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夺舍

沈修文看得傻了眼，黄文远大惊失色，还未来及说话，只听房梁上的那只女鬼，“呵呵”一声轻笑，对着黄裳儿就扑了下去。

黄裳儿的样子明显是刚睡醒，哈欠打了一半，手正推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内什么情况，一个红色的影子就扑了上来。

“铛！”那个允儿比扑上去更快的速度又滚了回去，途中打翻了了一张书架，满天的纸张飞舞着，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黄裳儿身上的光圈黯淡了下去，手腕上随身带着的佛珠闪了一闪，表面上露出了一丝斑驳之色。黄文远没有乘机去追击前妻，而是三步并做两步，赶忙挡在了允儿和女儿之间。

“裳儿~我的裳儿~”狐狸精的声音飘忽不定，黄文远吧戒尺插在黄裳儿的腰带上，把金钱剑交在右手。

随后谨慎的丢出一张符咒，围观的沈修文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白天用过阴火飞烟符。

整个屋子内部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黄文远小心的关上了门，随手在门缝上贴了一张符，拉着女儿走到屋子中间，又丢出几张符，打在几扇窗户上。

王心自在看的啧啧称奇，对沈修文说了一句：

“你这个老师法力不高，又是个读书人，但是斗法看起来却很有章法啊，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有机会跟他学下基础”

沈修文看的津津有味，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看斗法，那顾得上跟器灵研究老师的师承，随口回了一句：“我不是已经有了燕师父吗？还有李道长他们俩。”

器灵撇了撇嘴：“燕广陵虽然法力高强，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但他是个逗比，而且有公职在身，不可能长期来教你的。

那李抱真性格古板，一直精研符箓不涉他物，你跟他学学符箓到是可以，学别的是不成的。”

王心自在指指镜子里的黄文远：“你这个老师法力虽然不高，但很适合现在的你去学习。”

沈修文大概明白了王心自在的意思，两个师父太高端，又是偏科严重。黄文远法力不高，但是所学驳杂，儒释道皆有涉猎，看上去又很有斗法经验，适合给他这个菜鸟入门。

只见黄文远在屋子正中站定，左右环顾了一下，屋子内灰蒙蒙的雾气凝固如初，没有一丝波动，他的前妻此时藏了起来。

黄裳儿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开口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她爹爹那严肃的表情，她犹豫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爹爹，是娘亲回来了吗？”

黄文远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那是坏人，并不是你娘亲。”

“嗬嗬……”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传来了允儿的声音。

“一日夫妻百日恩，奈何黄郎负心人。裳儿~裳儿~是娘亲啊，过来娘亲这里好不好？”

“娘亲？娘亲你在那里啊？”黄裳儿有些激动，想要在屋里找自己的母亲，但是黄文远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让她挣脱不开。

“那不是你娘，你娘早就已经死了。”黄文远对黄裳儿呵斥道，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平稳。

他对屋内大喊道：“胡允儿！人道虎毒不食子，你我夫妻一场，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不要害了裳儿！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呵呵……你的身体我能用吗？”那只狐狸鬼对黄文远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不停的在引诱黄裳儿。

“裳儿~裳儿~快到娘这里来~为娘好想你啊！”

“身体不能用是什么意思？”沈修文听不明白，抬头问自家器灵。

“这个胡允儿为什么一直要找黄裳儿，我老师为什么会说虎毒不食子？”

盘子精这次没有看镜面，却是直接望黄家方向看去，盯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看了看沈修文。

“怎么了？”沈修文见盘子精脸色不对。

“那个胡允儿……好像是想要夺舍黄裳儿。”

“啊？”沈修文张了张嘴，“她不是黄裳儿的亲生母亲吗？怎么下得去手？”

“想要夺回失去的感觉吧……”王心自在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黄裳儿毕竟是她亲生女儿，而且体质有些特殊，夺舍的成功率虽然很低，但是看胡允儿的样子，她应该是已经不顾一切了吧。”

“想要夺舍黄裳儿吗？那这个术法成功了会怎样，失败了又会出什么问题？”沈修文对这个很在意，毕竟他就是这么来到这世界上的。

“很难，自从黄衣教四百年前覆灭之后，就没听过有谁成功夺舍过，流传下来的术法残缺不全，即便当年那几个成功的，也要被夺舍的人体质适合，还得看运气才行。”

