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梧桐叶、桦树叶在道路上累积起厚厚的一层,随着脚步的重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落叶的最上层被踩的碎成了一捧粉末,顺着落叶层的缝隙,都隐藏在最里面的地方。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湖泊,湖的旁边用岩石垒成,蜿蜒曲折,构成一幅龙的图案。湖水并不是来源于雪山的融化,而只是一汪靠人工蓄水的湖泊。湖中的荷花枯零败落,原本清洁高雅,脱尘独立的荷花终逃不过被淤泥秽物所染。
慕容羽和芷儿在湖边到处搜寻可以到达湖心岛的船只,他们拨弄开湖边一人高的杂草,在湖边的几所倾颓的房子里仔细地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一番辛苦寻找后,终于有了使人振奋的消息。
“王兄,你看!”
循着芷儿的喊声,慕容羽匆忙赶来,在一片废墟之中,一只小舟被压在下面,只有尖尖船首裸露在外面。话不多说,兄妹二人挽起衣袖,将小船清理出来。
慕容羽轻轻拨动船桨,桨在湖水的推动下,缓缓向前,芷儿坐在船的末端,轻轻地哼唱着母后小时候交给她的南燕民谣,童稚的声音糅合在这荒凉的景象之中,不禁使天地怆然,使凡人潸然泪下。
船儿划开平静的湖面,将漂浮在上面的绿藻拨动到船的两侧,一只灰褐色的大鸭子凫水嬉戏,身后跟着七八只可爱的小鸭子,它们紧紧地跟在大鸭子后面,神情是那样的凝重,仿佛怕一个不留神,妈妈就消失不见了。芷儿呆呆地望着这幅温馨的画面,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只小鸭子,可以永远永远陪在母亲身边。
“芷儿,该出发了。”慕容羽已登上湖心岛,一手拉着船的缆绳,一手招呼芷儿。
芷儿被王兄的催促赶回到了现实,匆匆起身,拍拍下裙上的尘土,在王兄的帮助下,登上了岛。
望着这座岛屿,面积并不是很大,岛的中间一座山矗立其中,山并不高,类似于一个小的土山,山上载种着松树和各种灌木丛,杂草很少,依旧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情形。
慕容羽与芷儿顺着山路的一级一级台阶攀登着,石阶都是用一块一块光洁的大理石打造而成,每个阶梯都被装饰修整的格外富有美的气息,足见建造者的用心良苦。
山并不高,慕容羽与芷儿一刻钟后便登上了山顶,望着光秃秃的山顶,慕容羽一下子失望到顶点,一定就是这里了,夷伯的意思也肯定是在这儿,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慕容羽低头沉思着。
在芷儿和慕容羽的印象之中,这个湖心岛是皇家重地,没有父王的批准,没人能够擅自闯入,如果被发现,要被处以极刑。芷儿与慕容羽也只是一年两次可以登上该岛。父王会在山顶上的一个凉亭中为他们讲授一些东西,但是因为近几年父王常年在外征战,他们也好久没有再到过那个岛上,渐渐地忘了岛上的一切,忘了那个凉亭,也忘了那个屡屡叮嘱只要遇到生死危亡的关头,一定要来岛上的父王。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学堂有乾坤,承尘藏剑匣。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学堂有乾坤,承尘藏剑匣。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学堂有乾坤,承尘藏剑匣。”芷儿一边踱着步,一边低声念着这几句诗。在盘绕山顶几圈后,芷儿兴奋地喊道:“王兄,我知道在哪里了!”
升帐之时应是昏黄日落之时,四角香囊香而不显,乾坤天地,向上无寻,肯定在地下,剑匣也必在地下。慕容羽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黄昏已到。”芷儿分别在山顶的四个角上分别站定,拨开尘土,发现有四块并不是很显眼的突出的石头,芷儿试探性将石头压下。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出现,正在芷儿垂头丧气,正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山顶顶部正中塌下一块,一个木亭冉冉从地下升起,这一番景象让慕容羽与芷儿大为诧异。
这是一个相当古朴华丽的木亭,虽然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但是依旧让人心向往至。罗帐飘飘,香囊悬吊,在风的递送下,一股清香宜人的香气扑面而来。慕容羽率先进入木亭,芷儿紧随其后。
木亭正中摆放着一张案几,四周摆放着几个蒲垫,当中摆放着一只香炉。案几旁边,承尘赫然出现。
慕容羽探手伸入承尘之下,摸索着,经过一番辛苦,慕容羽手拿出来时,手上赫然多了一个古朴的剑匣。剑匣之上,雕刻着骊龙纹和玄鸟纹。剑匣狭长几尺,上面的纹饰清晰可见。
“王兄,咱们打开看看可好?”芷儿凑近问道。
慕容羽谨慎地打开剑匣,只见其中有一卷绢帛,绢帛之侧一柄宝剑默默地躺在剑匣之内,不知道它在这里静静地与黑暗相伴了多久,但是此刻它又重现天日。慕容羽手持宝剑,将象牙剑鞘放置一边,细细地欣赏这这柄父王托付给自己的宝剑。
这柄宝剑十分异常,剑刃和剑脊颜色各异。剑脊呈黄色,刃部呈白色,两色泾渭分明。此剑符合良剑的标准。上古以来,相剑者,观察器身外表,包括器形、纹理、颜色、光泽、铭文、装饰等。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韧也,黄白杂则坚且韧,良剑也。
此剑柄首以龙首为饰,龙眼镶嵌绿松石;剑格正面铸兽面纹,镶嵌蓝色琉璃,背面铸云纹,镶嵌绿松石;剑身正面剑格处铭鸟虫书:无邪。其中铭文嵌错金丝,华丽异常。
慕容羽小心翼翼地拿出绢帛,平铺开来,只见其上书云:羽儿吾儿,见此绢帛,勿念父王。见此绢帛,牢记数言,阅完即焚,切记切记。今日之祸,全咎北楚,万世之仇,锥心刻骨,永世铭记。南燕历代,传其宝剑,得之大夏,流芳万世。大夏崩颓,王朝覆灭,传世宝剑,堪堪有八,合其一处,宝藏立现,得此宝藏,复国有望,斩关破敌,践祚天下。父之所望,希汝谨记:集齐八剑,勘平宇内;忍辱负重,与妹不弃;手刃仇敌,兴国复族。谨记,牢记,铭记!
慕容羽与芷儿看着这一个个文字,眼睛红润,潸然泪下。芷儿与王兄相拥而泣。
这是慕容烈的绝命书,同时也是两个年轻人的出师表。
两个身形瘦削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拉得老长老长,这一年,他们承担了他们这个年纪原本不该承担的重担。但这一年,毕竟一个只是十七岁,一个只是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