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兵
- 听我叩舷歌
- 黄公望
- 2835字
- 2020-02-02 19:25:28
“我怎么就一时贪心了呢?”
“哎……还是应该怪他们给的钱太多了……”
被反复修图折磨了一天一夜的王鹏举,终于收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那句话。
“我们最后看了看,还是用回第一版吧。”
疲惫不堪的王鹏举从电脑里翻出了第一版,勉强跟杨欢打了个招呼,直接点了发送,没等他回应便一头扎到了床上。
然后他做了个噩梦……
在这个噩梦里,他只能直挺挺的定在哪,盯着天上飘落的雪花不能动。
这让凉意从他的骨髓里面散发出来,渗透到了身体的每一处骨骼及关节。然后再从肌肉里透出皮肤,一直冷到了发梢,冻得他整个人就像一具尸体。
王鹏举艰难的思考了几分钟,脑子里冰的一片空白,阴霾的天空飘着雪花,在一直观景的王鹏举看来,这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着的无声电影。
“挺冷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鹏举倒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
“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了。”评价了一下这个可能是长期熬夜得到的梦境,王鹏举艰难的转动着念头,决定给自己的梦打个差评:
“没有小姐姐零分,不能动零分,嗯……场景里没声音,也打个零分吧,满分一百分的话,这个梦打个八十分,不能再多了。”
“叽儿~啪!”隐隐的有起火箭的声音传来。
“烟花火箭一发,五分好评。”迷迷糊糊的王鹏举,勉强给自己打了个五星好评。
他试图活动一下身体,让自己醒过来,好让他把空调关上。可身上不断涌现出来的无力感,让他的动作没能成功,越来越深的疲惫,眼前反而逐渐黑了起来。
“将军,起火已放出。”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兵对沈炼行了一礼:“将军,这是我们最后一支起火了。”
“我知道了”沈炼衣甲凌乱的半躺在墙边,右臂已经失去,被一块像是撕下衣服布料包着,他疲惫的挥了挥左手,顿了一下,问那名士兵:“李得功,四周还是没有回应吗?”
李得功没有说话,神色悲哀的摇了摇头。
沈炼闭了闭眼睛:“黄大人那边的火势有变化吗?”
“南门城楼自三个时辰前火起,一直未曾停过,已经烧的塌了。”
沈炼闭着眼睛问道:“我们还有多少人?”
李得功迟疑了一下:“城里剩下的人都在这北墙镇北楼里了,老幼妇孺尚有二三百人,兵卒男丁……算上带伤的,也就只剩六七十人了。”
沈炼的眼角滚出了泪水,用完好的左手捶打着胸膛。“我对不起黄大人,不久之前,我还跟他夸下海口,敕勒要入得此城,得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可是这城破了,城里的人都死了,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活着啊!”
李得功赶忙上前拉住沈炼的胳膊,“将军你不能这样说,谁能料到敕勒人竟能如此疯狂,不顾茹苒诸部的死活,堆出土山以供敕勒人跑马上城。
敌我兵力如此悬殊之下,这些北虏还是死伤近万,将军,我们可是虽败犹荣啊!”
沈炼甩开李得功的手,“虽败犹荣?虽败犹荣?可是我们还是败了啊,满城近万百姓可就剩二三百人,这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见黄大人?”
沈炼推开李得功用尽全力,扶着墙站了起来,努力调匀了呼吸,站稳脚步后向李得功问道:“我们还剩多少火药?”
李得功迟疑了一下:“火药只剩二十余斤了。”
沈炼大怒:“每段城墙火药备有一百五十斤,怎么到了北边就剩二十余斤?这究竟是怎么用的?”
李得功回答道:“西门失守那会,将军您重伤昏迷,之后敕勒人攻上了北城墙,还有先前西门上那几个刀枪不入的妖人,我们实在是抵挡不过,周典吏也战死了。
实在不得已,闫主薄和王司正将大部分火药拿了,将镇北楼左右两端的城墙炸塌了一小截,不然这里早就守不住了。”
沈炼一惊,拉住李得功问:“那闫主薄和王司正人呢?”
李得功神情悲哀,摇了摇头。
沈炼的身子晃了一晃,脸色终于灰败了下去。
“桐油还剩多少?”
