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师

十年间的往事,日复一日,令人疲惫,生产,杀戮。在帝师的指导下,龙城周边被改造成一个大军营,大监狱。

人们在田野上望,看见耀眼的日光,让人不得不眯着眼睛,在荒芜的田野上,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劳作,汗水浸透,然后汗水滴落在干枯的土块上。

在经历过大规模的饥荒之后,龙城地区的人口也所剩无几,致使大量的田地撂荒。随后王下令受善流民,救济那些逃难的难民,然后编户齐民,也就是登记这些人的人口信息,然后安置他们在空下来的村子,并派人进行管理,实行五户设立一个伍长,然后层层管理,实行严刑峻法和连坐制,把正片地区控制得非常有序。

接着政府分拨土地和分发农具给流民,把他们安置在闲置了的无主土地上,或者山区,在经由李居延的引水装置,开发出梯田,政府还会提供牛耕和马耕队提供犁地服务,在挨过第一年多吃存粮的困难之后的困难之后,能够秋收,然后得以在此扎根。

王的军队为这些农民提供庇护,然后农民要将百分之五十的粮食上交给政府,剩下的粮食才归农民,然后农民之中每一家有多的男丁还要被抽去给政府服役,去培训工匠和充当士兵。

若是在势力范围附近作战,那粮食问题还好解决,但是一旦远出,因为其他地区饱受战争破坏,所以难以为军队提供粮食,王也缺乏人手作为辎重部队,与流窜的农民军作战,又需要灵活的进军,路线和遇到的地形都会变得复杂,不适合为大规模战争固定战役方向而设计的四轮大车,这种车缺乏灵活性:或许这里人们应该没有忘记怎么制造这种大车,在很久没有大规模战争之后。在外线获得粮秣的最佳方法,就是最好能够遇到一个在动乱中幸存的村子然后劫掠一番。

有句话叫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说的就是征战时往往缺乏物资,要通过掠夺补充,如果是流寇来劫掠的话,那就是大概的搜过一遍,像梳子一样,间距大,还会漏些,而要是是军队的兵丁来了,那就是真的洗劫一空,像蓖子一样,什么都不剩。

那十年交战区的情况就是这样,无论是叛军还是官军,一缺粮是就去劫掠,使得中原大地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只要是交战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被劫掠一空,破坏殆尽。而且撤退的一方还会进行坚壁清野焦土政策,毁掉一切有用的东西。

一些幸存的人们修筑具有堡垒的村子进行自保。

那是农民战争开始的第四年,王率领着众人与叛军作战,大军远出,而作为主战场的东部平原这些年饱经战乱,生产凋敝,十室九空,很难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这里几乎变成了沙漠一般的土地,很难想象在过去的百年间,人们在这里劳作声息。

此时王的军队遇到了困难,虽然他们之前击败了农民军,但是连日追击,辎重部队难以跟进,补给线距离他们屯粮的县城拉得过长,农民军又坚壁清野,以及轻骑袭扰,这些天赶上秋雨泥泞,运输十分的困难,军中所剩下的粮食,不足十日。

迫不得已,王只好暂时下令军队旧地驻守,而得到了喘息之机的农民军也驻守起来,与王的军队对峙。王在等待解决粮食的问题,一边等着粮食运输到位,一边分兵派出轻骑兵去寻找可能的补给。

王坐在帐中,面容严肃冰冷,实则是疲惫。坐在椅子上,歪仰着头,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他在顾虑粮草的问题,为此王也没什么心思吃饭。

李居延向他回报粮食的情况,然后向他提议部队减少每日的配额,然后等待补给,或者干脆收兵,班师。

王听了李居延的话后,坐正了,与他说道:“这是一个重创农民军的好机会,我不能让他们轻易溜走。”

秋雨寒彻,侵蚀入泥土,既是是雨停后的很长时间泥土中也能渗出水来,带着死亡的阴森,当然,他们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寒冷的秋天。

就在这时,侍卫长和穿着蓑衣的侦查骑兵进来报告道。

侍卫长说道:“轻骑兵在发现在东南大约有一处还存五百人的村子,但是他们拒绝给官府军队提供粮食,他们说他们已经被征粮征收过了,剩下的粮食仅仅够他们糊口。”

王道:“那正好,劫掠这个村子。”

王很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这句话。听到这句话,李居延赶紧进言道:

“王,此事不可,我们自从灾荒发生以来,以仁义治理,收拢民心,安置百姓,怎么能做这种违背仁义的事情呢?”

