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爱与恨的抉择

快要入冬的星城难得出了个大晴天。医院楼下的小公园正是晒太阳的绝佳地点，腿脚不便的病人都被护士或者家人推出来小憩，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也在草地上嬉戏打闹。

平静祥和的午后，几乎都看不出这座小公园被笼罩在医院的病痛之下。

李斯翻遍了半个医院终于找到霍诩和姜沉的时候，霍诩正松松垮垮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腿上枕着呼呼大睡的姜沉。大概是阳光太刺眼了，霍诩把手头的报纸平铺在姜沉的脸上。

李斯挠了挠头，瞎子会觉得阳光刺眼吗？

平时总是一脸严肃，出任务时又凶又恨的霍诩，居然没有端坐在椅子上，而是略有些慵懒的靠着椅背。李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今天的霍诩没有穿警服，也没有穿显得正式的轻西服外套，罩了一件针织衫就陪着姜沉在外面晒太阳，颇有几分居家男人的意味。本来用报纸打发时间的霍诩已经把报纸贡献给了小孩的脸，于是霍诩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姜沉的头发，什么也没做。

虽说警局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霍诩这尊大佛只是被特派到星城分局，并没有实际要操心的事务，但是这两三年来霍诩还是恪尽职守，每天都准时上班，有疑案就加班加点严肃处理的。这样不管不顾连续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是从来没有过的。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单细胞李斯还是径直走向了双标男孩霍诩，军队出身的李斯气势恢宏地报告，“霍队，医生那边有结果了，请您过去一趟。”

李斯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公园里显得有些震耳欲聋，霍诩感受到腿上的小孩轻轻动了动，当即就皱了眉头。

李斯认得霍诩这个表情，是生气的表情，瞬间滴下一滴冷汗，那个真实的霍队又回来了。李斯很想问问霍诩自己做错什么了，但是看着霍诩可怕的表情最终还是闭了嘴。

但是姜沉已经完全被李斯吵醒了，他一手掀开报纸，另一手象征性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霍诩你快去啊，看我还有没有救，整天整天都是黑色，怪不爽的。”

霍诩嗯了一声，慢慢把姜沉扶回轮椅上。

李斯走过来接过轮椅的把手，“霍队，这里交给我吧。陆珩跟医生都在霍辰住院的那层办公室里等着呢。”

霍诩也很着急想知道姜沉的病情，没有推脱，大步离开了。

看着霍诩终于走了，李斯慢慢地松下了一口气。

看不见的姜沉听觉变得格外敏感，自然没有放过李斯松下的这口气。“李斯？”

“干嘛？”

“你干嘛这么害怕霍诩啊，他打过你吗？”

“何止是打过啊，我都差点挂了。”

姜沉来了兴致，“怎么回事，快说。”

李斯停住了脚步，努力回想了起来，“那时候我才被分到霍队手下。因为我从小在军校的时候就很崇拜霍队的父亲，前缉毒队总队长霍子岚，看到只不过是个警察局临时负责人的霍队心里有些不满。”

姜沉不理解，“李斯你有病吧？”

“在我们军校里，大家都是拼实力混的。我以为当年那个令毒贩闻风丧胆的英雄生出来的孩子只是个啃老待在警察局里聊天混日子的草包。”

草包？嗯，姜沉很熟悉这个评价。当你的父辈有一些丰功伟绩的时候，人们就会对你有所期待，但是如果你做不到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难免被痛斥为“草包”。

“于是我就去找霍队挑战了，霍队说如果我赢了，可以自己决定去留。”

“输了怎么办？”

“就是现在这样呗。那一次我被霍队打得进了急诊，挂了三天的水才能下床，从此以后就心服口服了。”

“我还以为霍诩就是嘴上厉害呢，没想到还真有几下。”

“有几下？？我可是我们学校里的A级学员啊，被霍队打得遍体鳞伤的。”

“A级学员？”姜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你们学校不会不考理论知识只关注大都水平吧？”

“嘿嘿嘿嘿”李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运气好，考前复习了一下，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这是姜沉第一次嫉妒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物种。

“霍辰，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吧。”

“你到底给霍队吃了什么药啊，他凭什么对你这么温柔？？能不能告诉我，我……也想要霍队的温柔对待。”