“桐油尚有四百余斤。”
“那你且去做好准备吧,如若不守……”沈炼咬了咬牙:“便点了吧。”
“卑职明白了……”李得功犹豫了一下“不过将军,夫人带着公子逃了来,现在正在三楼,公子的情况……不太好,将军要不要去见上一面?”
沈炼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看头顶的楼板,闭上了眼睛:“不了,算他娘俩命不好吧,你现在去做好准备,封堵门窗楼洞,预埋火药桐油,分三五处多备引火之物,待敕勒人深入,即刻举火,不得有误。”
“是……”
“这些南虞人心气已泄。”苏帕努解去法印睁开了眼睛,指尖的微光暗淡下去,对正盯着天上起火箭残迹的索敏吞讲道。
“这镇北楼中现有的老弱病残不过二百余人,残兵败将不过六七十人,火药也不过只剩二十余斤。将军,只要你杀光这些剩下的南虞人,我圣教主的法旨就可以完成了。”
索敏吞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上人,我军昨晚至日中,已经连续作战六个多时辰,伤亡也已不小,虽死伤多为茹苒诸部,但我敕勒精骑也多有损伤。
这座镇北楼高踞全城,楼体为砖石所筑,两侧城墙已有坍塌。且南虞守军困兽犹斗,虽所剩无几,但此时强攻恐有不小伤亡。
上人,时间尚有宽裕,不如让大军暂且休整半日,待天色昏暗之后再攻,可避神枪火器之利。”
苏帕努略一思索,拒绝了索敏吞的提议。
“还是早些拿下此处为好,以免夜长梦多,南虞火器可不必过于担忧,火药不过仅剩二十余斤。
将军若是想避免敕勒精骑有所损伤,可仍用昨夜之法,让茹苒诸军在前运土,王帐督军在后。待道路打通,可直抵墙下。
其神枪火器虽利,但利于远射而不善于近战,所剩不过区区数十残卒,弹指挥手可灭。”
索敏吞犹豫了一下:“上人,能否再请神术以助全功?”
苏帕努摇了摇头:“神术极耗精力,不到紧要关头,不可随意动用。自攻城以来,我圣教弟子已伤三人、亡九人。
圣教弟子虽然还有十六人,但为防太清宫、天界寺高手前来,暂且不能轻动。
将军要知这大阵对敌,并非平日逞勇斗法,南虞术法不敌我圣教神术,便以神枪火器相抗,昨夜攻入西门城楼的圣教弟子,便是被那县令黄进点燃火药,与我弟子同归于尽……”
苏帕努一贯平静的神态,难得表现出一丝狰狞:“这南人当真是卑鄙无耻!”
索敏吞有些疑惑:“上人,之前见圣教弟子施术,一般的刀砍箭射不能入,又可身捷如飞,可为何仍有如此损伤?”
苏帕努回答道:“南虞之人以火药激发短枪,力能击穿一寸厚铁板。神术虽可抵挡,但修行有限者,神力毕竟有限。挡得三五支,数十上百支又怎能硬挡?
这军阵之间空隙有限,那火器齐发,不能处处躲避。
当年我圣教、敕勒攻灭南赵之时,那霞山丹鼎派之人虽被圣教主所屠尽,其硫磺伏火法却漏了下来。
那孽种陆挟得此邪法,当真害我圣教不浅!否则南虞之人没有火药,怎能以凡躯抗我教神术?”
说到激动之处,一贯以来表现的平静淡漠的苏帕努,却也忍不住亲自动起了手。只见他扯下了身上带的一块黑色琉璃,对镇北楼方向掷出,紧接着双手持外缚印相合。
飞在半空中的黑色琉璃,在苏帕努的手印结合之时,化成了一蓬黑色的粉末,并越过城墙上的豁口,向镇北楼方向散去。
索敏吞在手印落成之时,好像感觉天色暗了一暗,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苏帕努,又看向了那边的镇北楼。
只见在残墙的那端,有着七、八丈长,三层楼高的镇北楼,就在索敏吞眼中瞬间黯淡了下去,好像是被抹去了部分颜色一样。
苏帕努释放完法术,回头对索敏吞说道:“这剩余的南虞人,已全部被我夺去眼识,王帐上将军索敏吞,你若不能尽快灭此残敌……”
苏帕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便转身离去,其一直在身边侍奉的几名红衣弟子,也跟着苏帕努径直离开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