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后悔那是假的,毕竟他也是曾经拥有过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每当想起那卢家那人猥琐的样子,司马太监就觉得难受,那阴暗的,浑身长满青苔般,佝偻低矮的样子,白色的眉毛从两边深处下垂,长满斑的手,仿佛在在暗处里,在僻静处,苟活了数百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着的。
司马太监在培训的时候,就在一堆小孩中显得那么突兀,搞得他非常难堪,感觉到一丝悲哀。
入宫之后,司马太监经过新来的必备经过之后,就开始去服侍娘娘们,至于新来的要干什么,后面会有说明。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司马太监很得到哪些娘娘们的认可,然后太监品级得到飞速的提升,几年下来,很快就握有了实权。并且凭借着这个实权大发横财。
那年的洛阳城发生了一件稀罕事,那就是太监娶亲,这个太监都不是男人,但是还是有那个心思,司马太监因为莫名的原因权倾朝野,自然是在朝廷里上下其手,大发横财。
然而就算他得到皇帝宠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总是被人在暗地里笑话是太监,叫他司马太监。这让司马太监很是不满,而一想到自己无后,对不起爹娘,又不是男人了,司马太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而且这万贯家产,也要有个人来继承。于是他就认了几个干儿子,这些干儿子自然是对司马太监感恩戴德,孝顺得不行。这个也是有权势的太监们一般的做法,曹操的爷爷辈就是给太监当干儿子的,本姓夏侯吗。
然后司马太监还决定要娶亲,并且大张旗鼓的,大操大办的,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其实这个事情以前也是有,甚至还有些蔚然成风,不过都是偷偷摸摸的,司马太监这故意炫耀还是头一回。
司马太监娶了一个小女孩,其父亲为了攀附权势就把小女孩给了司马太监,至于小安则是被司马太监赏给了一个变态的手下,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不缺乏扭曲和变态的人。
那天洛阳城的街道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带,几百个吹鼓手吹拉弹唱,司马太监骑着大马,身着大红袍,披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后面是八抬大轿的新娘,轿子也是搞得很是奢华,然后后面一大堆侍从,队伍望不到边。接着就是花费浩大的宴席,光是牛肚里塞羊,羊肚里塞鸡,鸡肚里塞鹌鹑的套菜就搞了十几个,那些天洛阳城的乞丐吃剩菜的撑死不少。
小安向小刘诉说自己的遭遇,但是小刘表示没办法。然后小安把司马太监的秘密给告诉了小刘,小刘听闻大为吃惊,司马太监并不是完全的太监。
小六了解到消息了,马上去到另一家阉割匠卢家的地方。
卢家的带着崭新的扳指,面孔上仿佛覆盖了一层灰。
小刘质问他道:“当初司马太监是是不是你阉割的?”
卢割匠与他道:“是啊,当初是我干的。”
小刘道:“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司马太监凭着你这留一手,而升官发财,为非作歹!”
卢家道:“是啊,当初我留了一手,没有全割,而且他本身也是成年人,自然可以如此,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刘道:“当然是我经手的人告状了。”
卢家道:“呵呵呵,我可不想你爹那么安于过这种阴暗的小日子,我就是故意的,我不想在过这种阴暗猥琐的日子,所以我和司马太监做了一笔交易,我给他做个半太监,去讨那些宫里寂寞的娘娘开心,然后让他发达以后认我儿子做干儿子,然后凭着。”
小刘道:“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卢家哈哈道:“你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到处是司马太监的势力,耳目,哈哈哈哈哈。”
小刘听闻,也只好悻悻的离开。