听见李斯忸怩的说出后半句话，姜沉有点想吐。

霍诩温柔吗？姜沉不这么觉得，李斯陆珩他们只不过没有听过霍诩怼他罢了，简直是个毒舌。不过姜沉也完全不认识霍诩又敬又怕的李斯口中说的那个霍诩，霍诩最多就是喷自己几句，严重了就是冷着脸，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到确实有个办法。”

“愿闻其详。”李斯激动地把耳朵凑到了姜沉跟前。

“你也把自己弄瞎，霍诩他不会跟我等残疾人耍狠的。”姜沉轻轻笑了起来，“就算他凶起来你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李斯翻了个白眼，果然恶魔的弟弟也是恶魔。

姜沉却多少有点庆幸这个意外，与其回到百无聊赖的姜家做个傀儡皇帝，还不如在霍诩身边当一个瞎子。自己的身份实在敏感，之前跟小甲小乙走得那么近也太危险了，万一被霍诩发现了，指不定霍诩会不会为了正义大义灭亲呢。

等到万不得已被姜家抓回去之前，还是跟霍诩保密吧，他当他的霍大警官，我当我的戏精草包。

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但是借着瞎子的借口一直赖着不走也挺好的，只是遗憾什么也看不到了。

霍诩走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陆珩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霍诩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入伍，特训，特种部队，警局大小案件，这么多年了，霍诩见过很多场面。别说是失明了，失去四肢，生离死别也都见过不少。但是霍诩今天格外紧张。

“霍辰他的眼角膜受损比较严重，只能做眼角膜移植了。”

霍诩知道，眼角膜的移植并不简单，因为愿意捐献自己眼角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好。”霍诩的声音有些干涩，“那麻烦您这边帮我多留意眼角膜的情况了，多谢。”

有很多的人因为多年都等不到一个眼角膜，只好选择永久性的失明，霍诩和医生都知道，姜沉的眼睛是没有那么容易复明了。

“霍辰他哥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总还是有办法的。”事到如今，医生也只好象征性安慰安慰。

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回病房的路上霍诩心里却疯狂地冒出了可怕的想法。

那么多的罪人，让他们把眼角膜给小辰不就好了吗？

跟小辰清澈见底的那双眼睛闭起来，那些垃圾凭什么拥有眼睛？小辰他还这么小，不能就这么看不见了。

“陆珩，我要曾越把眼睛赔给小辰。”

陆珩吓了一跳。要知道，就算曾越是犯人，取他的眼角膜出来，那也是犯法的。“霍诩，你他妈是个人民警察。”

这么多年了，陆珩第一次对着霍诩飙脏话。

“我知道。”霍诩比谁都更清楚自己这样的想法大半是因为自己脑抽了，“要不然，把我的给小辰吧。”

“医院这边找不到眼角膜，我会让人去找的，全国范围内只要有消息我都第一个送到小祖宗跟前来。霍辰现在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我不会不管的。你正常点。”不论是小漓那边给的压力，还是出自于霍诩这边的情义，陆珩总是要尽心尽力的。

霍诩轻微点了下头，知道自己今天是有些脑子不正常了。

陆珩盯着霍诩，霍诩这样全都是为了姜沉，要是有一天他知道姜沉就是那个孩子，还会下得了手掐死他吗？

“霍队，你真的把霍辰当亲弟弟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过是好心收养他一段时间的人，没必要投入这么多心血。”现在关系越亲密，以后只会更加痛苦吧。

“是我把他捡回来的，我要对他负责。”

“你又没强奸他，负责什么负责？”

“陆珩，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吗。”

陆珩和霍诩认识的早，那个时候霍诩才被霍家人从孤儿院带出来没两年。

“这么多年了，我什么都没有，我也没觉得什么东西对于我很重要，所以在特训营的时候我拼了命地训练，万一就这么死了也没设么遗憾的。我一个人来，也还是一个人走。”

“但是现在我没办法轻易让自己受伤了，因为我还要保护小辰。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要对他负责。”

陆珩不知道再接什么话，但是看向霍诩的眼神明显变得意味深长了。“霍队，你觉得爱和仇恨，哪个更重要？”

本来敞开心扉要跟陆珩聊两句的霍诩突然不想理他了，“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