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念此江山共吟赏
  • 宜殷
  • 10614字
  • 2020-03-20 23:43:53

即是得知了奴贸那里的不同之处,许念便一直心痒着想要去探个究竟。但若是要去看的话,那一定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譬如,方家的后手,再加上串通的斛觞容,清风阁的魏清风。

清风阁,比目国,凤凰都……这三个人她可不以为是简单了事的。索性距离武试还有几日,就权当是做一个放松罢了。不过,这番定是不能如此之前那样鲁莽。

“范栖,你同我出去一趟罢。”许念将双把弯刀挎在后腰,边往外走边说着。

“好。是要去奴贸吗?”

“是啊,不去搞个明白,我总是不安心。”

顿了几步,一把抱起刚跑过来的小七。

“小毛孩,跑这么急做什么?”

“姐姐,姐姐我得了一个好消息。”小七舔着大笑脸,一副想要得到奖励的模样。

“哦?什么好消息?”许念接着话茬,心下叹着,你这么个小毛孩能得到什么消息?

“方矛的右手没了!”小七这一嚷,让许念略略惊讶。

“可是真的?”这小毛孩是如何得知的?还能清楚地说出方家那位的名字……

“是真的,小七亲耳听到的!说的就是方家的那个近日得了事的方矛。他们都是那样说的!整个右手都让人给卸了,而且之后再也接不上了。听说,听说,是找不着掉了的右手!姐姐,那得多疼啊!”

范栖忙上前把小七从许念怀里抱出来。“你啊!一日日的,听得都是些什么?你一个小女娃,听见这些不好……”

“小七是女孩?”许念感觉自己还没从一个惊吓中醒来就又遇到了一个惊吓。这下更是连小毛孩也不敢叫了。她自己已经不能做个什么温顺恭良的女子了,怎么敢再祸害旁人?

“是啊,不过,的确是有些看不出来。”范栖揉揉小七的脑袋,瞧了瞧不免有些愧疚。自己确实没有将这孩子好好养,为难她如此小的年纪还维护他。

“咳咳!既然是女娃娃的话,那就不能日日这样野了。我随后叫管家给她请个先生教她识字念书。”

“姐姐,小七不要认字念书,小七要和姐姐一样,和范大哥一样,做一个拳脚功夫厉害的人!这样谁也不会欺负小七了。”小七挣扎着从范栖怀里出来,一双手抱着许念的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许念动了动嘴唇,刚想劝言。范栖就已经黑着脸将小七的领子提起来。“你许姐姐教你认字念书是为你好,你以为你许姐姐的一身武艺是如何来的?若腹中没有笔墨,便就是我这样的下场!你倒还说着像我一般,怎么?像我一般什么都护不住吗?”

“你说得太过严厉了些。”走在街上的许念同范栖说着。她现下想起小七那张委屈的小脸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若是不厉声告诉她,我怕她不听。我想让她做个寻常女子……你既已给了机会,我便不想要她放弃。”

对上范栖感激的眸子,许念将头偏到一边。最不习惯的便是这样的眼神了,会让人骄傲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起初我还觉得要是个男孩,我也能试试做人师父的感觉了。当然我知道在范小将军面前我还是比不得的。”眼眸流转,赶紧就换了个话茬。

“许小姐说笑了。”范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往日里的荣光已经是过去了。”

“但盛在它真正存在过啊。你知道吗?我参加武试,就是为有朝一日也有这样的荣光。”

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且为一女子身份……但这都不重要了,她现下眼中的光芒让人惊羡。

“预祝小姐一切顺利!”

“哈哈,借你吉言啦!不过,倒是不必小姐小姐的唤了,叫我许念即可。”若是说之前还有些防备,那么现下是少了几分的。

抬头一瞧,竟是已走到了徐府。来之前她特意算了一下,今日的话,徐煞应是在府上的。

“走罢,进去请个朋友。”

听着有个“请”字,实则完全没有要用请的姿态。范栖看着她那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腹诽着,她这个朋友应是极为珍视的。

“嘿嘿!大肥啊,你许哥哥来看你了!”叫唤着就伸手把地上晒太阳的大橘猫抱了起来。不愧这大肥的称号,这只猫却是肥了些。范栖瞧见的时候,还讶异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胖的猫呢?

“不要见怪,我这朋友有两好,一是他随身带的那把剑,一是家里的猫。对他的剑呢,是日日抱着,日日擦拭。至于这猫嘛,是日日喂,日日喂,也不知道这猫是不是灵性极大,才能这般满足他主人的怪癖!”