在那时的桓朝,太监其实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群体,由于皇帝的宠信朝廷的宦官得以肆意妄为,令忠良之士和老百姓怨声载道,谓之宦官酿祸。
除去在皇宫里端屎端尿倒垃圾的打杂太监,有点地位的太监可以出去当差当官。
最普通的就是去街上当差的太监,他们在洛阳和各地的市场里闲逛,美其名曰维护市容市貌。实际上是没事找事,故意刁难小商小贩,以各种理由罚款,抢夺菜贩子果贩子卖炭翁的东西,舔为己用,先是一阵拳打脚踢外加谩骂,发泄自己扭曲了的人格的压抑,然后抢了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什么都抢,民众还拿他们们办法,或者在又什么重大庆典,什么皇帝出巡,外邦来朝贡觐见时,驱赶乞丐小贩流民,好让街道变得好看,顺便勒索商户出钱搞丝绸缠树,用丝绸装点街道显示桓朝富庶,当然这些东西最后会被他们贪污。
职位再高一点的太监,那就是到各种赚钱的官营机构、皇家的皇庄里任职,替皇帝搜刮财富,他们自己也从中舔一些羹。这个皇庄自不必说,那是直属皇室们的田产,是这个文明最基本的财富,而官营机构啊,桓朝啊,和之前的朝代一样实行官营手工业和特殊产品专卖制度,专卖制度也就是之前的盐铁专卖,盐铁这些重要的产业收归国有,国家的官府统一管理在官营商店里卖,除了盐铁专卖,桓朝还扩展到茶叶、酒类和丝绸,然后这些宦官们就在其中任职,与官员们勾结,鱼肉百姓,倒卖私货,赚取差价,或者谎报经费,从中上下其手。
再高一级的太监就是在朝廷中任职,他们充当皇帝的眼线,监控官员,同时也相互巴结,结党营私,与贪官们沆瀣一气。这些太监在朝廷的系统中大发财,转得盆满钵满。这些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就是挥霍。
然后这些太监搞了很多钱,就拿来挥霍,建起豪华的宅邸,大把大把的花钱,他们购置了很多田产,农民被迫为他们打工,然后在各地修建他们的疗养院,广进奇珍异宝,香料玛瑙,穷尽那个时代的奢靡。这些太监虽然被阉割了,但是不代表没有欲望,于是那些太监有钱了也要娶老婆,他们花大价钱买来好看的女孩作为老婆,当然有些为了赚钱的女子也会投怀送抱,看起来非常荒诞的太监娶老婆,不过那时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娶回来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太监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们没有儿子,为了弥补遗憾,就认干儿子,这些干儿子仗着老爹的权势,为所欲为,那些很有权势的宦官们很喜欢认干儿子,并喜欢在人前问干儿子:“我是你爸爸不?”尽管如此,那些趋炎附势的贪官们还是趋之若鹜,因为他们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保护伞。那些干儿子可以仗着干爹的保护,到处祸害或者贪赃枉法,太监干爹还能帮干儿子安排职位,把他们安排到肥差里赚钱,贪污到钱在去行贿人事的高官,以求高升。太监们内部还喜欢内内部论资排辈,也就是认爹,排山头,大太监带小太监培植自己的势力,资历浅的太监要叫资历长的太监叫爸爸,再高级的叫爷爷,最高级的叫太爷爷,另外一些资历老但是已经淡出的太监被称为老祖宗。
而这个太爷爷,就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就是司马太监,官职太监,喜欢吹牛自己来自哪个太史公的家族,人称司马太监,他是皇帝的近臣,是老资格的大太监作为皇帝的爪牙,打击忠义之士,曾经把一批进言的大臣拉倒广场上打屁股,打得这些平日满口之乎者也大道理的大臣们哭爹喊娘,二指宽的大板子打在屁股上。
忠臣们大喊冤枉,尽管所谓的忠臣们觉得是司马太监这样的奸佞误导了圣上,皇帝还是好的,但是作为阉割匠的小刘很清楚,除非皇帝是个屁都不懂小孩,太监终究只是皇帝的奴才,什么奸佞误国,其实就是皇帝的意思,皇帝才不想你们这帮满口大道理的书生在一边说各种皇帝的坏话。
这些太监就搞得人们非常的不满。但是敢怒不敢言。
那个时候桓朝的朝政昏暗,皇帝老迈,沉迷享乐,朝政被宦官和权臣所把持,正直的官员被排挤。官员们官官相护,结党营私,安排亲属,使得整个政府臃肿庞大,贪污腐败与奢靡之风盛行,而且皇帝还好大喜功,喜欢征战和搞大工程,所以财政入不敷出,为了弥补财政缺口,一边巧立名目对民众敲骨吸髓,一边卖官鬻爵进行集中敛财。
