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一心只想着快些打出一条通路,及至反应过来时,那只匕首离沈云飞的心口只有一尺之遥了。
他来不及躲闪,手边也无兵器用以阻拦。千钧一发之际,方定山一闪身挡在了沈云飞身前,只听“噗”的一声,匕首插入他肩窝之中。
“师父!你怎么样?”沈云飞关切的喊。这一下虽未击中要害,但冷不丁受伤,终究不是好事。
“我没事,快走!”方定山大喝一声,当即运起轻功,与沈云飞一起跳出了将军庙的院墙。
二人在黑漆漆的密林中穿行。沈云飞掏出一只竹哨,吹出两长一短的暗号。那是镖师之间传递消息的特有方式,外人听来只当是夜莺啼鸣,懂行的人却能从哨声的高低长短中解码出方位讯息。不用说,他这暗号一定是打给方紫凡听了。
片刻之后,三人在密林的西北角上碰了面。
远远的,方紫凡看见一前一后两道黑影过来:“爹爹!大师兄,你把爹爹也救出来了!”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可一联想起这几天的种种遭遇,她就忍不住扑入沈云飞怀中,委屈的痛哭起来。
沈云飞轻轻把她推离身畔:“师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是啊,天快亮了,他们还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身才好。
方紫凡点点头,转头去看方定山:“爹爹,你怎么了?”她隐约觉得方定山有些不对劲儿。
沈云飞这时也反应过来,刚才一路行来,都是自己当先开路,方定山总是远远的落在后面,有时还需要自己停下脚步略等等他。师父虽然年纪大了,但以他的武功而言,绝不至如此啊。
他赶忙低头查看方定山的伤口,那只是普通的外伤,血流的不多,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味:“师父,这匕首上,有毒?”他的声音因担忧而颤抖起来。
方定山忍痛点了点头。
“爹爹!”方紫凡刚刚抹去的眼泪又重新流出来:“大师兄,现在怎么办呢?”
是啊,现在怎么办呢?他原计划逃离将军庙后,先在山中躲避一段时间的。可现在方定山中了毒,从他的种种反应来看,伤势恐怕还不轻呢。若在山中盘桓一日,不知会不会耽误了治疗。
“云飞,咱们回,镇远镖局。”
回镇远镖局?镖局中有各类伤药,泽州城有医馆大夫,能回去当然是最好的。可现在天色将明,他三人走官道赶回泽州,难保不会遇到四大门派的人,到时候岂不是羊入虎口、重回险境?
“云飞。”正犹豫着,方定山突然将他双手握住,心中似有万语千言要讲。
也罢,为了师父的伤势,回泽州就回泽州吧。若沿路遇到四大门派的人,也只好随机应变了。
念及此,沈云飞郑重的点一点头,与方紫凡一左一右扶起方定山,向山脚下的官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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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玉盘山,很美。天色微明,薄雾漫漫,虫声嘶嘶,鸟鸣渐渐。
官道上,一辆马车快速的奔驰着。它已经跑了很远的路,可依旧风驰电掣般马不停蹄。及至在官道上遇见两男一女三个人影,它才“吁——”的一声猛然刹住。
“沈公子,是你吗?”车轿中的女子掀开轿帘,探出头来。
这时候,沈云飞正埋着头、背着方定山在官道上赶路。此时方定山毒性发作、摇摇欲坠,已经不能再由沈云飞和方紫凡搀扶着行走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久违的、好听的像百灵鸟叫声一般的甜美女音,沈云飞惊讶的抬起头来。
呀,可不就是她吗?
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整理了清雅脱俗的妆容。她看起来清新明亮,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她又回泽州来了,为了他?沈云飞做梦也不会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她。
他又是惊讶,又是不解,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一时间嘴唇翕动,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沈公子,快上车!”她伸出一只芊芊素手来拉他。
以他的武功,要跳上这样一座车架,即使背上背着一个人,也还算不得难事,何至于用她来拉?
可是,当此非常之时,他应该上她的车吗?这会不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
他不急着回应她的邀请,先在心中快速的盘算起来。身后的玉盘山上,四大门派已经停止了争斗,正在大规模的搜山,也许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赶至山脚下。这时候站在路当中延磨时间,岂非更加危险?如此说来,倒是尽快上车的好。
他看着她的手,心中砰砰直跳。狠狠的犹豫一番,终究未敢造次。他挪动脚步,往旁边让了让,招呼身后的方紫凡道:“师妹。”说到底,还是她先登车最好。
白千千见状,先是一愣,然后便意味深长的笑了。她把手转向方紫凡:“方姑娘,上车。”
千千——他想向她解释点什么,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在心中唤了她一声,但她怎么听得到呢?
“雷大哥,雷姑娘,原来是你们!”等再反应过来时,方紫凡已道一声谢,麻利的跳到车上去了。
与此同时,雷旭从车架上跳下来,帮他一起将方定山送入车轿之中。
为防沿路遇到敌人,他与雷旭双双带上斗笠,一同驾车往泽州城飞奔。那是一辆双驾马车,即使坐了五个人,也一路驰的飞快。不过片刻功夫,镇远镖局已在眼前了。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四大门派的人忙着在玉盘山上搜索他三人的踪迹,镇远镖局中反倒宁静极了。
一进大门,沈云飞欲直奔药房找些解毒的药,却被方定山摆摆手止住:“云飞,带我,回卧房,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讲。”
“师父,有什么话,慢慢再说不迟,倒是你的伤——”
“没有用了。这是他们秘制的毒药,非一般药物可解,再说,毒素已经入心,解不得了。”他眼中布满血丝,整个面庞都变得乌黑一片,连嘴唇也已显出青紫色,中毒的确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