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艳阳高照,一米阳光照在床边,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房间,白离放下长剑,端坐床旁。
铺上的南成子面无血色,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到脸侧,吊着一口气,虚若游丝,一双豆粒的眼睛虚阖着。
谁也不知道被窝盖住的瘦弱残躯挂了几道彩,只记得那天几个小二来来回回,忙活到了深夜。
白离默默的守在南成子身边,静静等待着。
人会死,这是无可争议的事,会怎样死,谁也说不准,世间没有绝对的道义,没有公平的法律。
有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有人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白离知道,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因为怕死,就算真的有天命,谁又甘心认命!?
“咳咳。咳咳咳…”南成子的几声咳嗽打断了白离的沉思。
白离上前握住了他的惨白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他忽然有了一丝精神,黄豆般的眼睛显出光彩,也许是感受到手心的温暖,看到了白离,露出一丝笑容。
他笑了一会,开口说道:“白师弟,我好像不行了。”
“别灰心,你可以挺过去的。”
“不用安慰我,我看到我爹了,他在下面等我,也不说话,就等我。”
“你知道吗?他从不训我,对我很好…我想修仙了,练就一身本事,就回去孝敬他。”
“嘿嘿,嘿嘿…我也想啊,但他连这种小事都不想让我做,我回家的那天,村里人都说,他去守山了,叫我不用费心。”
“我不知道,谁知道呢?他身体那么硬朗,他走那年还能一只手把我提起来。”
“我没有本事,就算进了大门派,也没啥本事,他走了后,我也不打算长本事了。”
南成子握着白离的逐渐松弛。
他又笑道:“我死后,师弟你也不必费心安葬了,找个荒郊野外的山头,靠坐就行。”
白离感受到他惨白的手指握了握,他带着一丝兴奋,继续道:“坐在山头上啊,就看山,守山…我也能看山…”
“嗯。”
南成子嘴唇微动,细若蚊音,眼中余留的精光也开始消散。
白离深知师兄要死了,他不理解看山和守山是什么意思,但他愿意帮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是师兄,而是因为他要死了。
他见过太多的人慢慢的走向死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逊在镇里怂恿着民愤,组织着乡勇反抗劫匪,并开始操练民兵。
白离离开了华田镇,安置好南成子,找了处高高的山头,把他摆放好。
回了山门。
他上报了南成子途遇劫匪,恶战一场不辛身亡的事,然而门内上下对此事如若未闻。
显然,对那群人来说,不过是死了个杂役而已。
白离为龙吟换了剑鞘,自遭遇劫匪后,心底的浮躁一扫而空,亲眼目睹南成子在眼前逝去,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独孤派又多了些新人,入门的弟子都下放到外门,大家都挂着虚名,白离知道,独孤派并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
整个独孤派依旧是八大长老和二十八宿子为主,还有那些苦练的天才子弟,除此之外的独孤派弟子皆没有名分,无论是月剑系,还是孤剑系,亦或者是巨剑系。
山中无岁月,转眼又过三年,今年白离十八。
盘楼上,白离静心入坐,龙吟躺在膝上,阳光和煦温暖。
雪白道袍随风浮动,眉宇间少了几分戾气,常年累月的修炼,功法依旧进展缓慢。
练气不过是初阶内功,饶是如此,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修炼至第五层,而练气决必须练至九层才算勉强入的了那个人的法眼。
众人都知道修炼的艰辛,更知道残灵根几乎无缘修炼,换做常人,只怕早就辞了山门下山快活去了。
不仅常人如此,连戒训长老都认为白离只是修炼了入门三层功法,就潜心练剑了。
楼下传来一声欢喜。
“白爷!你看!”
白离苦笑,低头看去,楼下有个二楞子正举着一包布裹,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见白离回头,二愣子笑的更开心了,他打开包裹,拿起一件挥舞道:“看我的新衣服!新的哦!”
白离笑了笑,点头回道:“嗯,看到了。”
二愣子高兴的拿着包裹朝楼上奔来。
二愣子,真名危屠,新入门的弟子,没人知道为什么门派为什么会收这样的弱智弟子,就连生性凉薄的白离都有些好奇,二愣子入门面试的时候回答了什么。
只是危屠除了记住了姓名,别的一概不知道,每天都到处跑,他心智如同孩童,从某些方面来说,白离倒是和他最处的来。
他入门拜在山岳长老门下,白离也是挂名戒训长老门下。
白离潜心修炼,断了内门社交,危屠弱智无知,他时常做些幼稚的事,常人都嘲笑他。
白离因醉心修炼,心智坚决,不同常人,早年见惯了生死,自己还命悬一线,他见危屠弱智,更不会去冷嘲热讽,图那一时得意,相反还颇为照顾危屠。
危屠虽笨,但也知道白离的好,入门一年后,白离和危屠成了门内另类的好友。
和白离不同,危屠天资聪颖,但凡是修炼功法还是剑法,都能入目不忘,不出三天就能融会贯通。
有白离这样一个潜心苦练的闷木头,天纵之才的危屠尝到了修炼的甜头,也甘心潜心修炼,久而久之,两人便在消失在门内的视野中。
但是门内的弟子都记得两人的外号,狗蛋子和二愣子。
二愣子大家都能理解,至于狗蛋子的来由,就无从说起,白离和危屠也不辩解,或者说懒得辩解,于是外号就这么按在两人身上了。
危屠上来摊开衣裳,开始叨叨个不停,白离并不恼火,有人说话,至少能解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危屠时不时还拿腔拿调,模仿着师兄弟的几句口头禅。
白离停下修炼,呆呆的望着远方,听着耳边的话。
危屠视若无睹,自顾自的说着话,不用白离回应。
“对了,你怎么没有新衣裳!嗯?”
白离淡笑道:“我的衣裳还干净。”
想要新衣裳得先报备,然后上缴一定银两才发放,白离不是什么公子哥,成天待在上山修炼,大家都是白色道袍,新旧都一样,他不追求这些。
“但是新衣裳绣着云团,还多了两字,你不要吗?”危屠提起道袍,指着字迹不解问道:“师姐还特意嘱咐了,这新的跟旧的可不一样,只有穿新衣裳才能参加“武道大会”。”
“武道大会?那是什么?”白离不解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去了那里才有机会在修炼一途上,更进一步,因为那里会发放那个什么补灵果。”危屠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