王心自在并不看好胡允儿能成功，但是她很好奇这种失传已久的术法，怎么会在一个死去的狐狸精身上出现。

黄文远见胡允儿一直不出现，忿忿的跺了跺脚，低头看了眼不断挣扎的女儿，抬手在她身上拍了一张符，将她定在了那里。

随后挺直了身体，心里下定了决心，掏出了一叠符箓，然后运转全身法力，把道符往空中一抛。

那一把道符密密麻麻的在空中排列整齐，刷了化成了一面符墙，黄文远喘了口气，左手并起剑指向前一指，低喝一声：“疾！”

“噗！噗！噗！”符墙吐出了一张张道符，在屋内墙上贴满一面，黄文远一鼓作气，将四面墙壁连同屋顶，都布满了道符。

黄文远小声的喘着气，浑身大汗淋漓，他艰难的站直身体，周边的声音消失了，但是胡允儿并没有出现？

“她在那里？”黄文远疑惑的看着周边的道符，每张道符都安安静静，上面没有任何变化。“她走了吗？”

黄文远掏出白天那副墨绿色的水晶镜片，带在左边眼睛上，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他不敢大意，捏着一把星光尘，手持金钱剑四处走动了几步。

但是他才刚离开黄裳儿两步，地面水波一闪，胡允儿从地下跳了出来，一把捏向黄裳儿的脖子。

黄文远之前插在女儿腰带上的戒尺黄光大振，他用尽全身法力，催动戒尺击向胡允儿。

“啊！”胡允儿仓促间不及反应，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柄戒尺在胡允儿的身上撞的粉粹。

她被打的高高的飞了起来，撞在定在半空中的那面符墙上，又轰的被弹到了地上。

她挣扎了两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没一会儿便不再动弹。

黄文远扶着膝盖，努力的喘匀的气息，看着趴在地上的胡允儿，她的身下渐渐的有黑红色的污血流出，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

黄文远看着看着，眼圈便已经红了。那边的黄裳儿虽然看不见胡允儿的方位，但是看见自己父亲的神色，越发挣扎的厉害，贴在她身上的定身符上的符文，已经开始闪烁不定。

黄文远看了一眼女儿，收了四面的符墙和那张定身符，黄裳儿没有回头，忽的扑了上来，恶狠狠的咬在了黄文远的左手腕上。

她咬的很是用力，沈修文看的清楚，黄文远的血混着黄裳儿的泪，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面。

黄文远没有挣扎，他用右手摸了摸黄裳儿的头，蹲下身子，闭上眼睛，抱住了她。

他沉默的看着镜中正在哭着挣扎的黄裳儿，默默的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看着脚尖，避开了这一幕。

他本来只是想单纯看斗法的，却是没想到看到了这些。

王心自在也没有说话，头转向东方，微微的有些出神。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房顶上，过了好一会儿。

“下去吧。”沈修文闷闷的说。

“嗯！”王心自在挥了挥手，先是撤去了黄家周围的结界，正要关闭镜面，却又“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修文问道。

“胡允儿还没死。”盘子精看了看黄家的方向，一团微不可见的风旋，正慢慢的飘出了黄文远的房间。

镜子里的胡允儿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在衣服里缩成了一团，看大致的轮廓，正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要我动手吗？”王心自在突然说了一句。

沈修文沉默了好一会儿，镜子里的黄裳儿已经哭的睡过去了，黄文远抱着她，正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件红衣。那股微不可见的旋风，现在已经靠近了城墙，马上就要飘出城外。

“她还回再来吗？”

“这一二十年是不会了，她刚刚失去了原有的身体，现在无可凭依，能保持不消散就已经不容易了。”王心自在回答道。

“那就算了吧……”

“嗯……”

“下去吧，屋顶风太大，我有些冷。”

“好。”

沈修文忽的出现在了屋内，火盆的炭火隐隐的发红，整个人暖和了起来，他默默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黄家的方向。

“我突然想到个问题。”

“你问。”器灵很是爽快。

“你的那个镜子的术法，是可以无视障碍的对吗？”

“只要法力充足，是的。”器灵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们不在屋里看就是了，非要去房顶看？”

“……”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