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蒙冤

伤患看完已是入夜，青樱又磨磨蹭蹭地，一直到子夜时分，才打点了一个小包袱，带着苏元悄悄从寨子一个侧门溜了出去。

苏元说：“为何我们还要如此偷偷摸摸地？”

青樱摇着她的小折扇，说道：“他们这破寨子就我一个郎中，哪能放我随意乱走？”

苏元说道：“我们便从这条山路走下山？”

青樱说道：“是，这寨子本就隐蔽，又占据地势之便，很安全，所以山道上不会有人巡逻，只有寨门口和山腰处有几个护卫罢了，一会儿我们便绕过他们。”

苏元疑惑道：“可我也是从这条路上来的，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陷阱啊。”

青樱说道：“那大概是你运气好吧。”

苏元道：“不对呀，你刚刚也说了，这寨子本就隐蔽，又占据地势之便，安全无虞，连巡逻都省去了，何必还要设置机关？”

青樱吃惊地看了一眼苏元，说道：“哇，原来你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苏元道：“看来我是上当了。”

青樱耸耸肩，笑着说道：“你看这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姑娘家多危险啊，你就当陪陪我不成么？”

苏元也学着她耸耸肩，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要想说不成，现在还有机会么？”

青樱用折扇敲了敲苏元的脑袋，说：“看来你很不服气啊，那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苏元道：“陪你走一段倒是无妨，只是我赶着去找人，不知道耽搁了一晚上，会不会找不着了。”

青樱说道：“找什么人？我可以帮你呀。”

苏元微微摇头，说：“那倒不用。”

青樱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兀自猜测道：“能让你只身犯险，必定是情深义重，想必是个姑娘吧？”

苏元苦笑了一下，说：“确实是个姑娘。”

青樱“哦”了一声，却不再说话，默默行路，脚步似乎也加快了些。她身上气息微弱，大概也有些功夫底子，凭借医术在江湖上立足之人，武功自然也不必太好。苏元觉得她身上有种灵气，却与欧阳曦那种不经世事的灵气不同，是带着些古灵精怪的狡黠。

不知为什么，青樱竟让他想起了唐时悦，想起了那个他守护多年的美梦。唐时悦总是比他聪明，成绩也比他好，她也偶尔会用笔敲敲苏元的笨脑袋，甚至因为他跟哪个女生比较要好而吃醋……苏元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背影，使劲摇了摇头，提醒自己别想得太多了。

到了山脚，苏元见马车已经不见了，便对青樱道：“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青樱问：“你打算怎么找？”

苏元说：“这车轱辘留下了痕迹，我随着方向去找找看，兴许可以找得到。”

青樱说：“马车目标太大，又容易留下痕迹，如果是我的话，便不会乘马车走。”

苏元说：“可这马车确实不见了呀。”

青樱道：“赶马车往一个方向去，自己步行往另一个方向，声东击西，岂不是更安全？若你的朋友不是个笨蛋，想必会这么做的。”

她这言下之意，就是骂苏元是笨蛋了，苏元挠挠头，心想好像她也没说错，便说道：“那我便朝反方向追追看。”

青樱笑了，说：“这样才对，我跟你一起吧。”

苏元疑惑地说道：“为什么跟我一起？你不用办事吗？”

青樱道：“我不是欠你一个人情吗，帮你追到小情人，就算还了这个人情啦。”

苏元窘迫地解释道：“这……是我朋友，不是情人……”

青樱推了推他，说：“好啦，快走吧！要买马匹须到市集，我们若连夜赶路，想必可以追上。”

苏元点了点头，跟着青樱快步而去。他之前跟欧阳曦学了些欧阳家的轻功法门，只是自己真气不足，施展有限。而现在，启慧法师传给他的真气已经渗入经脉之中，尽管还不大懂得运用，但此刻再施展欧阳家的轻功，已觉得步履轻盈得多了。

可奇怪的是，虽然苏元脚下轻快，却还是被青樱甩在身后，任凭他如何运用真气追赶，最多也是齐头并进罢了。苏元赞道：“姑娘好轻功啊。”

青樱道：“这是我偷学来的踏云仙步，江湖人称轻功第一，专门用来逃跑的。”