擩着手里大肥的毛,许念毫不客气地说着。

“你来便来,硬说着我的不是做什么?还有我都说了好几次,不要欺负我家猫脾气好。”抱着剑的徐煞适时出现,倚在门框上神色蔫蔫。

“你这是昨日偷牛去了?这般没有精神。”撇嘴,不吝调侃。

“你家里有养牛的话,我一定偷来。近日好多官宦家的小姐公子哥丢了,一个个在狱间司门口叫嚷。你也是知道的,本来难民涌进就很难管控,日日忙得不可开交。现下又出这档子事,我们每日一人掰成三瓣的用。能不累吗?”

难得徐煞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抱怨的话。她以往一直认为这人冷静得很呢。

“那我这番来,倒是对了!走罢!帮你解决麻烦之后,清风阁一个月的饭。”

提步往徐煞屋里的正堂走去,而大肥则被许念粗鲁地丢在了地上。

“你走便走,摔我猫做甚?”徐煞握着剑的手一紧,当即就要前去打她。

“嗳~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让你的猫儿活动活动,减减重。别人家的猫儿飞檐走壁,你家的就只会地上爬行,多可怜啊!再有,你这一副神色不济的样子,太倒胃口了。”

早早料到的许念步子移动地更快了。调侃躲避的同时,不忘跟范栖招手,让他跟上自己。

临城。

“不曾想,你才是这背后人啊!本相倒是失算了。”

林毓轻抚衣袖上的灰尘,被困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屋子里也不见半分狼狈。

而他刚才与之对话的人,却是慌了神色。一张方形的脸,原是正直的模样,在此刻却是极为讽刺。

“你,你等着吧!只要上面结束了,我就立马杀了你!你不用嚣张!”有些磕绊地把话说完,若不是提前有所了解,林毓还真以为他是有人给了条子让对照着念呢。

“行啊,本相就在这里等着。”微扬的嘴角,仿佛迎接的是什么好事一样。但倘若许念在这一刻瞧见了,就会知道,这人怕是憋着什么坏点子呢。

“哼!”

看着准备套在自己身上的麻绳,还有这人拿着的破布。林毓微眯了眸子,起身抬脚将人踹倒。

“本相告诉你!莫要将这恶心玩意往本相身上套,更别提还要将这破布塞本相嘴里!本相何其尊贵,就此?”

地上的人原本狰狞着脸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他这模样,歇了气。

“把他给我看好了!”

“是!”

“是!”

望着那人踉跄走了的背影,林毓这才安然地再次坐下。从腰间拿出折扇,一下一下悠悠地扇着。

待到夜色黯入,林毓忽视看管的两人。从窗户处,倾身而出。

“公子,你无事吧?”霄奇着急地说着,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在月色之下有几分光亮。

“你比我预想中的来得迟些。不过,照这样的速度也是够了。现下朝中的闲言是不是都已出来?”林毓瞧见他的薄汗怔了怔,不过随即说着正事。

“是,朝中的那些杂言四起,都是些坏消息。不过,看见公子无事,霄奇就心安了。”露出一个憨笑,霄奇也只有在他的公子面前才会这么犯傻。

“收起你那笑吧,我瞧着有些渗人。我不需要你去把我安好的消息传出,反之,你要把我说的越惨越好,明白吗?”

对着林毓的一脸严肃,霄奇懵懵地答道“不明白。”

“你是个木头吗?”正要拿着折扇去敲霄奇的脑袋,但在看到这人下意识的闭眼,停了手。

“罢了,你明不明白不重要。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好。再有,先去把你这一身污浊给去了,明日做这事也不迟。”

“是,公子。”扬起笑脸,霄奇心内知晓这是公子心疼自己了。

“快去罢,身上的味道能熏死一头猪了。”说罢还捏了捏鼻子。

“公子又不是猪。”

呵!你就这会儿反应最快了?当下毫不犹豫地那折扇敲了霄奇……对你这个小坏蛋仁慈,果真是我在做梦!

霄奇捂着自己的额头看着自家公子离自己越来越远……难道又说错了吗?