王看着他说道:“所谓仁义,那是能在带来实际好处的时候,当没有实际好处的时候那就不需要它。”王说道:“我从帝师处学会的,那就是,权谋者,要足够的冷酷与心狠。而且他们不过是强权之下的一群蝼蚁比起江山社稷微不足惜。”

王就这么命令道了,然后众人也退下,李居延心里充满着困扰,固然圣贤曾说,民贵君轻,但是他们在江山面前却是也是微不足道,而且他们此时的生死也和他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也没有人会记得这些人,历史留下的只有王者的功绩,恢复江山社稷的功绩。

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躺在吊床上左思右想,心里在想,但是即使复了这江山社稷又为了什么呢?他思考这些江山社稷的意义,往日他只是被告知了为了这些。但是他只是感到痛苦,于是不再像这些了,然后在昏暗的天色里,他小睡了了一会,想忘却时光,但是他醒来后,也是放不下那些百姓的情况。

于是李居延披上蓑衣,骑着马去往征粮部队的地方。他沿着路去,寒风迎面而来,不久看到那些士兵推着装着粮食的车回来,然后李居延就顺着这条道路,来到那个村子,之间这个村子已经被摧毁了,收尸队拖出几百具尸体,就摆在路上,一堆惨死的人,男女老少,士兵正在挖坑,准备掩埋尸体。

征粮队攻破了村庄,然后把村民悉数屠杀,脖子上的刀口冒着血还没凝固,像他们痛苦的表情。

李居延完全说不出话来,带带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见到军师这样,现场指挥的侍卫长与他说道:“别这样,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理想,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实际一点,为了达成,我们需要粮食。而且,这些村民幸好是落在了我们的手上,我们是有底线的,要是被缺少粮食的农民军逮住了,那农民军还会把这些人都吃掉。”

侍卫长道:“有时候,事情是不收我们控制的,真是一个悲剧。”

在回来的路上,李居延卸下了蓑衣,任凭秋雨淋漓,这似乎有点尴尬。

在回去之后,军队补充了粮食,然后包餐一顿,五百余人一年的口粮刚好可以解大军的燃眉之急。在恢复了体力之后,大军开拔,开始对农民军发动致命的进攻。

随后又是半个月的激战,农民军山穷水尽,甚至不得不同类相食,最终走投无路,只好向王的军队投降,而王的军队,现在尚有余粮,因此王决定怀柔一番这些剩下的数万降兵。

随后王就在这片地区恢复了官府的管制。

皇帝不放心王组织军队镇压反叛者,于是派遣中央禁军支援王,这说是支援,实际上是监视这个潜在危险因素。

“帝师,您平时都是带我去到孔庙,这回是要带我们到那里呢?这里是什么庙?”王问。

帝师答道:“这是法家的庙,平时少有人光顾,甚至人们回避,但是帝师知道所有关于这个文明的往事,事实上这才是其真正的内核,法家。”帝师冷酷的说道:“事实上这就是用强力的秩序去控制人们,去镇压违背秩序的人。我们平日用儒学维系的社会,在这危机时刻不得不采取这样的雷霆手段,这是终极的真理。”

于是他们前往一座黑暗的庙宇。

在黄土的荒山。

在一队轻装骑兵的护送下,王一行人随着帝师前往庙宇,沿着阡陌小路,在一个黄昏的时候,黑压压的夜色临近,与漆黑的大地,那些土山,那些旷野,在西边还有些许淡黄色的光芒,晚风浩荡,吹过一旁稀疏的高粱地,长长的枝干与沉甸甸的穗子,宽大的叶子摆动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众人一声不响的前进,跟在帝师后面,在暗淡的天色中互相看不清模样。