苏元说：“这倒是有用的功夫。”

青樱道：“你若是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教教你。”

苏元微微一笑，不再答话，两人便似较上了劲一般，在黑夜中一路奔袭。时间长了，青樱脚力渐渐不济，而苏元体内的真气却是源源不断，自然领先了一些。

苏元见自己已经放开青樱几丈远了，便放慢脚步，等青樱赶上来。谁知，青樱却忽然停住了，他只好又折返回去，问道：“怎么了？”

青樱道：“你的朋友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就算没有负伤，也应该体力不济，如果我没有算错，我们应该已经赶超他们了。”

苏元着急地说道：“啊，可我们一路上并未见着他们，难不成不是这条路？”

青樱道：“不可能，步行只有走这条小路。他们也许是在路上的农舍歇下了，我们应当折返回去找找看。”

苏元点点头，青樱真比他冷静得多了。

他们沿途找去，到了第三家农舍门口，苏元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井边打水。他立即对青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是曲念心。”一路上，他已经把自己如何遇见欧阳曦、又如何搭救曲家兄妹、再如何与启慧法师结伴到这南浊岭来简单地跟青樱说了一下。

青樱提醒道：“恐怕曲念贤也在，此人工于心计，还是小心为上。”

苏元看见围篱低矮，说道：“曲念心武功不高，我们轻些翻过去，应该不会被察觉。”

青樱点点头，随着苏元绕到屋后，翻过围篱，跃进了院内。院子靠着偏房，房内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有人说话。苏元拉着青樱，弓着身子，缓缓踱步到了窗下。

房内有轻微的啜泣声，听起来是欧阳曦的声音，而曲念贤正安慰她道：“别哭了欧阳姑娘，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过了一会儿，欧阳曦才抽噎着说道：“我只是不明白……苏元哥哥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听到此处，苏元瞪大了眼睛，青樱对他做了个手势，提醒他冷静些听下去。房内，曲念贤温和地说道：“或许他有某种苦衷吧！否则启慧法师与他无冤无仇，他何苦要联手鬼夜异人团对启慧法师痛下杀手呢？”

欧阳曦说道：“莫非……莫非此事跟玄冰石也有关系么？”

曲念贤说道：“很有可能，听你说与他初识之时，他是和鬼夜异人团的业七一起出现的，想必就是骗取你信任的一个圈套。”

“可、可我身上并没有玄冰石啊。”

“他千方百计在讨好你，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若他能得到你的芳心，便能通过你，向家里索要玄冰石。”

欧阳曦似乎又哭了起来，她说道：“我始终难以相信，苏元哥哥对我那么好……”

曲念贤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仔细想想，我们这一行人中，成平和小良是大法师的亲信，而我与妹妹又全依仗大法师来报杀父之仇，除了苏元，还有谁会向鬼夜异人团告密，在半路上截杀我们？”

“或许无人告密，只是鬼夜异人团早有谋划呢？”

“你忘了山上业诡说的话了？他说他接到讯息说大法师病重，本来还将信将疑，此番交手才知道大法师果然虚弱，真是天意……这话还不够明白吗，必然是有人秘密送了大法师病重的讯息给业诡，否则以他们的实力，怎敢对大法师出手？”

“可是，若苏元哥哥与鬼夜异人团是一伙的，业诡又怎会将信将疑呢？”

“现在你还在帮他开脱！”曲念贤口气生硬起来，说道：“他必是怕我们发现，匿名送口信上去的。再说了，如果不是他，他又为什么要打伤小良逃跑？”

欧阳曦似乎被说服了，犹疑道：“这个……”

曲念贤说道：“欧阳姑娘，你听我一句劝，此人心肠歹毒，千万不可信任他！”

曲念贤的解释倒是滴水不漏，把全盘阴谋都推到了苏元头上。苏元在窗下听得怒火中烧，正打算冲进去向欧阳曦解释明白，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什么人！”他猛地站起来，眼前正是启慧法师的随从小良。

紧接着，曲家兄妹、欧阳曦也赶到了院子中。昨日还相聚甚欢的一群人，此刻却纷纷亮出了兵刃，杀气弥漫，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