在昨日寻了徐煞以后,两人约定趁着第二日当值时,借着公权去那里正大光明地来一个偷袭。

在那之前先由范栖摸了一个底。将什么人关在哪里,什么私刑之所,什么地下交易都弄了个门清。

“范栖你可确定昨日探查地点不错?”许念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不错。他们将那些官宦子弟关在地下暗室里,都照料得很好,没有动用什么刑罚。而其余任意打杀的奴仆都是摆在了明面上。一个个脸上身上都是污泥,完全瞧不出来样子。至于他们所进行的上品交易则在二楼处。”

“二楼?”许念回想之前瞧得,二楼很是破败啊。连个像样的门窗都未安个完整,选在哪里交易?

“对,他们在那里只是装作聊天的样子,把银钱提点完数就很快散了。至于带走奴仆,则是由后来主家的小厮来领回去。”

看出许念的不解,范栖缓声解释着。

“好,那这就去罢。我与徐煞去就可以了,你在府上陪我的管家和小七~”

许念一甩头,飒飒步伐迈地很欢快。

管家:小姐,我不需要陪……

小七:姐姐,我不要范大哥陪,顽不成了……

“念儿,去哪里啊?”容裳从身后叫住许念。

“咦?师父?你怎么来了啊?”

顿住脚步,等着自家师父走过来。

“我怎的来了?我昨日就已去你府上探过,见你不在便去了清风阁。原想着今日一早来寻你定是可以逮个正着儿,不曾想还是迟了么?”

许念嘿嘿笑着,踮脚将容裳肩上的白色花儿拿下来。“师父,你瞧,又有花儿落在你肩上了呢~也不知今日这是何花?”

容裳没有答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吧,师父,我是有急事要去做的。如今这时辰已是有些迟了,所以……师父,念儿等会来请罪!”

停顿的那一下,人就溜走了。徒留容裳一人拧着眉。

这丫头也不知又到何处去闹。罢了,就等上一等吧。总归是不能让她中了那小狐狸的计。

“许念!你还能来得再迟些吗?”

抱着剑摆个臭脸,许念最是讨厌见到徐煞这个鬼样子了。咧咧嘴,满不在意的架势。

你对我摆臭脸吧,我不怕,回你一个鬼脸好了~

“行了,既然已经迟了,那咱们就赶快去罢。别到时候过去啥也捞不着。”

“你也知道啊?”

“哎呦,我的那个徐煞啊,别在这扭着了。就你这容不得一点的样子,好歹瞧你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许念!”

徐煞拿着剑就追着前面那个蹦跶飞快的姑娘。

“哈哈哈……”

“你给我站住,咱们打一架!”

“你打不过我!”

……

吵嚷着到了奴贸,两人很有默契地在这一刻敛了打闹的动作。

许念身着的衣裳是徐煞从狱间司借来的男装。穿上倒还像那么个样子,再加上这姑娘自己又往脸上点了一些麻子,模模糊糊也就应付一下罢。

“嗳,咱说的交易先停一下,我瞧见了个好玩的。”央炽伸手阻挠了正条条比列的店主。

这小丫头装扮成这么个鬼样子,来干什么?哦~抓人,或是踹老窝?

不论是哪样,都是蛮好的。反正这里是他那师兄管的。只要他受挫,自己就蛮高兴的。只是,那个小皇子会不开心罢,毕竟这里他可还藏着一手呢。

嗯。这样吧,瞧瞧他们能做到哪一步,大不了最后保住点呗。

“请问两位官爷是来?”

“查……”徐煞刚想说出的话,被许念一个巴掌给打了回去。

对着一脸警惕表情的小伙计,许念腆着笑脸,“不好意思,我这兄弟啊,嘴瓢。他刚才说的是要看你这里有什么好货色没?你要知道,这狱间司也不是什么好地儿,最容易把人给逼急了~”

话一出口,那小伙计的脸上表情有了松懈,一副了然。“行啊,这几日刚刚来了好货色,带两位爷瞧瞧?”