结果就是朝政更加的昏暗,为了凑够买官升职的钱,夏季官吏加紧对民众的盘剥。使得民众愈加贫困。官员们喜欢大搞水利工程,一般来说这个修水利是好事,对于农业生产来说。但是这些官员虚报项目,要来拨款之后就从中贪污,对于那时的灾荒,朝廷发下来赈灾款项,也被从中克扣。虽然有御史机构进行监察,然而这些监察者早都被收买去了,和大小官吏同流合污。官员捞到钱后,就去购买田产,使得自耕农进一步失去土地,沦为给官员们打工的佃户,为庄园耕种土地,所谓富者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就在各州郡的治所官府,和洛阳的皇宫周边,就是这些富人的居所,相对来说整洁,被称为石头花园,体院开阔,官员们在里面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大量的奴仆服饰他们,官员们争相比阔,比排场,吃喝玩乐。而在此之外的平民世界,则是一片萧条,民不聊生,一时间小的灾祸不断,各地都冒出盗贼,为此官府还养了一堆人去镇压。
没有人关心国家的命运,更不会在乎民众的疾苦,那些进士们读所谓圣贤书如朝为官时,也曾怀着兼济天下的理想,但是很快被官场同化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李居延。
李居延来自一个耕读传家的家庭,所谓耕读传家,就是告老还乡的官员在家乡购置田产,然后供子弟读书,让子弟考科举,当官,如此循环往复。
李居延来自遥远的地方,当然那是七岁以前的记忆。他的名字来自于其父亲过居延海时谓之动容的景象,那时他望见沙漠中浩渺苍蓝的水面,不禁谓之动容,但是自李居延返回,除了路过哪一次,再也没见见过居延海。
他的父亲李宽本,本是南方江洲人士,当初饥荒,随着父亲逃荒的队伍往西部去,时值桓朝军队开拓西域,逃难而去。
其后李宽本在西洲经商,贩卖布匹之类的商品,积累了颇为可观的才富。
他住在北庭都护都卡托克城,那里是一座商业城市,由山间的商路一旁通过,北倚着雄伟的雪山,这些褶皱山系,高耸入云,山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宏伟的山势,连绵起伏,就像一座极大的谜一样的城市,是仙灵鬼怪的居所。
李居延在那里出生,并生活过一段时间,大约是几岁,没有太多的记忆。然后久是李宽本的父亲,也就是李居延的爷爷在卡托克城去世了。
他的妻子说道:“如果家族里有人葬在了一个地方,那我们就是这个地方的人了。”
但是他却说道:“不,我要落叶归根,这也是父亲临终前的教导。我们要回到家乡。”
于是李宽本就火化了父亲的遗骸,卖掉了生意,在人们奇怪的眼光中,带上家财和家人,抱着装父亲的骨灰的羊皮袋子,踏上东归的旅途,一切与来时无恙。
李宽本经过漫漫长路回到了江洲,因为衣锦还乡,乡民们热烈欢迎,李宽本把父亲的骨灰葬好,算是落叶归根了。
随后她购置了很多土地,成为一方地主。
他在青年时代,在官学中念书,老师如是教导
读书人之目的,一是为了考科举,登进士,入朝为官。得功名利禄,光宗耀祖。这是最直接的,我们也不隐晦。
然后就是辅佐君王,安天下。遵循忠君爱民,为皇上排忧解难,为万民谋福,谓之治天下只理想。而要实现这种理想,就要成为一名君子。然后要劝君王以仁义治国,以德治国。劝课农桑,少办奢侈。君贤民顺臣忠。谓之曰治世,这是儒家的理想世界。
当然你们也不要太过于天真,这朝廷上有很多奸佞,这些奸佞馋臣,一来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而来进谗言,迷惑君主,残害忠良。
这是你们以后要小心的,这个官场宦海很是复杂,要保持洁身自好也是很难的,希望你们如果能当上大官也不要鬼迷心窍,要做皇帝的忠臣,而不是违背道德做馋臣,贪官污吏,要做百姓的父母官,为民做主,替民着想的好官。
此时李居延已经三十岁了,他饱读诗书,却感觉所学无用武之地。
李居延的发迹比较特殊,他不是从官场上混出来的,而是因为诗文写得好,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文人,所以被皇帝招进翰林院,来搞些吟诗作对的事情。但是李居延对于书中的道理深以为然,所以对于时政愤愤不满。他是想要一份作为。但是皇帝对于他要当政务官的想法一直不置可否,令他感到怀才不遇。
那天,新的儒生教材刚刚印好,然后呈送到李居延出给他看,李居延看了,感觉写的很有水平。于是就问道:
“这写的很有水平,是谁写的?”