小刘在风中朝着远方张望。他看到远方有一处大河,在黄土间,水漫上沙质滩头的彼岸,她在远方荡漾的翻波,倒影着的天光,粼粼的闪烁。

他睁大着眼睛,尽量在这条闪光明亮的河暗淡之前挽留她。

然后他们就到了地方,那是在一片土坡下的一幢庙宇,换句话说是在黄土高坡的沟壑之间。那是一幢阴森的建筑,沿着山势而建,台基是灰岩,上层建筑是黄土与木头,木头上有着脱落的黑漆,其上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口立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垂脊上也是很多张牙舞爪的木雕的小兽,院子里插着血多奇形怪状的妖怪的木雕。他们进到庙中,点燃火把,是黑黢黢的过道,当他们来到尽头,黑色的帷帐,月光从天井照下来,他们看到一把剑。

拜完庙之后,他们拾级而上,来到黄土台上,此时天已经黑了,帝师举着火把在夜色中,火焰在风中被吹得飘忽不定,人们的影子也跟着不停的摇晃。

夜色冰冷,他们站在黄土上,小刘隐约看见夜色中的河流。他们走在空旷的台地上,脚下是厚重的黄土,于是我们要牵强附会到一无所有蛮荒的时候,事实上那是古老的宿命,他的心应当在这时感到超越他所活着的岁月的沧桑,也就是久远的历史就像多年以后来到这里的人,但是这时光远去,人们难以感知,于是那时人们的感怀,也就随风而去了。

为了打败叛乱的农民军和预备镇压可能分立的军阀,龙城被帝师打造成按照法家一民论的耕战体系,军事化成为一个军事化的地方势力,以准备争霸天下。

帝师下令在军队中实施可怕的首级记功,根据士兵砍下的敌人的脑袋来记功发钱,这样造成了很多滥杀无辜杀良冒功的事情,但是却也让晋王的士兵们非常热衷于战斗。

当数年后,帝师离世,而王已经足够冷酷了。

在平静了数月之后,农民军再度在东部开始反叛,并不断扩大。随后王发兵进剿,击溃农民军。就在王想进一步进军时,帝师劝阻道:

“朝廷很像收回你所控制的兵权和各地的兵权,现在我们的军队还不强大到可以抗拒中央,如果贸然消灭农民军,那么中央就会以叛乱已经平定为理由,要压制和收回你的兵权,所以这个时候应该养寇自重,适度的让农民军发展,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逼迫你交出兵权。”

“可是。这样反复的打,真是让天下生灵涂炭。”王略带忧虑的说道。

帝师回答他:“反正这十多年来,天灾,瘟疫,饥荒,战乱,天下的人口,死了至少六成了,再死人也就那样了,而且那些草民的生命真的对大局没有太多的影响,没有必要在乎他们。”

王低头沉思,回复道:“那确实也是,再死几个屁民,对于帝国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帝国又是为了什么呢?”王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是很快就过去了,他遥遥想起,在南方洛阳城里,权力的高台,或许那才是他应该追求的东西,在他看来,乔达摩悉达多是一个太过于理想化的人。

这一切李居延是看在眼里的,此时帝师已经垂垂老矣,这个装进了帝国所有他所重视知识的脑袋,已经须发全白,皱纹横生,动作变得慢腾腾,眼神越来越恍惚。

在龙城的经营也不是很好过的,经常下雨,而由于卫生条件不佳,四处积水,乱窜的流民携带来病菌,导致爆发瘟疫,令龙城地区损失巨大。

小刘倒是看出其中的问题,他从他的经验中,建议人们要远离那些死者,要处理好卫生,这样才能避免瘟疫。

而由于这座城市二百年以来的陈垢,实在难以清理,所以王不得不放弃并焚烧了一部分旧城,另建新城,于是城市被点燃,漫天的火光。

不久之后,帝师去世,在一个阴沉的晴天,天空灰暗,阳光无力,帝师在院子中,没有风,仿佛在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中,王下令以隆重的葬礼出殡,可谓极尽哀荣。漫长的送葬队伍,街道上拉满了白布,一路撒下白色的纸片,落在细雨中的泥泞地上浸透。

