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备胎

在大学里,子檬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沧海一粟,世界的中心不会是自己。

已经没有了考试分数做依傍的她,变得很普通,但是却也被新鲜的一切拉满了好奇之感。

大一上学期还没有结束,子檬却意外接到了高风的电话,他说自己状态很差,对学校很不满意,甚至起了退学的念头。

这并不像他,但子檬却也像长辈一样,敦敦教诲,让他不要放弃。

渐渐的,高风的抱怨,子檬都认真的化解。

只不过,子檬也开始忙碌着自己的小社团,计划着自己的未来,这里却并没有高风。

有天夜里,很晚的时候,高风还是给子檬打了电话。

他说:“赵抚星,和别人好上了。”

然后开始一直哭,子檬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早就想过两人绝不可能天长地久,但没想过先放手的竟然是赵抚星。

她劝他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不值得的。

室友开始好奇起来高风的故事,子檬抚着左胳膊,隔着衬衫的旧伤疤突然开始发热。

她说,这是自己的前男友,那个时候爱他爱到自残,但他现在分手,却在求着自己的安慰。

室友说,这男的不是有个大病。

子檬说,也许吧,也许自己也有病。

毕竟疯子和傻子,总会互相吸引,莫名契合地去讨厌全世界。

不过大学后,子檬再也没有自残过,她才开始明白,原来人生真的不止情爱。

这大千的世界,自己没有体会的感情真的很多。

其实,她有想过高风,想过两个人的可能性,不过以往过于悲惨,她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泥潭。

反倒是,这一年的时间,却对胡哲好感倍加。

因为胡哲还是依旧关心着自己,但好感固然是好感,并不是爱意。

在高风和赵抚星分手的两周后,高风突然开始对子檬忏悔,开始说着自己的活该。

但言语之间,却满是试探。

他说:“你现在有男友吗?”

想过无数次,两个人重新开始的桥段,但子檬却从未想过,是以备胎的形式。

如果这个战线,是从高三那年拉到如今,那么17岁的自己真的赌赢了,虽然高风没有明说,但试探的味道,他们的结局都在那年运筹帷幄之间。

可是子檬感觉到的不是欣慰,而是反胃。

再怎么说,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为了抵御旧爱伤痛的试探。

他的伤心延续的很短暂,来的猛去的快,如饿极了的野兽,吞下猎物后就变得安静起来。

高风说:“我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不该伤害你。”

子檬想说:“你被这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伤过后,怎么还有心情关心以前的我。”

不过略微踌躇,还是在发送前,删掉了。

子檬并没有给高风答案,但高风说,我们以后再见一面吧。

那年寒假,他们约在了广场,高风对于子檬的变化有点诧异,笑着说女大十八变。

两个人真的尴尬到,只谈论天气,却也有点无法接下话。

好在很快就飘起了小雪,他们说,顺便就走回家吧,

回去后,两人便没见过。

又半年暑假的时候,高风说,上次见面想和你听一首歌,但下雪了,我也不好叫你停下来。

子檬问到歌名是什么,他说,是张悬的《我爱你》。

子檬说我可能听不懂,高风说呵呵。

来年的暑假,两人倒是很正式地去了奶茶店,这是他们毕业后,第一次面对面,正式的见面。

高风又说子檬变了。

对啊,她烫了大波浪,开始学会化妆,甚至还带了美瞳。

子檬笑说:“今天你是想要听许嵩的《素颜》吗?”

高风说:“你现在很漂亮,你变得很有气质。”

两人随便聊聊大学生活,谁也没提起当年的曾经,良久突然沉默起来,子檬试着正视着高风的眼睛。

却看高风一脸真诚地说:“你把你的手再给我看一下。”

突然,子檬愣了一下。

她左手握紧了拳头,却也没说自己这一年用了好多祛疤产品,才让自己的手恢复如初。

然而此刻,他却想看。

她突然自恨,自己的疤为何如此浅。

她想让他看见,自己曾经的伤,那样赤裸而又不堪,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原来的爱都是谎言。