“嘿,有劳了!”许念笑应着,暗自对徐煞使了颜色。

于是,二人便随着这小伙计去瞧那“上等货色”。许念心下有了揣摩,这与之前自己来的时候倒是不一样了。想她要什么“好货色”的时候那人直接给在这一楼给瞧。现在呢?带着她和徐煞已经走到这厅内的最深处了。怕是提前给告知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罢。亦或许自己当时那副样子偏就不像是个财主罢。不过照着这个形势,应该就是去地下那层了。

向后瞄了瞄徐煞,后者这会子也是忙着看这里的环境。注意到许念看他,微点了下巴。

想来徐煞自己也有了打算,且先就寻着些罢。

“呐,这就是我们这里的好些货色了。”这伙计说完之后,露出得逞的奸笑。

“放开我们!”挣扎想要从网里出来,却是未果。忙伸手抽自己腰间的弯刀,却是由于这织网的几番纠缠而多次未得。

一旁的徐煞直接抽刀断线干脆利落,睨了一眼挣扎着的许念,顺道给她解了。

“中招了。”

“我知道……”愤愤地将自己身上还缠着的织网给扯掉,许念蹙着眉。实在不知是哪里出了差池,明明安排得好好的啊。

徐煞不论许念在那里的反思,徒自拿剑指着那个小伙计。定色十足,完全不见有半分慌乱的样子。“你不怕?”拧着自己的大粗眉出声。

“他才不怕呢,指不定等着他主子呢!”取下自己的两把弯刀在手里把玩着。就算达不到最初的目的,总是可以探个底!许念如是想着。

隐在一旁的央炽本来已经意趣减半了,却在瞅见那双刃的时候嘴角噙了笑。说不定今日还能夺了这好武器回去呢。可是,彼铸坊里的武器都认主……摸摸下巴,央炽转转眸子,总归到了手才有下一步计划。反正这丫头笨得要死,诓一下又有何妨。

“主子。”小伙计恭敬地对着许念他们行了礼。

这可不是对着他们。许念冷嗤一声,转身去看。这一看吓得她直接丢了弯刀,跪了下来。

而原本抵着小伙计的徐煞在这一刻也歇了原本准备嬉骂一句“许念乌鸦嘴”的话语。老老实实收了剑,同许念一样跪下。

央炽则是变了脸,自己这个师兄到底是要做什么?他的心思何时变得又深了?在此处得不到就另辟新径吗?也不知道凤宣宫的那个小皇子知不知道。得赶快了,压着步子,往外走了。

“民女参见陛下!”

“臣参加陛下!”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在这空荡的地下生了回音。是够入耳的,也做不了听不见的谬论。可是凤揽月却偏偏当作没听见,对于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没有言语。

“叁子,把你那张脸皮去了罢,朕瞧着有些恶心。”

“是。”叁子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赫然与刚才的小伙计没有了半分相似之处,当然除去那一身衣服。

拿手摸摸自己头上的发髻,凤揽月看着神色有些蔫。“范栖是这小丫头买去的?”

“是。”

“噢,那这里的腌臜也是这丫头给发现的?”这话一出,许念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徐煞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已是暗下准备,等会若是追责的话,就全给招自己身上得了。

“是。”

“哦~”凤揽月点点头,准备往旁处走走,下意识就要提裙摆,忽然想起今日着的是男装,不时笑了起来。

额,许念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抬了头看的。完了,这下不用去自家祠堂了……也不知道凭着徐煞的关系在狱间司能不能得个便利。

“你比怜柔要厉害,不过就是莽了些。”

“民女知罪!这一切都是民女一人罪过,与徐煞无甚关联,都是民女将他拉下来的!望陛下只罚民女一人!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可否不告知民女爹爹,民女不想他在外奔波之余还要忧虑……”

说道后面许念有了几分哽咽,眼中更是续了些泪。

“不!陛下,这是臣的错。臣为这几日的案子着了魔这才央着许念的,这都是臣子的过失,要有什么罪过只管往臣身上来罢!”

听见徐煞这样一番慷慨激昂,许念顿时想踹他一脚。唉,怎的就摊上这么个伙伴呢?得了,一块去狱间司罢!

“哈哈哈哈……”凤揽月指着许念大笑出声,“许念~你可真好玩。”伸手拭了眼角的泪花,凤揽月正声道“这里以后不许再来,也不许再管,更不许让朕听见半分闲言传出。至于今个这照面,朕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未发生。叁子,看住了,待够两日即可离开。”

“是。”

“陛下圣德!”

“陛下圣德!”

她承认她有着私心的,想着容裳这三日是落了个空罢。念此,迈着的步子不禁显了几分松快。

凤宣宫内,斛觞容耐心听完央炽的一番言论。

“由着他闹罢。总归是成不了事的,不必忧心。”倒上一杯清茶递给央炽。

咕噜咕噜地饮尽,央炽没有泄气,反而怒火又上扬了几分。“我就不知道了,听了这消息你还这么一副淡然模样?是不是除了潇娘娘的事,其余你根本不上心啊?我看那老头说得就是错的,你这么个置身事外的家伙,怎么可能最后做了天下共主!”