没人知道他们意味着什么,在这个文明经历2600年之后,帝师被下葬的城北一处不知名的河流畔,按照帝师遗嘱,简要下葬,陪葬的物品只有他的一些个人物品和几本书。在河流的两岸低缓,有着一些树木和农田,有着奇怪的名字。

李居延大约是明白了,在那个平静的一天后,他在阁楼中等待着瓢泼大雨。

对于农民起义的扩散到西部,李居延向王建议:要作壁上观借刀杀人,让农民军消耗朝廷的力量,让他们互相残杀。

王同意李居延的建议,于是王以防备游牧民族为借口,下令军队按兵不动,不要去增员其他军区。直到帝国境内基本被农民起义和官军劫掠破坏殆尽之后才开始动手。

于是李居延建议军队所到之处,要恢复秩序,推行仁政,收拢流民,恢复生产。王欣然采纳。王派遣军队进入关中,因为关中被战乱所破坏,难以承受大军的补给需求,于是王命韦宽率领一万五千精兵进军关中。

韦宽解围长安之后,消灭了叛军,并将他们悉数处决,然后韦宽留下8000人,然后北上,与王会师,去参与在东部对于农民军的决战。

王四在东部的势力极大,然后他们聚齐起来围攻东部重要的城市兖州。这座城市是东部的交通要冲,当时太守张带着七千军队守卫在这里。虽然经过了饥荒和瘟疫的打击,但是城中依然还有四万多人。

太守张是进士出身,是世家大族的人,自小熟读儒家经典,被人称之为深明大义,忠君爱国的典范,非常忠于朝廷。大敌当前,部下劝他逃跑,但是太守张拒绝了,并说道:

“我们这里是交通要道,一旦让叛军过了,那就是巨大的浩劫,为了保住天下,我们必须死扛。”

太守张说服了手下,于是他们决定死扛,那时候他们的局势非常危险,到处都是农民起义,官府的力量顾此失彼,实际上他们是想当孤立的。

王四开始对兖州的围攻,他们试着造起简单的攻城武器,比如云梯,试图爬上城墙,太守张让士兵们用滚木礌石打击这些爬城的士兵,不久滚木礌石就打完了,于是太守张让大家把平时拉的屎尿收集起来,对着那些爬墙的敌军浇,谓之金汁护城。太守张鼓励大家舍生取义,以身报国,在太守张的带动下,大家斗志昂扬,王四一时打不下来,于是王四就下令军队进行围城,要把兖州的守军困死。兖州守军苦苦等待着援军解围,但是援军迟迟不来,派出去的使者也了无音讯。

一个月之后,城中的粮食不足,于是城里就节约粮食,老弱妇孺基本上得不到粮食,不久除了军队,其他人的粮食分配只能勉强糊口。一个月后,粮食越来越少,于是太守张迫不得已,下令杀战马充饥,把肉风干,慢慢的吃,战马被吃完后,就只好吃草根,啃树皮,吃谷壳,老鼠,麻雀。

到了第三个月,连这些东西都吃完了,城里的人开始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士兵跟他报告,城中基本没什么可以吃的了。

“太守,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有食物了。”士兵道。

太守张知道士兵言下之意是投降算了,但是太守张哀叹一声,他闭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

太守张找到自己的妻子,与他说道:“如今城中粮尽,但是我要恪尽职守。怎么办呢?”