那官员也诚实,跟他说道:“那是给一个经常来太学旁听的阉割匠写的,官员们杂七杂八的事情多,爱推给他写文章。”
“原来这样。”
于是李居延就去拜访小刘,李居延派人通报后前往小刘的住处,李居延穿着粗布圆领袍高靴,骑着一匹驽马,他被告知小刘在城北的阉割工坊,于是他前往那里。
他看到在一片农田中有一座院子。
他看院子旁有几棵枯树,有一幢一幢漆黑的高楼,在阴云笼罩的天空下,一群乌鸦绕着那楼盘旋。
李居延来到门前,看到刘看守坐在门口饮茶。
“李居延先生吗?恭候多时了。”刘看守道:‘我这就带你上去。”
“那就有劳您了。”
于是刘看守就引着李居延上去,这幢楼是用夯土与木结构建筑的,有着一个木瓦片的屋顶,这幢楼里比较昏暗,看不太清楚有什么,只有一道光从楼顶瓦片开的一个口子照下来。他们沿着狭窄的木楼梯上去。楼中弥漫着盐碱和硝石的味道。
他们在二楼,李居延看到二楼似乎有奇怪的人影,让人感到阴森恐怖,李居延感到不安,但是看刘看守则神情自若。
当他们上到第三楼时,开着门,外面的光照进来,场景豁然开朗。屋里十分的明亮。
李居延看到小刘,小刘头发蓬乱,都没有束起来,小刘穿着粗布衣,面容消瘦,脸色阴沉,小刘拿着一把刀,刀上沾着血,在他前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摆着几个清洗血水的水盆,桌子上躺着一个死掉的男孩,半张着嘴巴。
李居延感到可怕,于是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小刘看着李居延道:“尽管已经有了比较好处理阉割的办法,但是那些人还是很难扛过阉割后休养的过程,这个九死一生的过程还是会因为虚弱死掉很多人。”
小刘道:“所以我拿这些死者的尸体,刨开他们进行研究,来获取知识,在人的皮囊之下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居延问。
小刘道:“先生您是因为我写的文章才来想来拜访我的吗?”
李居延道:“是的。”
小刘道:“那是我曾经的状态,沉迷于和他们那些文士混着,写点东西,然后为此沾沾自喜。但是自从我老爹教会我那些东西,我就以为我曾经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所有需要的知识。直到我看到那样未曾见过的景象。于是我才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但是这些事情或许我永远找不出答案,就像先辈的事情一样。”
李居延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
小刘道:“我遇到了一个雌雄同体的受割者。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我这才发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光怪陆离,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我恐怕永远也搞不清楚这回发生什么。”
“那是什么情况。”
“我们一家是世代阉割匠,我们的知识来自于开国时期的工部侍郎,也就是先辈。他探索了很多知识,也包括我们的阉割流程,怎么样减少死亡率,但是他也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
听了小刘的话,李居延却吧不以为然道:“先生,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的事情,对于我们的生活,对于天下民生没有丝毫的影响,就算这些事情再玄妙,那也无关我们,那也无从轻重。”
李居延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为天下苍生所系,先生,我是看了你写的文章和教材才想和您交往的,虽然您只是帝国的一个阉割匠,但却如此熟悉儒家经典,仿佛大师一般,我早已经厌倦了朝廷上下,那些人的虚伪,他们的不学无术,贪得无厌,全部都去专心逢迎婀娜,专心捞钱,没有人关系治国,也没人在意学术,更没有道德。”
这时刘看守道:“先生,我觉得您先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去坐着好好谈吧,哎呀,我们这位孤独的听众啊!如果您们要讲道,那么他就是最忠实的旁听者,把他放在高处,以免被打搅!”
两人斗同意道:“这时个好主意。”
然后小刘收拾好局面,给那人盖上白布,以免他像一只死猪一般躺在案板上,小刘把沾满血迹手洗净,随后三人上了楼。
楼上有个小阳台,大门洞开着,外面的光照进来十分的明亮,高屋之上,有风吹进来,从这里往外望去,是伊水河畔,但见寥廓江山。农田连阡陌,河边残存着一些芦苇和树木,河水呈现出浑浊的青绿色。
这里有茶具,然后三人坐在蒲团上,开始饮茶,在高屋之上,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李居延道:“现在朝政昏暗,民生凋敝,太监专权,忠良之士得不到重用,苛政恶政,民不聊生。”
小刘却道:“那又能什么办法呢?”
