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转机
- 天下胡来
- 豆不花将军
- 3202字
- 2020-04-06 16:00:00
公生夷费尽艰辛寻得突破口,身子如游鱼一般滑出,前方无人,只得提气狂奔,脚下丝毫不敢有任何停留,今日之事,如果自己失手被抓或被杀,不仅仅是丢掉性命这么简单,更加会牵扯到师门的安危,昆仑派地处北海,虽然位置在高山之上,易守难攻,但历来人丁稀薄,如果北海国判了他一个行刺圣驾的罪过,然后又不惜成本地攻打,师门能否得以保全就很难说了。
公生夷刚刚突出重围,耳畔尖利的哨音再次响起,哨音凄厉,闻之令人平添莫名的紧张战栗。
几个瞬息的时光,另外一座角楼偏殿里的弓弩手和强击铁卫已然集结完毕,刀刃和箭簇在月光的照射下映衬出夺目的寒光。
看来真是时运不济,自己一世为官做人,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今日临时起意,热血上头莽撞了一次,看样子这条命就要交代到这里了。公生夷心底怅然若失,苦涩和不甘同时用上心头。对面的强击铁卫已然杀到,手中的大砍刀高高举起,一排排,一列列,阵势庞大,夺人心魄。公生夷左掌翻飞,轻飘飘推出,一股柔和又强韧的力道隔空打出,两名强击铁卫被这股力道掀飞,公生夷借势攻入人群中搅浑水。刚才那一手功夫是昆仑派的摩云掌,乃是掌门人陆如晦年轻时坐于昆仑玉京山山顶观望白云流动漂浮之态三日后所悟,形态模仿白云之势,力道强劲却飘飘忽忽,异常灵动,出掌飘逸,宛若流云。
他身法滑溜,一旦进入了人群之中反倒发挥出了自身的优势,令对方军士不易琢磨到他的身法变化,为了避免误伤,弓弩手又不好直接放箭射杀,这样一来,虽然只是一个人,却是如汤浇雪,杀了对家一个人仰马翻。
对方军士似乎吃了个闷亏之后已然发现了问题所在,哨音短促连响,再次变换,对方强击铁卫立即后撤,随即一排手持长枪铁盾的军士出现。手持短刀的铁卫立即如退潮一般退到了铁盾之后,铁盾军士在公生夷面前围成了长长一排,整齐划一,长枪在手,一步一步压迫而来,似乎眼前这个击伤击杀几十人的刺客根本不存在,直接便要如同大军压境一般将对手碾为齑粉。
“看来今日果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公生夷倒显得异常坦然,他正在凝聚力量,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忽然,对面虎贲军的阵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混乱,似乎有人挨挨擦擦挤了进来,那人数还不少,足有十几人,那些纪律严明的铁盾军士竟似乎起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慌和杂乱,似乎见到了什么敏感的东西,非常不愿意,甚至有些害怕的同那十几人接触,不过,从脚步来判断,就可以明显看得出,那些人脚步虚浮,是并没有任何武功的。
“好像是伺候陛下的内侍们……”不知是谁在混乱中说了一句。
如此一来,趁着对面军士慌乱调整队形的转瞬之机,公生夷将剩余不多的内力调动起来,脚下狂奔,身子再次凌空飞起,凭虚御风的绝代身姿恍若天仙一般,极快地从那一队铁盾军士的头顶飞越了过去,随即,黑色的夜行衣隐没在了在夜色中。
石崇信看着那刺客翩然欲仙的轻身功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石大人,那是……那个方向是陛下寝宫!”一名强击铁卫声音颤抖,语带惊慌。
“尔等在此留守,不要惊动皇帝陛下!我去将贼子擒来,你们去查查,那些太监是什么来历?怎么会闯入了铁甲军之中……”不等说完,石崇信的身影已经如夜枭般飞了出去。
石崇信脚下生风,一抹冷笑肆无忌惮爬上了他的脸,心下盘算着:“终于落到了我手里,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他一路疾行,此时道路虽然宽阔,但并无其他分支,一条道走到黑便必然能够抓住刺客,但一直走了很远的距离,皇帝陛下的寝宫里亮着的灯火都清晰可见,却唯独不见那刺客踪影。
他瞪大了眼睛四下里寻觅了一圈,陛下寝宫外值守的宫女太监都悄悄静立于门外,一丁点的异常都没有。
难不成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石崇信走了两步,挥了挥手,唤过来了一名太监,问道:“公公,此地可有异常?”