子檬愣了一下,表示拒绝。

不过高风却想拉起她的手,子檬挣扎着就离开了。

剩下的只有尴尬。

那天回去后,子檬用热水一遍遍洗着自己的手和胳膊,在阳光下,还是能看到缕缕疤痕。

那晚,她失眠了,燥热的三伏天,知了也不识趣,整晚的叽叽喳喳,她只有闭着眼感受黑夜到白天的过渡。

早上天一亮,她整理出了所有的日记本,逐字逐句看着以往种种,她突然发现记忆出了偏差。

原以为自己爱的有多深,实际上都在劝自己早点止步,从一开始就怕受伤,所以一直不敢过分付出,后来偶然尝尽了相爱的甘甜,却不舍得放手,又不敢过分伸张,于是把自己的手攥的鲜血淋漓。最后想要救自己,于是放弃了等待。

其实高风自分手后,从没有正式向子檬表达过喜欢和难忘,有的只有愧疚。

有时候子檬也在想,究竟在高风眼里,为什么和自己恋爱会和抚星恋爱本质上不一样。

子檬也在质疑自己,虽然高风缕缕试探,让自己感觉成了备胎,开始有所责怪,不过他一句问候,就毁掉了自己初恋白月光的地位。

但她压下了心绪,不再理会。

来年冬天,子檬生日,高风竟然拿着个暖手宝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其实那一刻,有心动的,不过她感觉爸爸会后脚出来看自己,就匆匆和高风道谢离开了。

走前,高风有话未说出口,只能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有人说:“如果要忘记一个人,就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子檬想,高风做到了,可自己呢?

转眼大三来临,子檬退掉了所有的社团,开始享受着一丝惬意。

可是真的闲下来了,才发现自己变得很孤独。偶尔也会有隔壁院的人追她,问她要电话,但他们不如高风的万分之一。

后来,子檬也觉得在大学要是不谈一场恋爱,也许真的会遗憾终生。

于是,那天破天荒答应了同院追了自己几个月的男生,她以为这样就不会孤独。

可才发现,当有过真正的喜欢后,所有的将就都会让孤单更沉重。

在一起不到一周的时间,男生提出想要吻她的请求,她看了一下周围,然后答应了。

但第一次,觉得无比恶心。

男生以为她害羞,吻完之后,子檬逃跑式地回到了宿舍,然后刷了十分钟的牙。

这一吻,好像都把自己初吻的味道全部冲淡了。

而且心含恶心,原来不是那个心动的人,再多的关心都是无谓,过分的亲昵都让身体本能去排斥。

良久,她突然想到,如果这世界真爱真的如此珍贵,那此生真的只会爱高风一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七年后,她就知道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突然抽风,开始遗憾起来。

“我们曾相爱,想想就心酸。”

她问自己,是否真的在意高风曾经移情别恋?

她问自己,是否真的因为高风失恋后又试探自己,才开始死心?

她问自己,如果高风真的再次表白,自己会拒绝吗?

越想,问题就越多。然而答案却是,如果人真的只能爱一次,我还想飞蛾扑火,我还想去南墙看看。

因为上一次还未到南墙,自己就拐弯了。

经过这段极其短暂,且感受不佳的大学恋爱后,子檬才开始想起,原来和高风在一起短暂的心跳,似乎这些年再也没有遇见另一个人可以如此。

如果,他真的是此生唯一。那,我还想再试一次,子檬在日记本里写到。

不过在这半年,子檬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打扰高风。

两人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默默躺在通讯录里。

大四实习的一个晚上,子檬回到宿舍都快十二点了,天上已经有了星星。

突然她想到那颗黄昏晓,于是,她在凌晨前给高风打了电话。

高风很诧异,他问:“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觉。”

她说:“我想你了。”

“恩。。”高风还在迟疑,该要怎么回答。

她说:“如果我说,我还喜欢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突然又表白了?”高风有点倦意地问,接着说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突然间,子檬开始想到,这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高风说:“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怎么突然就给我表白了?”

子檬说:“好吧,那我听懂了。”

可能这就是成年后的自觉,不再会回答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要的,只是YES或NO,而你偏偏不肯直接回答,那答案就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