他的妻子也是受了忠义教育的人,于是她就道:“当以身许国。”

还没等太守张动手,他的妻子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太守张抱着妻子的尸体默默流泪,然后含泪下令把妻子的肉分给守城的士兵,然后太守张带头杀光了全家老小,把这些人做成食物,并挂起皇帝的画像,哭诉着说自己为了报效国家,不得意出此下策,众人见到太守张如此决绝,不禁潸然泪下,于心不忍。

于是守城的士兵就靠杀人来维持食物供应,与王四的军队战斗,王四的军队不停的跟守军车轮战。守军杀光了城中的老弱妇孺,这些人死时是不是深明大义,不得而知,他们把这些人破开,做成肉干,然后又绑着绳子半夜出来捡城楼下的死尸,还有战死的同伴的尸体,大概到了最后的时候,还有人会被随机抽签杀死,作为军粮。

守军越打越少,终于在围困了五个月之后,王四打进了城中,但此时城中仅剩下水井和土木,太守张仅剩下四百人。就在城破之日,太守张带着自己仅剩的随从竖起天子画像,跪拜,放声大哭道:“臣智勇俱竭,不能式遏强寇,保守孤城。臣虽为鬼,誓与贼为厉,以答明恩!”

然后王四抓住了太守张,看到他们如此之惨状,而太守张对着王四怒目而视,王四就道:“你干嘛这么一副样子?”

太守张道:“我想把你吃了,可惜做不到。”

王四轻蔑的笑了一声道:“你何必这样呢,跟我打得这么惨。”

太守张道:“你们这帮畜生,是不明白什么大义的,我已下决心,以身殉国,要杀要剐由你便吧。”

王四听闻,大怒,用刀捅太守张的嘴巴,然后捅得他满口是血,太守张用力咬住刀刃,王四用脚踹太守张才能把刀拔出,刀被拔出后,太守张怒道:

“我为君父义死!尔乃逆贼,是猪狗也,安能久哉!”

王四下令处死太守张,临死前太守张仰天长啸。

其实周边不是没有可以支援太守张的官军,但是大家都在看戏,都在自保。直到使者辗转来到了并州,此时晋王已经扫平了并州境内的农民军,听到这个情况,晋王就下令韦宽远征。

小刘随着韦宽出征东部,他是默然的看着战争的发生,手持陌刀的骑兵轻而易举的斩断了农民军,就像割草一样,把人斩断。小刘见到的死人多了。

韦宽的军队击败了一些农民军之后来到了兖州周边,遭遇到了王四的主力军。王四在东部大杀四方,连续击破官军,缴获了相当多的装备,小有实力。而此时韦宽军已经收到兖州陷落的消息,所以韦宽决定慢慢打。

王四知道韦宽到来了,赶紧召集自己手下的军队,一共号召来十万军队,其中有一万骑兵。

李居延看了有些担心,便问韦宽道:“这么多敌军,这么办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军队。”

但是韦宽却轻蔑的道:“兵在精不在多,这些都是些渣渣,不久就击破他们。”

于是韦宽下令军队构筑营垒,韦宽在精心挑选向阳的高地,濒临小河,下令筑起高墙。王四看到韦宽一开始先筑城坚守,不禁大笑道:

“我听闻韦宽是安西大将,之前畏惧他三分,但是今天一遇到,原来只是个筑城固守的怂包,怪不得在河中大败而还。”

然后两边一连对峙三日,王四让人叫骂,但是韦宽不为所动。

众人听了,非常生气,就纷纷请命要出战收拾这些反贼。韦宽就道:“这个王四也在混了几年,还是知道一些打仗的事情的,如果你们要出战也可以,不要乱追,看到什么草木茂盛的地方或者地形复杂,赶紧撤退,那里必然有埋伏。”韦宽道:“你们还想麻烦吗?”