斛觞容挑了眉,这是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其实这……”

“你还不如许家那丫头呢!虽说是一个杆子直上架吧,倒也是个热血的主。你呢,还不如她这一个女流有胆量!”

斛觞容还未辩解的话,就这么给压了下去。不过待他听到许念的消息时,便也不再准备说了。

“那她让逮住了吗?”

“那是必定的啊!我跟你说,她有多笨……”

后面的话,斛觞容完全听不进去了。之前让方柯逮住,如今是女帝。她可是一点心也不长!

“也不知道现下如何了,应该是会送到狱间司吧。可怜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那刑罚挺不挺得住。”

嘟囔的央炽眼睛一转发现准备开溜的斛觞容。

“你干嘛去?”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有必要让魏清风给个说法!”

闻言,央炽笑了起来,挽了袖子就要随着一同。

“我与你一块儿!”

“不行,你得在这里替我掩护。放心,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撸袖子的央炽眨眼晃神间,斛觞容已没了身影。

“不对啊,这替我教训个什么劲?”

然而央炽的问话终是没有人来替他答上一答。斛觞容也不似他自己所言去寻魏清风的过错,而是直直奔向了奴贸。

两个人挨着墙角蹲着,垂着脑袋在一块说着闲话。

“徐煞,你说林毓他怎么样了啊?近日也没啥消息,你打探了吗?”原本说着自己要参加武试的事,不知怎的就突然转到了林毓身上。

“我也不知道。近日不是狱间司这里忙得很吗?所以就没有去打听他的事。不过我觉得他没问题的。平日里你也瞧过他的本事,应当是不会有问题。”徐煞认真地为许念分析着。

许念原也是准备好好听着的,但是猛一瞧见他这么严肃,就开了玩笑。“徐煞,我相信你的。没有必要为自己的不尽心做托辞~”

“好啊你!这是又开我玩笑!”一伸手将许念推到地上,瞧着她捂着肚子笑得开怀,便也没了最初的羞愧。

“哈哈哈……徐煞你可真笨,咱们三人中就属你是个呆瓜!”

可不是个呆瓜么?不做个呆瓜又怎么能护着你呐?

“你们二人倒是乐得一个逍遥。一点也没有做了错事的自觉!”叁子在一旁讽言道。“吵吵闹闹的,烦死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胆大的人……况且还敢在女帝面前暗自威胁,倒是有着底气。只是不知若有一日,这底气不见了,又该如何处之?

想及此,叁子脸上多了一丝意味。有些期待,况且看一个骄傲如斯的人掉落谷底本身就有趣。

“哼!你知道什么?本就落得个不快,还不准寻个乐子?难道非要期期艾艾的?就算真是那样,又有何人回来给你半分眼?索性,我不如自己开心!”拍拍衣衫上的灰尘,许念坦然而言。

徐煞睨了一眼叁子,不予理会,自己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帕子。开始往日最为做惯的事情,擦剑。

瞥到徐煞的动作,许念盘腿坐下,闭目养神。谁让自己身边这位是个乖宝宝呢?若是不依了他,怕是出去之后,这个人啊,就离自己要多远有多远呢!哼!惯的怪脾性。就不知道了,这剑再擦能擦出个灵来?

叁子原是想呛声几句,但瞧见这两位安生的架势,也就吞咽了下口水了事。自己个也往后移了移,靠墙环着胸眼睛也往出瞟了瞟。不是那么注意得紧了。

斛觞容就是在这之后来的,从央炽那里取来的药很是好用。叁子睡得很沉。

“阁下是?”徐煞握紧了剑,很是警觉。他不知眼前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是谁,只当是什么旁的人来灭口。

许念则是扫一眼便知了这眼前人。不过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说自己知道。“就是戴着个面具怕是见不得人吧?”说着还对斛觞容使眼色,让他赶快离开这里。

“你们二人胆子太大了些。我家大人要我来告诉们,若是再如跳梁小丑一样胡乱蹦,他会不介意女帝的庇护,直接动手除了你们!”厉声地呵责。言的是你们,眼却直盯着许念。“要好自为之,不要认为几岁的年纪,就真成了侠客英雄!”

