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菜要凉了

李肆现在真的是香在嘴里，苦在心里。

因为赵海不但是个吃货，还是个话痨。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最让李肆心里发苦的，是赵海话里话外的意思：

不惜代价，彻底剿除天狼帮。

天狼帮李肆是知道的，长年来一直盘踞在五江山一带，以传教为名，控制着五江山一带数十个村子，县太爷每年都要出兵去围剿一次，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永宁府也曾数次试图诏安过，但都未能成功。

据说是因为这五江山的大当家手眼通天，找了个权势无两的大人物做靠山，所以根本就没把这永宁府的父母官放在眼里。

当然，李肆只是听说而已，究竟是真是假，就无从考证了。

都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永宁府新上任的知府，赵海的这第一把火，竟然直接就对准了天狼帮这个老大难，实在是勇气可嘉。

在李肆看来，这赵海如果不是急功近利之辈，那就一定是胸有成竹了。

“永宁府境内出现天狼帮这种祸害，作为一府之长，我赵海难辞其咎。”见李肆不说话，赵海便将那只啃了半截的猪蹄往桌上一扔，愤愤不平道：

“其实我赵某人完全可以像前几任知府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安稳稳地在这府衙里做我的府台大老爷，等任期结束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我赵某人天生就是这脾气，但凡不平之事，没见着也就罢了，一旦遇到了，不管一管就浑身不舒服！

所以，今日我赵某人不是在用府台的身份命令你，而是以一个道友的身份在请求你。

希望李道友你能看在五江山数万百姓的份上，加入我们这支队伍，与其他同样血性侠义之士一起，争取尽可能早地将五江山的百姓从天狼帮的压迫之中解救出来。

这杯酒，我先替五江山的百姓们敬你！”

说完，赵海便一饮而尽。

李肆心里是拒绝的。

因为他表叔赵捕头说过，官场有官场的规矩，百姓有百姓的规矩，作为小老百姓，首要任务就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应该对官场之事太好奇。

因为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李肆不想死，他只想萎缩发育。

但他也知道，不管这个赵海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将矛头对准了天狼帮，这个时候他再反悔拒绝都已经晚了。

【贼船易上不易下啊！还特么是被强上的！】

略一权衡之后，李肆便回敬了赵海一杯酒，肃然道：

“师尊他老人家常教导我：出世修心，入世修行；修行之人，当明大义。

我李某人虽无救济天下之力，但也不愿看到我的父老乡亲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赵道友既有此心，我李某人自然义不容辞。

只是这天狼帮势大，前任好几个府台大人都拿他们没办法，是块难啃的骨头。要动他们，怕不是找几个高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不知赵道友有何计划？”

赵海闻言神秘地笑了笑，只说日后便有分晓，对于计划的细节，却不再谈。

待到酒足饭饱，赵海又将早已打包好的饭菜硬塞给了李肆，说是这次仓促，下次一定请李肆他们全家好好吃一顿。

李肆本不想要的，但一想起家中的婆娘孩子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原本伸出去准备推辞的手，转而就接过饭菜收了回来。

异世界里苦苦求生了这么多年，李肆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向生活低头。

先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理想，不是吗？

出了酒楼，往回走了不到两条街，曾府的小六子就拦住了李肆，说是曾大老爷有请。

李肆有些诧异。

这小六子可是曾大老爷的心腹，平日里一直跟在曾大老爷身边，若非极其重要之事，曾大老爷是轻易不会差遣他的。

而且李肆在曾府当差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曾大老爷有赵海这么个徒弟。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两师徒都来找我密谈了？】

【怎么有种大家都知道我李肆已经成为结丹境修士的感觉啊？结丹境而已，算不得多厉害吧？】

李肆暗暗嘀咕着跟着小六子。

二人一路无话。

将李肆引到曾大老爷书房后，小六子就自行离开了。

做下人的，什么时候该伺候着，什么时候该滚远点回避，这小六子可清楚得很，不然他也不可能以心腹的身份伺候曾大老爷这么多年。

曾大老爷早已在书房等着了。

李肆进来后，曾大老爷并没有像赵海那样一口一个道友地称呼李肆，还是像以前一样，直呼着李肆的名字道：“李肆，你来我府上多久了，快八年了吧？”

“回老爷的话，到今天为止，已经七年九月零二十三天了。”李肆回道。

曾大老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年轻人记性就是好，不像我这个糟老头子，好多事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唉……人要服老啊……”

李肆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曾大老爷这番话他不知道怎么接，只好目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着曾大老爷自己继续。

曾大老爷见李肆没接他的话，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你这扮猪吃老虎的样子倒是和你父亲如出一辙。”

“我父亲？曾大老爷您，认识我父亲？”李肆闻言心里一惊。

“算是认识吧，你父亲他……”

曾大老爷望着虚空，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他是个好人。”

【？？？？？？？？】

【什么诡？】

李肆一脸懵比地盯着曾大老爷，不知这话该从何接起。

说实话，他有点不耐烦了。

毕竟他现在可没空听这个老头回忆什么往昔峥嵘岁月稠，再不快点的话，赵海那里拿来那些饭菜可就要凉了。

饭菜凉了还可以热，但味道肯定就不对了，至于品相，那就更别提了。

这种高档的菜品，讲究的就是一个色香味，被这老头这么一耽搁，三个讲究一下子就去了两个，那还吃个啥高档？

“有急事？”曾大老爷看出了李肆的焦虑。

“菜要凉了。”李肆如实道。

“……”

这一次换曾大老爷不知这话该如何接起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后，还是曾大老爷先开了口：

“元寿究竟为什么请你过去，又究竟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这些我通通不会问，你也不用告诉我，我没兴趣。

我请你过来，也没有别的什么，只是想替你父亲问你一句话，同时也算是给你一个提醒：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