“对了,你不是阉割匠吗?对于那些太监应该是认识的。”
“那些也是我老爹认识的多,有些权力的,特别是那个权势最高的司马太监,那人是自己阉割的,完全不会鸟我的。”
李居延长叹一声。
小刘这就道:“是啊,我知道你心系苍生,渴望济世安民,革除弊政,这要皇帝重用你,但是现在皇帝并不这样,而是躲在深宫里享乐。”
“是的,你说的很对,所以我才忧心忡忡。”
小刘道:“我知道你是怀才不遇,渴望文治,但是啊,这千年来,怀才不遇的文人多了去了,你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局面,你觉得你现在有戏吗?”
李居延摇摇头道:”没有,空余悲愤。”
小刘道:“说实话,那些官场的东西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我也是很知道儒学,那些圣贤书。”
李居延道:“您写的,比那些圣贤书还好说实话,他们都准备修改那些书,把你写的挂到以前圣人的名下。”
小刘道:“话说这么说,但是那些圣贤书只是说的好听,实际是另一回事,官场自有它的规矩,这些圣贤书是不讲的,你们这些书生就是读书太多,不会混这个,把那些都当真了,还来什么刚正不阿,真正混官场的道理,书里是不会讲的。而且你这个名气,稍微和他们奉承一点就可以混得不错。”
李居延道:“那是于不义之富贵,我如浮云。”
“那既然你这样清高的话,还能干嘛呢?”小刘问道。
李居延这回沉默了。
于是小刘说道:“反正你我都改变不了什么,也没什么生活的忧虑,那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天下大事,又由得我们可以左右几分呢?该怎么样,由他去去吧。”
李居延沮丧道:“先生倒是豁达。”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小刘道。
说道此时,天气变得阴沉,外面下起小雨来,屋里变得阴沉沉的,从这里望向外边,雨雾朦胧,山河迷惘的样子,隐没在雾中。
李居延说道:“我们不喝茶了,拿酒来。”
于是刘看守去来下边,拿来很多的酒坛,然后开始用纱布筛酒,淡绿色的浊酒缓缓流出。
刘看守把酒斟满,但是小刘拒绝了,苦涩而让人不清醒的饮料,李居延一饮而尽,然后开始吟诗。
登临柳岸望江楼,阴雨尘霾锁九州
非是吾辈皆无义,徒有轻言空自愁。
那时的李居延放弃了同流合污而选择了自我的清高,但是后来的理想者们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们选择融入这个官场,然后使自己适应他们,变得诡诈和阿谀,沾染上一切的罪孽,然后逐渐攀上高位,再用权力实现自己报效朝廷的理想,并乐此不疲。
喝茶的结果就是小刘疯狂的上厕所,但是小刘既然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茶桌当然就是有准备的,他修了一条管道,用陶瓷管再用木杆加固。
小刘这么做也是很有收获的,那就是他发现最早给他讲解人体结构的各种内经,纯属胡说八道,里面讲的人体内部结构完全不对,各种古书充满着谬误,尤其是他循着古书去寻找经络,按图索骥切开肉体,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然后小刘就把那些谬误一一勘正,并这些画下来,做成图册,呈送给医生们。
当年先辈解决了伤口坏死的问题之后,就没有再在这方面深究了,这也好废了他不知道多少时光。而先辈则遇到了让他痴迷的问题,那就是一天当他在蹲坑上厕所时,厕所门微微打开,然后外面的光照进来,却从尖端呈现出条纹状的尖椎状的影子,光影交错,让他疑惑不解,为此他冥思苦想这个他根本不可能解决的问题,他即想不出,书里也找不到。
但是小刘没有这么多的理想,只是想了解一些知识,包括那个为什么会有畸形的问题,他只能觉得是一种他不知道的原因,也许这是命的原因?他不知道。
当他在跟逍遥解说时,也是这样,逍遥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当她来拜访,小刘跟她讲述这些知识。那是很美好的一天。
闲话休徐,小刘知道在旧都长安,还有很多书籍,那是先辈时代的书籍,所以他提议李居延和他进行一次前往旧都的旅行。李居延受到邀请后,显然接受了邀请,与家人道别之后,加上陪同的三人开始准备远行。
