我能开始读书习字。”靖安王也就只喝了一口粥便继续跟阿七说话。

“直到后来……我爹说要回丰城登位那晚,我娘哭得好伤心。好言相劝的告诉他,那些人把他推上那个位置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风波平息时必然会对他丢之弃之,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爹当时已经被那些大臣的花言巧语说得迷了心智,义无反顾的去做了皇帝。”靖安王把阿七的汤婆子拿了过来,试了试温度,很细致的为她重新换水。

“我爹义无反顾的走了……他坐上了皇位,也继承了后宫,一切的祸根就从那后宫开始。后来,果不出我娘的所料,我爹的皇位只是过眼云烟。”靖安王把汤婆子重新递给了阿七。

阿七捧着汤婆子感觉从头到脚都暖了起来。非常能理解靖安王的母亲当时那份心灰意冷的心情。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吧,再恩爱的感情在利益和欲望面前都那么不堪一击……

“那时最得宠的依然是现如今的太后,当时的她风光无限,不仅把我爹迷得神魂颠倒,还背地里伙同净元炼制一些丹药给我爹长期食用。我爹那时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当我爹清醒过来时,便会来苦苦哀求我娘原谅他,还希望她同他回皇宫陪伴他。那时我爹已经是形同枯木了,只是内心深处还惦记着我娘罢了……致使他晕倒在雪地里,让那女人有借口来找我娘把所有的祸事都推给她……把我和我娘发配到义城去苟且偷生的生活到现在。”靖安王一口气喝了一杯茶,好像那杯茶是杯烈酒一样。

靖安王讲得悲切,阿七听得认真。

阿七帮靖安王续了一杯茶有些愧疚的问:“所以你不愿我跟夜魅走太近,你怕他害我,怕他是他师傅派来对付你,并且想虏走我的人是吗?”

靖安王终于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点点头。

“净元和太后都是心机城府极深的人。净元一开始只是吏国的江湖术士,后来在江湖上专用邪术害人,被江湖中人追杀,后来逃难到了大越国。最后连累了大越国,还把大越国的公主带到了吏国,又把大越国的公主改头换面代替吏国公主送到商国和亲,自己因此得到了吏国重用,登上了吏国国师之位。”阿七瞪大眼睛看着靖安王,靖安王望着阿七以为她没听懂。

“你的意思是……你娘是大越国的公主?净元不仅把你们大越国都祸害了?还把你娘拐回了吏国?利用你娘成了吏国的国师?这人也太坏了,祸害了国家,还拐了人质还把人质卖了换高官厚禄?”阿七这时思路超级清晰,跟自己小命儿息息相关的人,她倒是相当在意听得相当仔细。

知道净元坏,可没想到他那么坏,真是人渣。

“对,我娘是曾经的大越国公主。我娘也不算是被拐走的……听说当时我外祖父在生死存亡之际,情急之下把我娘托付给了净元。只是谁也不曾想他会那般对待我娘……我娘的悲惨命运也是他一手造成的”靖安王单手狠狠的握着茶杯,好似那茶杯是净元一样。

阿七连忙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走,生怕他划伤了手掌,如果因为那个人渣划伤了手,那就太不值得了。

靖安王看阿七如此紧张他,他心里顿时暖暖的,说话声也不再那么冷酷了:“他祸没祸害大越国……大越国是如何覆灭的现在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是他导致的,此时杀了他,国也早已不国,光复越国也只是一句空话。越国子民早已经融入了其他国家,估计这世上能记住大越国的人已经不多了。”靖安王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岳柏此时黯然神伤的脸,黑暗很好的淹没了他的仇恨。

阿七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问:“那那个净元又怎么跟太后搭上线的呢?”

靖安王摇了摇头说:“不知,反正两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一直活在太后的监视之中,如今局势稍微有了点变化,不知之后会如何……”

阿七觉得靖安王话里有话,靖安王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现在在城外,现如今皇后被禁于宫中,太后也自行闭关于宫里多日,皇上的重心在丽贵妃身上。”

“商国现在外忧内患,我担心净元最近有大动作。他已经来商国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前些日子和太后在宫中奢靡了一段时间后,就回了大竹寺,现在在大竹寺足不出户,也不知他究竟有何动作……”

“大竹寺?”靖安王话没说完,阿七惊讶的打断了靖安王的话。

“怎么?”靖安王也好奇的问阿七。

阿七有点吞吞吐吐的问:“那个……大竹寺~是不是就在大竹山附近啊?”

靖安王见阿七有点异样,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是用敏锐的眼神看着阿七,希望阿七能给他一个解释。

阿七非常心虚的低着头来回抚摸着汤婆子说:“嗯~我~好像……差点儿~跟~他去大竹山了……但不是他骗我去,他也没有强行要带我去……是我自己想去……”说完这些话,阿七不敢再看靖安王,只顾把头低得很低,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