“呵!受教了!只不过小哥儿,做人嘛,糊涂一点开心一点可以。但是,不要连人都不做了。如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再顾忌!”说教自己?斛觞容你以为你是谁?原本觉得你不过一个可怜的质子,现在看来自己真是钝得很。身为局中人,又怎么能得了纯良?

“许念,你说什么呢?”徐煞皱起了自己的粗眉。他怎么觉得错过了好些事情?

“没什么。不过告诉这位小哥,选主子的时候得擦亮眼睛。别什么人都往身上沾!”

斛觞容听见这话,脸色有些阴沉。他真是疯了,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怎么会有危险呢?应是百毒不侵的身躯才对!

“希望你待够出来的时候,长点心!”

冷哼一声将头偏到一处。什么叫长点心?你不如来一句“没脑子”呢。

徐煞挠挠自己的头,手里的剑也早已收回。这样一来一回的,他也是知晓了这二人或许熟悉。蠕动蠕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这人已经离开。“他武功应当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啊,我会打趴下他的!”许念捏着拳头比划,却蓦的发现一双亮眼怼着自己。

“咋,咋啦?”

“这也是要参加武试的人?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让我给拐……不,让我将他代入我的狱间司。”

“呵!”没好气地出口气,许念又回到了自己那个小地,盘腿,闭眼。

“不是,你说说呗?”

“不说!”

“许念!”

“不——说!”

……

翌日早上,许府。

容裳眨了眨酸涩的眼,她这是去了何处,竟是一夜未归吗?

“大公子!”陆子上前行了一礼,一片敬意。

“怎么?”语气有些冷淡。心情本就不好,倒是还要听着些烦躁。实属让人不好受。

“陛下要我传话给大公子。”见容裳没有反应,又补充道。“许念姑娘被她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关在何处?为何关?”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陆子垂了眼眸,腹诽着,这种表现若是给陛下说了,怕是没有命了罢。到时,还是要改上一改,润点色。“大公子莫要忧心,今日下午就给放回来了。而且是由叁子亲自看,不会有事。”

今日下午……

容裳嘴角勾着冷笑。她这疯病想来是永远也不会好了。

“回去吧,反正也见不着了。”

“大公子您和我一同?”

“这是自然。”她要的效果不就是这样吗?自己又有什么好挣扎的?

陆子听见这话,隐隐有些高兴。可算是在他身边得了个好处了。要不他在他这一众暗卫里的面子就是彻底没有了。

堪堪走到凤秀门,就见到了凤揽月。她披着一件正红色的斗篷,里面那件白色的常服。好似是她做公主时常穿的那件。

“阿裳,我来接你回家了。”

陆子看见这情景连忙偷偷溜了去。

容裳不发一言,缓缓靠近了凤揽月,俯下身子。“你这又是做什么?是在向我求欢?还是想让我再羞辱于你?”说罢,看见凤揽月白了的脸,噙了笑。

“不,你记错了。”凤揽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的回忆,拿食指描摹着容裳的嘴唇。“那次羞辱的主子是我啊~”

“是,从此你就疯了,而我也死了。我们都一样,凤揽月你还能这般多久呢?”偏头,抬臂,不管眼前这个人被自己推搡导致有些不稳的身子。

“多久?等我也死了啊~”凤揽月痴笑着,“只是那时,我怕是也要你陪着。去那极乐之巅,我可不舍得一个人。”

容裳不理会,迈步往自己的凤裳宫走着。

即使过了凤秀门,要走到这座皇宫里面也得费上一番功夫。比如容裳当下走的这条长巷。不过是添了些红瓦朱漆就困住了好多人的一辈子。

当真可笑!

“啊~终于出来了~”扭扭脖子伸个懒腰,许念喟叹着。

“许念,你看。”徐煞抱着剑看着一个方向。没有想到这个陵国的小将军竟会在这里等。

“嗯?什么?”许念闻言看过去,内心不免添了几许暖意。“范栖,待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只是觉得不对,就连忙赶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哎!有点累,走,回家~”想要拍拍范栖的肩,却发现这个身高差有些大。尴尬地收回手。

范栖瞥见了,低头隐隐勾了嘴角。

“哎呀!小姐你可是回来了!这是去哪里了啊?是不是又惹祸了?对方是谁啊?打你了吗?快让我看看,要不请个大夫?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哎呀!我可……交代啊?”