虽然从旧都到洛阳是一条成熟的路线,但是还是不免有些盗贼出没,于是占卜好吉日之后,准备好一定的干粮,四匹马,因为有一匹马要托行李,三人各自带上佩刀,弓箭,衣物,除此之外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吓老虎用的锣,三个各带了一张符:老君所戴,百鬼及蛇腹虎狼神印,这是按照抱朴子的说法,还有什么七千佛神符,据说能有五丝依我,五香薰我,金床卧我,锦被覆我,仙人扶我,玉女侍我之效果,看起来怪怪的,以及六甲祝符,因为他们要登山,这个符也就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反正就写上吗,那些道士整这些倒是挺来劲的,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葛洪真帮人,想象力简直是丰富。
然后一人一盒千金方里的太一神明陷冰丸:据说可以驱鬼,花了不少钱,配方是:雄黄2两,丹砂2两,礜石2两,大黄2两,当归3,巴豆1分,芫青5枚,桂心2两,真珠1两半,附子1两半,蜈蚣1枚,乌头8枚,犀角1两,鬼臼1两,射罔1两,黎芦2两,麝香1两,牛黄1两,人参1两,杏仁30枚,蜥蜴1枚,斑蝥7枚,樗鸡7枚,地胆7枚。
这个奇奇怪怪的配方看得小刘一头雾水,不过名字看起来很像一种宝贝,看起来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这种方子的,不过既然店家讲得如此,又是孙思邈的方子,姑且就带上吧。然后他们就这么出了远门。在那时出个远门是很不方便的,一般人还需要路引,要不是科举考试兴起,要去赴考,之前的朝代都希望人们安分守己的生活在居住地。
然后还要占卜出行日,以前李居延也经常游历,所以对于这个流程驾轻就熟。这个占卜的方法,古法是蓍草起卦法,这个看起来也是乱七八糟,我都看不懂,简而言之就是拿五十根筷子,原本是蓍草杆子,然后取出一根,剩下的四十九根筷子,随机分成两组,谓之天与地,然后在从中取出一个,谓之天地人三才,然后剩下的四根四根的拿,右手数左边,左手数右边,。。。。。略,反正数八遍组数,谓之八卦(反正是逗你玩的东西)。当然这种做法太复杂了,后面改进为抛硬币,但是小刘感觉这个做法也是很扯淡,抛硬币不就正反吗?有什么联系呢?不过小刘看到李居延搞这些搞得不亦乐乎,也没怎么想说。李居延说他对道士那些东西还是很熟的嘞。
选好良辰吉日之后,按照时辰出发,桓朝人的计时工具,要么是滴漏,小孔用漏水来计时,观察滴出来的水位的高低,要么用日晷来计时,看太阳照下来针的影子,日晷比较直观,但是需要有太阳。这两样简单的可以大概判断时间技术沿用千年。
宵禁结束之后,三人从西门出去,沿着河水边上的道路往西行。淡黄色的河流深深的嵌入黄土中。他们行了十日,路上住驿站,风尘仆仆,渡过了风陵渡,然后来到了潼关,潼关在河水一侧的凹岸,另一侧是突岸,那边是河边的平原,上边种着农作物,人们司空见惯的情景,然后两边就是黄土的山地,过了潼关就是关中盆地,也是桓朝的龙兴之地。
小刘与李居延还有刘看守沿着故道来到故都,故都萧瑟落败,连绵的田野上干涸的沟渠,从城外枯萎的杨柳的躯残到城中枯萎的槐树,这里的人们用井水,井水里带着土腥味与苦涩的盐碱,街巷褪色的斑驳,尘埃的街道,那些古老的城门与建筑,只有寥寥的士兵在看守,他们百无聊赖的站在城头上,旧皇宫里也就一些到扫卫生的太监宫女。
长安是帝国的故都,当初西凉李氏所得设为首都,并以此为根基,一统天下。此后以此为首都八十余年,但是此后的时间里,帝国首都所需的粮食入不敷出,需要大量从外地调入,这仰赖于人工开挖的漕运,但是由于数量巨大,且漕运逐渐淤积,以至于皇帝不得不在夏天率领百官和附属的人员前往物资更充裕的洛阳办公,是时,车队浩浩荡荡,皇帝乘坐着二轮马车,随后跟着嫔妃,宫女太监,御林军,御林军的马夫工匠,随后是装满食物和水的马车,接着是百官和下属的从吏及其家眷,最后面满载着公文的马车,草料车,这些都是帝国管理办公的资料,而且为了防止地方做大,当时帝国实行的是与前朝州制不同的郡县制,取消了州牧,而直接中央道郡,但这就使得每一级政府的工作量巨大。谓之老吏抱案死,卷宗繁多,这幸好还是用纸张的情况下。整个车队绵延数十里,沿途的城镇还要好生接待。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十余年之后,当时的皇帝不甘心像逃荒者一样在两地跑来跑去,索性就营建东都然后迁都洛阳,于是故都也渐渐落幕,留下许多空荡荡的大房子。可谓人去楼空空余楼,故都的空闲房子一度过度,要么被拆除,要么沦为野猫野狗的乐园,也自从寂寞了下来。