众人表示不愿意,如果还要撤回来,一点也不痛快。

“那我们就好好等吧。”

然后等着等着,王四军就显出不耐烦的迹象来。于是韦宽终于出战了。韦宽在一天下午出战,两军在一片荒地上列阵,十万人的大阵列的无边无沿,而韦宽这里只有两万多人的队伍,但是毕竟是乌合之众,久久秩序稳定不下来,这些家伙连日来无所事事,所以就更怠慢了,而韦宽的队伍早早列好阵型。

然后韦宽看准时机,振臂一呼,下令进攻,于是军队就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唢呐的指挥下举着长枪稳步前进,宛如一只移动的刺猬,刀枪如林,剑戟如麻。王四见状,下令放弩箭,但是韦宽的士兵都身着重甲,阵线基本上没有受到多少动摇,继续稳步前进,并且也让弩手放箭还击。

与此同时,韦宽带着三千骑兵在狼头纛的引导下,向侧翼机动,王四的骑兵也跟着过来了,王四的骑兵显然是比较多的,但是韦宽的骑兵都是安西出来的老兵,武艺都远在敌人之上,他们先是弯弓搭箭,重骑兵和往来驰骋的轻骑兵对王四的骑兵射出密集的箭雨,王四的骑兵遭不住,于是其长官下令冲杀,然后轻骑兵就用帕提亚战术,便撤边射,向后弯弓射箭,像烟雾一样无法被捉到。

就在王四的骑兵被这些骑射手骚扰得不行之时,韦宽下令重骑兵发动冲锋,他们手持马槊或者陌刀,以密集的队形,冲入敌阵。农民军的乌合之众哪里是这些老兵的对手,不出两回合的交锋,就败下阵来,韦宽率军大杀一阵。

杀散了骑兵之后,韦宽下令不要理会溃散的敌军,对敌人的步兵阵线展开背冲。与此同时,为了围住韦宽较少的军队,王四让士兵们想两侧展开,一大堆士兵就像一只蠕虫一样,缓慢的展开,走走停停的混乱不堪,阵线就被拉宽,变得薄了。韦宽登高望远,看到了这一情况,于是下令旗手举起红旗。

李居延看到了红旗,于是让吹号手猛吹,鼓手擂鼓。只见阵线稍稍后撤,然后中间开出一条道来,然后数千名人马具甲的重甲骑兵,挺着马槊,全速冲刺,冲杀而来直奔中路,与此同时韦宽也带着骑兵对王四的后方发起冲锋。

“看到敌人的那些破旗子了吗?把它们砍倒,记头功!”韦宽喊道。

于是骑兵队伍发出喊叫着冲向敌军,农民军瞬间就被冲垮了,然后迅速溃败,中路的骑兵队伍甚至把变薄的敌阵中央打个对穿。农民军兵败如山倒,相互践踏,死伤无数,王四一看局势不对,也立马跑路。

整个下午韦宽的军队都在大杀特杀,等到逃兵都散了,韦宽仅仅以损失一千多人的代价,斩杀了三万农民军。韦宽的安西军队,来到这里,简直进了鱼塘。

王四落荒而逃,于是韦宽顺势夺回了兖州,兖州留守的敌军弃城而逃,留下城门大开的城市。韦宽率军,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城中,他派遣使者进入城中,然后自己带着军队整顿好军容,列好队列,准备排队入城。

但是过了一会,使者骑着马出来了。

韦宽问道:“怎么了?”

使者道:“我也不知道,城里没人。”

于是韦宽一脸疑惑,然后带人进入城中。然后他们就看到奇怪的景象,城中非常的安静,除了他们的马蹄与呼吸的声音,他们看到城中空无一人,挂着蛛网,房子有倒塌的迹象,城里所有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树皮全都不见了。

其实到这里,韦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士兵找到了被留下来的俘虏,俘虏告诉了韦宽发生的事情。

韦宽说道:“太守张是忠义之士,刚正不阿,深明大义,是精忠报国的楷模,舍生取义的典范。”

此后儒生们也这般的评价这件事情,但是李居延听闻了,只是道:“如果你那城中的人呢?”

