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捷笑着回道:“前几日去南边出了趟镖,今日回程,路过这里。”
“哎呀!”名叫唐俊的少年人惊喜道:“许四哥已能独自出镖啦,厉害厉害,小弟佩服。”
许捷不好意思的笑道:“哪里,只是一趟小活。镖局里的事,全赖我师父和大师兄料理,我们这些人,只要不添乱就是了。”
徐二哥道:“许捷兄弟自谦了。说起沈少侠,不知他近况如何?”其实他年龄较沈云飞为长,叫他一声“兄弟”也使得。只不过沈云飞是方定山的座下高徒,所以平辈的朋友都习惯性的称呼他“沈少侠”,以示尊敬。
一谈起大师兄,许捷立刻来了兴致:“徐二哥,那可不是我自吹,我大师兄在泽州城,可真是——”他没想起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只好抬起手来竖了竖大拇指:“镖局里的事儿不用说了,要是没有他,生意起码减掉五成。就在前几天,他还帮着官府破了一桩大案呢!此事说来话长,那天呀,恰逢将军庙庙会——”他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来。
白千千在邻桌静静的听着。
沈云飞在庙会上空手夺白刃,手擒四名凶犯的事儿,她没亲眼瞧见,所有的情节都是后来道听途说拼凑起来的,可是她觉得,泽州城里所有人,连说书先生在内,谁也没有这个许四哥讲的好。他简直把故事讲活了,把沈云飞的动作,语言,神态全都刻画的出神入化,就似在眼前一般。
她不自觉的抿着嘴笑起来。
“——后来,泽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王老伯还要搭戏台子给我大师兄送牌匾呢,可惜我第二日就出镖了,后面的事儿啥也没看见。”
唔,不错,那么他连林语堂上门找茬,沈云飞冒险出镖的事儿也一概不知了。哎,真不知他此刻走到哪里,境况如何了。
徐二哥和唐俊赞不绝口的鼓起掌来。许捷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所有溢美之词。
三人正说的兴起,忽听酒楼门口传来一声断喝:“姓许的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喝把酒楼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纷纷扭转头,向大门口望去,只见不大的玄关处,挤进来二十几个持刀带棒的彪形大汉,正虎视眈眈的扫视着悦来居的大堂。
掌柜的和店小二慌忙迎上去:“哎呦,原来是金刀门刘掌门大驾光临,小的们有失远迎,您老怎么这么大火气,这是——”
“滚开!”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为首的虬髯大汉猛力一推,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堂中嗡嗡之声顿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瞪着眼睛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一些胆小的已经瑟缩起身子。
刘掌门目不斜视的向着许捷所在的一桌走过去,在距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立住脚。他伸出两根手指,点着许捷的鼻尖,趾高气扬的喝道:“臭小子,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梁郡。”
许捷这才反应过来金刀门这一番阵仗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明所以的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挤出一个表情,依着师父和大师兄的一贯教导,抱了抱拳道:“刘掌门,您是说,在下?”
“他妈的,还敢跟老子装傻充愣!你活腻了!”刘掌门一拳挥在桌子上,把满桌的菜肴美酒震的跳起老高。
许捷望一眼刘掌门,又看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二十余名金刀门弟子,正色道:“刘掌门,许是你认错人了,晚辈是泽州镇远镖局方定山方总镖头的弟子,姓许,单名一个捷字。因外出行镖,路过贵宝地,尚无暇登门拜会——”
“没错,许捷,老子找的就是你。你镇远镖局在泽州行镖还是卖艺我不管,到我的地盘上来撒野,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我问你,我徒儿袁勇究竟是怎么死的?”
“袁勇?刘掌门,晚辈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好,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刘掌门哐啷一声拔出刀来,照着许捷的面门直砍下来。
彼时徐二哥和唐俊早已起身,正一左一右站在许捷身边。唐俊眼见刘掌门拔刀砍来,忙举起腰间的配剑一迎:“刘掌门息怒。晚辈是石门赤血剑孙雍长掌门的弟子,名叫唐俊。是这位许四哥的朋友,刘掌门有什么事,不妨说清楚再动手。”
“不错。刘掌门有礼,在下徐忠,延城玄铁帮尹鹤声帮主正是家师。”徐二哥也抱着拳开了腔。
石门赤血剑,延城玄铁帮,那不就是沈云飞临行前所说的与镇远镖局交好的两个门派吗?他还要沿途路过时邀他们前往泽州助拳呢。哎呀,不好,白千千想起徐、唐二人刚进门时暗使眼色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沉。
“唔?”刘掌门眯起眼睛扫视着他二人:“赤血剑,玄铁帮,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望。好,我就卖你们当家人一个面子。姓许的,我问你,今日午间,你在哪里?”
今日午间?许捷快速在脑海中回想一日来的活动轨迹。他出镖回程,昨日晚间到达梁郡,因久闻梁郡是盐业重镇,热闹繁华更胜泽州,便决意在此延宕一日。上午去城外看了看山水,下午回城里逛了逛闹市,还顺便给师父、师兄弟们选购了些礼物,整整一日,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他正想着,金刀门刘掌门又道:“有人看见你在沥水河畔与我徒儿袁勇起了争执,你仗着自己练过几年拳脚,又有兵刃在手,便下狠手害了他性命。好你个乳臭未干的小王八羔子,敢在我刘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撒野,我今日倒要叫你知道知道这出门行镖的规矩!”说罢,举刀又砍。
这一下猝不及防,亏了许捷有些胆识,慌忙间向后一避,这才没有受伤:“刘掌门!你莫听信小人谗言,我出门以来从未与令徒谋过面,连他的身材相貌也一概不知,何来争执一说!”
可是刘掌门却不听他这一套,一刀未中,又来一刀,伴随着“哐当哐当”一阵乱响,许捷眼前的桌子被他劈的散了架,酒杯、盘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