小刘想和李居延讨论这城市落寞的原因,因为他注意到流水的枯竭,他曾在古文中得知八水绕长安,静而远安,然而昔日折柳相送的灞上,当他们到来时却只有微弱的溪水,在阴历七月的末尾,干燥炎热。稀疏的柳树。
但是李居延并没有太多兴趣在于这些事物的变迁,尽管他也有些许感怀。
“那些不过是俗物,而我惆怅的是感化,当我们望向她,是求得心中的平静”李居延道。
在老皇宫的北边的高地上,是老老皇宫,准确的说是在李家还没有称帝的时候的住所,后来那里是离宫。不算大,长安空楼多,于是通过柳公公的介绍信,两人就住在那里。那里倒也是出古朴的院子,大抵后面又修建了了一些亭台楼阁,和东部大陆一般的院子也没什么不同,就是大了点,还有个射箭的靶场,唯一特别的就是在后山的土山上在绿树掩映中有一座圆亭,那是用白色石头做成的带着穹顶的小亭子,这不是东部自己的样式。
这里是过去皇室举行仪式的地方,桓朝的皇室其实来自于远道而来的游牧异族,在这里征服了臣民和土地,于是立国,然后慢慢转变了文化,但是这些事情时间久了,这件事情也就被人们淡忘了。
圆亭之内,立有记述桓朝开国的碑文:
昔王之知此乱世,引兵入东原,开一方太平,王知此之民情,复兴教化儒法,劝课农桑,以安百姓。
然后在亭子之下,是一个竞技场,这里当年是观看角斗的地方,而是当初开国皇帝与自己兄弟争位的地方。当时两位皇子争位,他们都有战功,其他的皇室也恐惧遭到清洗,重蹈家族倾轧的覆辙,随后大家在圆亭商议,不愿意参与争位的皇室交出兵权做太平王爷,然后愿意赌上性命争位的人。带上自己的亲信,前往竞技场中公平战斗,最后活下来的人继承王位。
这项规定太过于残酷,以至于后面再也没有用过,但是后面的全斗倾轧依然不少,但是人们已经难以面对面对面杀戮的恐惧与没有手握刀刃刺入肉体的雄狠,他们变得精致雅致,温文尔雅。
开国的皇帝赢得了那场血腥的决斗,然后他本来想在西北安生,但是谋士向他描绘了并吞四海一统天下的蓝图,于是桓朝的统一之战就此开始。
为了鼓舞士气,皇帝在故都的附近筑起御龙台,以检阅军队,曾几何时,旌旗招展,铠甲凝霜。
两人就来到这阅兵台上望,所见江山寥廓。
在长安城里有落寞的西市,当年来自各方的商人曾在这里交易,他们远自西边,万里迢迢而来,从闪米特人到粟特人,东罗马与聂斯托利派的亚美尼亚人。但是这些已经让人去楼空。
从前辈的记录中小刘得知,在长安的市场,有智慧的书屋,小刘就循着古老烟雾的缭绕来到西市的角落,来自异域乳香和没药,是经年流转时光的残存。
那当然不是太遥远了的加泰罗尼亚的智者,苍老的亚美尼亚人,已经垂垂老矣,就像油尽灯枯,就像他准备用完的香料。老者留着长长的胡子,脸上长满了老人斑,手背上覆盖着一层白毛。
过去这里曾经是外国商人云集的地方,现在仅剩这个老头留在这里,也很快会被时间抹去。老人经营着一家书店,长安毕竟是有着底蕴的城市很多人考科举,所以他在这里卖石印的儒家经典来为生,雇佣了一个小男孩来照顾生活起居,除了给报酬,还能看这里的书籍。
小刘道明了来意。
老者听完,笑道:“你是想要那些书吗。这些书是不卖的,毕竟是我个人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已经是风烛残年,那这些东西就交给你吧,在这遥远的异乡,也算了却了。”
在得到老者的书之后,他们还要前往终南山,拜会隐居的道人。
告别了厚重的黄土,在终南山,植被变得青翠了起来,山峰重峦叠嶂。呆惯了平原的小刘爬起这山感到很是吃力,沿着青石板的盘山路艰难爬了半天,才爬到地点。隐居道人居住在终南山的道观,山顶有亭子,山腰修有几座房子,隐居道人住在这里,这是一个道观,有个童子在看门。
山间有烟雾缭绕,山风轻允,着实有几分终南仙境的味道。
过去终南山因为里首都较近,又很是清净,所以是不得意的人隐居的地方,这里方便返回首都。
见到两人来拜访,童子向他们说道:“你们先等一下,我去通报先生。”
说罢童子转头就跑到隐居先生的卧室,隐居先生正在睡觉,道姑也躺在床上,童子叫醒他。
“先生,有人来了!”
