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捉鬼
- 天下胡来
- 豆不花将军
- 3142字
- 2020-03-28 16:00:00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几人跑遍了附近各大药房医馆,竟然没有一人识得这红红绿绿的小东西是个啥,有的大夫说此物十全大补,专为男人加油补劲,有的大夫说此物药力霸道,最适吊命还魂,更有的大夫说此物毒过鹤顶红,赛过番木鳖,人吃一口下去就立刻能到阎王殿里去点卯,说到底,就连到底是毒药还是补药都傻傻分不清。更有甚者,一家医馆的坐堂大夫竟信誓旦旦地说此物是山楂,当即便遭到胡海若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这么一趟晃下来又是一个多时辰,三人无功而返。此时天已擦黑,路上行人渐渐变得稀少起来。
公生夷望了一眼仍旧有些暗淡的月牙,道:“时间差不多,刘化若应该回来了。”
当公生夷和许安阳两人一路仙风道骨地赶到刘府私宅助他们降妖捉鬼的时候,刘府里面简直炸开了锅。
一名白面无须的男子正在冲那妇人大发雷霆。
那男子一张光溜溜的圆脸很好地掩盖住了他的年纪,整体上看起来气色红润,保养得很是得体到位,一双手也是白白嫩嫩的不似男人,唯一的特征能够显示出他年纪不轻来的,是他眼角不易察觉的细纹和两侧有些微微要下垂的脸颊,没办法,规律就是规律,王侯将相尚且难逃一死,一名养尊处优的太监难道还能不老?
公生夷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化身普通地主老财的尚膳监首领大太监。
刘化若一改往日在宫中的和风细雨和八面玲珑,虎着脸骂道:“阿静你糊涂啦,你还嫌最近事情闹腾得不够大吗?还嫌盯在你身上的眼睛不够多吗?你这又是折腾什么劲?”
一着急骂人,声音就显得尖利刺耳。
那妇人一改白日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温柔娇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刘化若的鼻子道:“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看你这几天这个怂包样,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愁眉苦脸一句话也不说,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我怎么啦?我得罪着你啦?不都是为了你好,请了两个高人来给你渡渡劫?你以为老娘愿意伺候你?就你那臭德行,缺枪少弹的……”
公生夷和许安阳不约而同地向后撤了几步,远远地避开他们的视线,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调门高,先远离这是非之地,抓鬼什么的一会再说,省得一会他俩打起来了溅自己一身血。
她最后一句话骂的甚是刻毒,刘化若那老太监一世凄惨,出生于兵荒马乱的乱世,父母见背,家里只留下他和年幼的弟弟和四面漏风漏雨的墙。乱世之中,寻常百姓的性命低贱似蝼蚁,漂浮若浮萍,兄弟二人孤苦无依,小弟又生了风寒,眼见就要一命呜呼,这刘化若一咬牙,净身入宫当了个太监,也算能挣下一口饭吃,救了弟弟一条活命。每当想起当年惨事,刘化若总是恨恨不已,也常常希冀幻想自己是个正常男子能够得享夫妻爱重,儿孙绕膝,因此在当上尚膳监首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讨了一房“老婆”,具体内情,男女双方都是知道的,只不过男要人、女要钱,双方心照不宣地各取所需罢了。经年累月建立起来的一点男人的自尊和底气,一瞬间就被这女人阴毒的叫骂刺得体无完肤。
刘化若勃然大怒,气得牙根痒痒,一声鬼叫,双眼赤红,一伸手就要掐那女人的脖子。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双手乱挥,房间里杯盘茶盏打碎了一地。
刘化若的情况,当事人双方心知肚明,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此时引着公生夷和许安阳进门的小丫鬟被眼前老爷发疯的一幕吓傻了,心中暗自对这两位老神仙感佩不已,还真是煞神鬼上身了,看来不早治是不行的了。
那小丫鬟低声咳嗽了一声,怯怯地道:“老爷、夫人,两位老神仙来了。”
“快请进来……啊!”那妇人说话的时候脚步稍慢,被刘化若一巴掌拍到了手臂上。
“滚出去!让他们给老子滚出去!一帮骗吃骗喝的混蛋!老子没病!”刘化若暴怒,像是个被揭开了遮羞布的人,声音越发尖锐,像刀子一样刺入鼓膜中。
公生夷和许安阳面面相觑,倒不是因为被骂了个狗血临头,而是……按照他们刚刚设计好的发展走向,这个时候胡海若该出场了,没有他俩的事了,人呢?该不会真让他俩表演什么降妖捉鬼吧,没这议程啊!