声与泪俱下,许念眉毛一跳,连忙快走几步,将管家关在了自己院子外面。

“我的管家大人啊!我没事!你要是真忧心的话,不如给我做一碗面来啊~”

“好,我这就去做。”

“要多放些醋和辣椒啊!”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许念又喊着。拍拍自己的肚子,估计是没听见吧。没事,等会自己去加一些就好了。

迷糊着从浴桶里出来,许念滑着步子游荡到正厅。唉,吃完面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姐姐!”

小七一下蹦到许念跟前,让她得了个清醒。

“好你个小七,还敢吓唬你姐姐我?”

拿手去挠小七的痒痒肉。

“我这是欢迎姐姐呢,才没有吓唬~”

“那我也不是罚你呢,我只是同你玩闹~”

“好了,孩子们不要顽喽,来吃面吧!”管家端着两碗面路过了这两个打闹的孩子王。

“哎呀,好香啊,不愧出自我许府管家之手!”不再废话,一顿狼吞虎咽。自然,这面里面放足了许念要求的醋和辣椒。

对着自家小姐这副样子,管家无奈摇摇头。转头一看,小七斯斯文文的吃相,管家很是欣慰。不错,这个家只要有一个文雅的就够了。

抹一把鼻尖冒出的汗珠,许念就要往自己小院里走了。

“许念,不好了!”

徐煞阔步走来,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了?”摇着腰上的衣带,许念摆着一个懒散气派。

“林毓出事了!”

停下动作,从凳子上猛然起身,“你说什么?林毓出事?”

“对,朝中几日前就有话传出,说是什么林毓失踪了。昨日又得了消息,说是被那些贼人给动手打了,现在生死未明……”

垂了头,许念呢喃。“还说什么有本事,现在还不是让人家给揣兜里,随意折磨?没有什么硬本事,揽这活计做什么?送死吗?”

“咱们怎么办啊!总不能这样干着急吧!”徐煞将自己的两个粗眉狠狠揪在一起,整个人像是有什么苦恨一般。

“北部疫情如何了?可有什么具体话传过来?”

“没有。不过,听说李太医已经做出了解药……”

“那就没事,你先回去罢。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将徐煞往门外推。

“不是,我总觉得这次不简单啊。不应该再商讨一下吗?”拿剑挡在门的一侧处,让许念停下了把他往外赶的动作。

“你真是呆瓜啊,想起一出是一出么?刚被放出来,再整什么幺蛾子可是寻死吗?我们只要相信林毓就可以了。”

“可我还是……”蹬了徐煞膝盖一脚,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把门一上栓。

“我要睡觉了!回见!”

“许念!你不要自己在这儿劝着我,然后自己溜地没影了!”

徐煞在门外抱着膝盖没好气地说着。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去那里呢?我这个人还是很惜命的。”

凤宣宫。

“你说这传的消息可信吗?我怎么感觉那个小丞相没有那么弱呢?”央炽饮着小酒,与正在看书的斛觞容说道。这个小皇子从昨日回来就满脸的不愉快。问他把魏清风怎么样了吧,也不说。心想是被人家反过来揍了一顿吧,又不像。再有追问的后果就是,自己被迫增进了一下武艺……

“你所言都是废话。他这个人攻的就是心计,那女帝都没有表示,其余人更是不必急了。只是不知他这回又把什么人给算计了。”

过了片刻,还在等下文的央炽疑惑仰目,发觉那人翻着书页一片平静。

窗外老树的叶子有几片随着风飘落进来。央炽砸吧了下嘴,往嘴里灌上一口清露酒。绿叶满枝过于繁盛,终是替换的时候到了。

星夜之下,许念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妥当。飞身走到马厩,将影雪牵了出来。

“小姐,你要去哪里?”

突然而至的声音将许念吓了一个哆嗦。转过去仔细一瞧,发现是范栖。拍拍胸口,压着声音“你吓死我了!”

“小姐你是要去救小丞相吗?”追问着,不带一丝拐弯了。

“是啊。我不去救那家伙怎么办?他那么受不了委屈的一个人,要是真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指不定还会哭鼻子呢!”努嘴说话,手下动作可不停,顺着毛,安抚欢快的影雪。

“我同您一道去。”范栖低头行着礼,不见退让。

许念沉默了。

良久,应下。

“我没有多余的马儿给你,所以你就跟着吧。”

跟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许念暗想。

可是范栖终究是上过战场的人,又怎么轻易被甩掉呢?

“唉,得了,我算是服了。来,上来!”

再不让这人上来,他这一身刚被治了的伤,半路再出了事,可又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