韦宽答曰:“为之国而死,死在所不惜,愿得忠魂长月夜,夜夜照神州。”

李居延答曰:“可耐兴亡不过是,百姓无处作坟丘。”

依靠农民提供的源源不断的补给,王的军队步步为营,终将农民军推回到海边的省份,分割包围,将农民军及其家属数十万人驱赶到很小的范围里,重重包围。

像往常一样,农民军又想诈降王假意答应,然后让农民军相互绑起来,出降,以示诚意。

但是这回王准备了可怕的东西。

农民军为了解决军粮问题想出了两个招,一支农民军是用大量的盐把捉到的流民或者死掉的人的尸体进行腌制,做成肉干,以补充和保存好宝贵的蛋白质。另一支农民军则是把人身上的肉剃下来和内脏混在一起,用石磨或者棒槌打成肉泥再进行风干,然后可以囫囵吃下去,这个做法后面被不负责任的文人史学家穿凿附会,描述了农民军也就是他们称之为的贼制造了一种巨型的机器用来加工人肉,以显示他们的残暴和官军的装正当性,他们说农民军用很多这种机器这种叫捣磨寨的营地,然后把大批的人加工成肉丸子。

当然这是夸大其词的说法,事实上农民军制造不了那么样的机器,而这样的描述实际上是对一样更恐怖的死亡机器的描述,那就是传说中的风力断头机。

那是一种由小刘制造的机器,当王的军队围堵了反叛的农民军,把他们驱赶到风力充沛的海边,王苦于这些几度诈降反复造乱的造反农民,然后帝师就建议王,干脆把这些人都处决了,王对此表示同意。但是那些农民军太多了,王又不想再见到大规模血腥场面,怎么处理处决他们是一个大问题,所以这才由小刘制造了这样一台机器。

这当然不像传说中的可以用来计算开根号却用来打人的卫公神机车一样邪乎,但是那也是很夸张的机器。不错,李卫公international也确实制造过类似的东西,小刘这是独立制造的,所以具有完全的自主知识产权。

这套机器的运作方法是这样,等到晚上俘虏们都睡着的时候,在深夜,叫军士在俘虏营地的上风处点上烟,烧上麻烟,把俘虏们都熏晕,让俘虏们深度睡眠,然后再进入营中用绳子把昏睡的那些人全部捆住,并用绳子连起来,等这样完成的时候,天差不多亮了,然后这些人就被困成一串,接着他们就会被风力断头机拉动,拖到那里去。

风力断头机被架在海边的悬崖上,用巨大的风车来带动,风车用竹子和木头做成骨架,然后蒙上厚布,用麻绳作为皮带,带动磨砂的轮子,轮子链接着变速齿轮箱,齿轮箱链接着一个旋转的铡刀,和皮质传送带,然后一个个被捆着手脚堵的人,被拉到在传送带上,然后顺着传送带被推送到铡刀下。

铡刀不停的旋转,随着清脆的声响,人头被铡下,滚滚落地滚到一边,然后顺着一条皮滑道滑进海里,剩下的尸体再接着被传送带送到海的上方,然后这些无头尸体就被丢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尸体被海浪吞没,紧接着人头也要被丢下去,然后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吃掉了。

王矗立在海边凝望。眯着眼睛表情肃穆,血腥吸引了大量的鸟与鱼群,于是那些鸟叫着,围绕着杀戮现场飞行。腥风血雨一连持续了几天,要是这种强度,用刀砍刀都砍秃了,那些人连喊声都没有,只有机器的摩擦声,海鸟的叫声,海风与海浪。

一共有十余万的人在数天内被处死,这些尸体都被丢进了大海里。在最后,士兵们把风力断头机也拆除了,把这台机器推到,木头建造的风力断头机坠落解体分崩离析,也掉进了波涛翻滚的大海中,最后也被海流冲走,整个现场除了几个草地被压出的印子和一点血迹以外,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全部都消失不见。

韦宽与李居延追杀残存的农民军,农民军往南方逃,他们距离山脉很近了,翻过山脉之后就会到达南方了,但是他们没有能逃得过去,韦宽的骑兵撵上了他们,这些农民军也逮住,然后予以歼灭,俘虏全部都拉到附近的海边用断头机处理,然后尸体统统投入大海。处决的地点在山脉旁海边的一块草地上,吹起海风,天气晴朗,李居延望了望,那便是南方,然后韦宽便下令回去了,于是李居延也有些不舍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