那太监上了年纪,人是老油条了,见了石崇信也不打怵,道:“石大人辛苦,皇帝陛下在读书,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石崇信困惑地左右看了看,皇帝陛下深夜读书?这还不够异常?小皇帝生性活泼爱动,最不喜欢读书,太傅礼部尚书何贽那老头每次教陛下读书都直挠头,恨不得把所剩不多的头发都给薅下来,这是文武群臣都知晓的事情,这个时候读书……莫非?
石崇信一惊,看了看眼前这名老太监,似乎感觉对方眼中蕴藏着欺骗的神色,道:“臣追捕刺客至此,不敢惊动圣驾,还望公公通传一声,就说小臣石崇信参加,确保陛下龙体无虞。”
老太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石崇信,道:“刺客?何处来的刺客呀?老奴倒是不曾瞧见。”
石崇信态度依然强硬:“烦请公公通报,就说下官有要事求见。”
老太监有些迷糊了,陛下夜读,这个时候去打扰……虽说是石崇信不长眼色非要讨骂,可这火也容易烧到自己头上啊……老太监犹豫不定。
“石爱卿,这么急着要见朕,可是有事要禀报?”
循声望去,小皇帝刘环一身龙袍,正站在寝宫外,黄袍下摆在夜空中猎猎飘动。
胡海若坐了半晌,穷极无聊便开始胡思乱想,公生夷这小子是个规规矩矩的本分人,做人死板,做官更死板,这晚上衙门里又不办公,他能去哪?应酬吗?得了吧,这小子认识我之前酒都没喝过,与其让我相信他晚上出去应酬,那还不如说猪会飞呢。
思来想去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向小心翼翼爱惜羽毛的公侍郎这个时候不知所踪,小官迷孟清秋今天晚上来拜访自己,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虽然没怎么往心里去,他爱弹劾谁就弹劾谁,爱怎么钻营就怎么钻营,可他说的那都察司老掌记王云生发疯了的这件事却着实有些匪夷所思——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可能他的关注点本来就与别人不甚相同吧。
胡海若没有再往下想下去了,他一直信奉一个道理,想到了就去做,边做边想呗,否则事态一旦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动,可能又会横生枝节,导致措手不及。
胡海若轻车熟路翻出来了床板下面放着的夜行服——这是他改良过的,颜色略深,适合在夜里走路,同时一旦被发现也不会让人特别惊讶,只是一件深颜色的普通百姓衣服。
听说这个王云生家里很清贫,一辈子仕途止步于七品掌记,没职没权又没钱,和他发妻一起过日子。胡海若好像做贼做惯了,一路上贴着墙角走到了云中城郊一所联排的小房子跟前——真是可怜,七品的小官在云中是没有官府配备官邸的,他的俸禄,在云中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辈子是不可能买得起自己的府邸的。
胡海若正了正衣襟,走上前去轻轻扣了扣门,此时尚且没有宵禁,街面上依然还有一部分行人,胡海若担心此处有暗探,便想着尽可能掩人耳目。
“谁呀?”一个苍老的妇人发出的声音,随即,鞋子拖动的声音响起,想是女主人要过来开门。
“请问是王老夫人吗,小人是云西药铺的,掌柜的吩咐了,有一味药材特意给您送来。”这是他顺口胡编的,原因是这条巷子里只有唯一一家药铺——云西药铺,王云生和妻子年纪都大了,不可能没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一旦如此,必然会就近抓药。
“药材?”老妇人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不过依然走了过来,隔着漏风的木头门板问道:“老身有些老糊涂了,没有让送药啊?”
胡海若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全部蒙错,答道:“不是夫人记错了,是掌柜的惦记王老先生,特意让小人前来送药,顺便探望一下。”
那老妇人起了疑心,并不开门,继续道:“睡下了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我家里的还好,不用惦记了。”
胡海若吃了一鼻子灰,不过好像明白了哪里不对劲,笑了一下,用自己最正经最真诚的声音说道:“老夫人叨扰了,小人是刚刚在铺子里打杂的伙计,掌柜的百般不待见,这才大晚上的差遣小的过来讨老夫人的骂,是小人不对,这就告辞了……要不,小人把这味药材放倒您二老门口,小人走了之后您老再来拿?”
门内侧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传了过来:“进来吧,我家里的睡下了,你轻声一些。”
胡海若道了一声谢,门栓被拉下,小门板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个头发斑白形容憔悴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木头拐杖出现在了门前。
胡海若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叨扰,便走了进去。
小屋里的物品摆放很干净整洁,不过都是一些用旧了的家具,掉了漆的小餐桌,生着一层锈迹的老烛台,和眼色变深了的竹子扎成的小板凳,想来主人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行了,你把东西放桌上吧,会去替我问掌柜好,明日老身自然会去药铺找掌柜的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