隐居先生听了,马上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衣冠,然后名童子整理好房间,再让道姑回避,然后自己一本正经的焚香打坐。
随后童子去通知两人:“先生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两人沿着砖头小路进去,隐居道观有几间小房子,屋旁有着松树,着实雅致。
两人进去,见到了隐居道人,他坐在蒲团上打坐,然后不断的深呼吸,胸口一张一缩。
“您这呼吸有点急促啊。”
隐居道人答道:“我在修养身心,童子上茶。”
说罢童子取来茶具,两人也在蒲团上坐下来,然后大家开始煎茶,打发时间。
隐居道人问道:“请问二位是?”
李居延道:“在下是李士居。”
“哦,您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诗人啊。”
李居延道:“这个不敢当,狂人忘语罢了。”
隐居道人道:“您谦虚了,对了,这位是?”
李居延道:“这位是刘高远先生。”
“他是?”
“他是京城的阉割匠,为皇帝阉割宦官的。”
隐居道人露出不屑的表情。
李居延解释道:“别看他做这么不起眼的事情,那只是家族所限,小刘博古通今,熟读孔孟,是首都那里有名的学士。”
隐居道人笑道:“哦,是吗?”
小刘问道:“请问您是?
隐居道人道:“我是在这里道观隐居的道人,名曰王洛维。”
小刘突然好奇的问:“你们在这山上怎么生活的?”
隐居道人问:“怎么生活?”
小刘道:“就是这些吃穿用度。”
隐居道人笑了笑道:“这些虽是凡尘俗物,那我也与你说道说道吧。这道观,在山下有几亩薄田,有些佃农在耕种,然后我还给长安的豪族炼制丹药。”
隐居道人问道:“二位所来何时?”
李居延道:“就是为讨教炼丹之术的奥妙。”
然后大家就去看炼丹室。
小刘问:“炼丹有什么依据吗?”
隐居道人答道:“阴阳五行。”
小刘道:“我是说,一种有联系的因果。”
隐居道人问:“那是什么?”
小刘道:“就像我们知道。”
隐居道人沉默。
小刘道:“这丹药是怎么炼制的呢?”
隐居道人道:“这是用丹砂制成的,丹砂与雄黄,精炼成丹药,有时还要加上铅。当丹砂加热之后,会化成水,再加入雄黄炼制,会得到丹药,丹药和血都是红色的,能滋补生命。”
小刘反问道:“这之中有必然联系吗?”
隐居道人难为道:”那你要这么样?”
小刘道:“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这必然是危险的。这是不合时宜的思想。”
小刘观察到隐居道人炼制的丹药和丹砂的颜色都是红色,于是他就做了这么一个事情:
接下来几天里小刘准备了羊的两个尿脬,用秤秤出重量同样的丹砂和丹药,然后将丹药和丹砂放入尿脬中,用草绳扎紧,沉入盛满水小碗中,碗底下放有一个木盘承溢出来的水,接着对比两边溢出的水,结果两边的水差不多。
小刘道:“隐居道人,你所炼制的丹药,跟原料丹砂其实是同一样的东西。”
隐居道人觉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