没办法,队友不靠谱只能自己硬上,许安阳硬着头皮走上前,仍旧用那苍老的声音道:“哎呀,这位老爷可不得了呀,中了邪了……”
“放屁,滚蛋!”刘化若状若疯狗,一伸手抄起了桌上的茶杯,直接砸了过来。
许安阳扮演一个七老八十的衰翁,腿脚不灵便随时都有可能摔个屁股墩,见这杯子直接冲他飞了过来,心里暗叫一声:“苦也!”只得不避不让,让这杯子砸到了自己左肩上,泼出来的热茶溅到了他的脸上,热辣辣的好不疼痛。
他脸上粘着的一撇胡子被热水一冲,边缘松动,脱落了下来,许安阳下巴一凉,心里一惊,忙转过身去伸出手来捂,多亏房内夫妻二人打作一团,无人再来分辨他这个糟老头子的真假。
“老爷!莫要打了,门外有位巡防司的军爷,说陈大人邀您去巡防司一叙。”一名丫鬟急匆匆走过来传话,眼见老爷正在殴打夫人,生怕他打急了听不见,也顾不得失礼,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巡防司”三个字,刘化若停下来,想了想,反问道:“巡防司?找我?”
“是的老爷,人现在正在府外候着呢,赶着车来的。”
刘化若正在气头上,也不去分辩,恶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道:“小贱人,你等着!”
说罢,抓起丢在地上的外衣一转身走出了房门。
刘化若走出了府门,见到门外一辆马车停靠在前,一名巡防司的兵丁走上前低眉顺眼地打招呼:“刘大人好!我家陈大人在衙门口候着您,说是有事和您商量,特意差小的来接您老。”
刘化若余怒未消,气鼓鼓地道:“陈守正怎么知道我在这?”
那兵丁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家大人说,刘大人既然不在宫里当差,那就只好去外面请一请了,事发突然,我家大人也是没办法,打扰了刘大人,小的这给您老赔罪了。”说罢,深深作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兵丁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任由刘化若数落了几句也不还口,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刘大人说得对,是小人的不是。”
刘化若见对方态度好,也不再乱发脾气,问道:“你家大人找我什么事?”
那兵丁道:“回大人话,这个小人可就不知了,也不是小人该多嘴的,不过我瞧陈大人神色严肃,还有那么一点紧张,想来是件顶要紧的事吧。”
刘化若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头前带路的手势,就跟着上了马车。
刘化若一肚子的懊糟气,憋着简直快要爆炸了,他甫一上了马车就在自顾自地生闷气,也不说话也不看路,任由马车一路嗒嗒地向前走。然而等他一下车,就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巡防司!
刘化若人老成精,立即觉得有鬼,狐疑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眼神扫过那兵丁的脸,问道:“这是哪里?”
那兵丁不慌不忙,道:“回大人话,我家大人说此事不方便在衙门里说,特意差遣小人领大人去一处稳妥的所在,小人嘴拙,刚刚忘了说了,还请大人宽宥。”说罢又是连连作揖。
刘化若盯着那兵丁的眼神看了半天,冷冷地道:“走吧,还有多远?”
那兵丁道:“不远了,就在前方。”
刘化若跟着那兵丁走进小巷子,越走越偏,越走越狐疑,越走心越凉,还是不对劲!自己刚刚和那小贱人吵架,一时气得糊涂了,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他和这巡防司陈守正只是见过几面,并不算熟悉,就连巡防司兵丁过来帮忙砸店都是他手下的太监委托巡防司其他小头目做的,他本人并未出面,陈守正应该也不知晓此事,又有什么要紧的事会夤夜差人到他府上请他?等等!陈守正应该不知道自己置办的这处私宅在哪吧?!
刘化若果断不再前行,一转头撒丫子就朝后方跑去,他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是拼了老命在跑,生怕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一刀捅死。
小巷子黑灯瞎火的也没个灯,刘公公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看不清路,一下子和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顾不得张嘴骂人,摸索着地面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撞上的这人好生面熟,一张老脸满是皱纹,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斑白,一侧还缺了一块,这不是要给自己家抓鬼的老骗子么?他怎么后背不驼了?再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他身后还站着那名穿着白袍的颇有些“仙气”的骗子,敢情他俩这不是骗,改成明抢了?
他吓破了胆,正要喊救命,忽然后背一麻,一股热力灼烧,透体而入,一腔子的气陡然泄了,张大了嘴巴干瞪眼,却一声也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