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篇:墓前歌声

初冬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天空呈现出金属般的白色,冷冷的。面对久违的阳光,林兮感觉双眼有些灼痛,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毛呢大衣。她的怀里抱着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在冷冽的空气中散发着脉脉的香气,那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周围一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北风吹动着地上的落叶和尘埃,打着旋儿,飘向远方,发出“呜呜”的悲鸣。

车祸以后,林兮恢复得很快。她的断腿和胳膊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裂开的锁骨愈合良好,头痛也在渐渐地消失。如今,虽然,她还是行动不便,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是,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她迫不及待地要求大可,带她来到了父母地墓地。

林兮坐在轮椅上,由大可推着,来到永安公墓的最上层——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那是,大可安葬林兮父母的地方。

白色的墓碑上方,镶嵌着父母的遗照。先父林义行、慈母李灵玉——两行黑色大字显得肃穆庄重。白色的百合花摆满了墓碑的四周,林兮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可,默默地为她料理的。

大可搀扶着林兮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向父母的墓碑献上了鲜花。又跟在林兮后面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磕了头。

重新坐在轮椅上,林兮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低着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滚落在下面的墓石上。她喃喃地自语着:“爸、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您们,是我让您们遭到了意外。您不知道,我有多悔恨,多自责。我恨不得追随您们一起去了,去了。为什么?为什么您们要撇下我,要我一个人独活,独活在这个世间?”在不断地抽泣中,她心如刀绞,不能自已。站在一旁的大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黙黙地安慰着。她无力地靠在大可的身上。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老爸拉着妈妈的手,在说:“将来有一天,我也想和你共赴黄泉。要不然,单独撇下谁,都是残忍的无法忍受。”

“真要有那么一天,林兮,记住,老规矩:不发丧,不办葬礼,莫放悲声。”妈妈扭过头,对着她说。

想不到,那日,一家人在车上的谈话,却成了最后的嘱托。

林兮用力地抹去了眼泪,抬起头,对着墓碑,喃喃地说:“爸、妈,我想,您们让我活下来,肯定是有未了的心愿,要我去完成吧?”她抽了抽鼻子,坚定地说,“爸、妈,您们放心吧。我不会倒下去的。那样,一事无成的我将有何面目面对您们呢?”她用手,抹去了最后的眼泪,然后,又把手中的眼泪慢慢地涂抹在了墓碑上,低语着,“妈妈曾嘱咐我,不要哭。她说,生命经历了所有的苦难,就是为了找到快乐的意义。既然,解脱了尘世的苦难,何必大放悲声呢?”她低头沉默了片刻,又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只是一片宁静与坚毅,“爸、妈,我听话,我不哭了。我知道,不论以什么方式,您们总会守护着我的。我要收起悲伤,化为能量,成就事业,让更多的人因我的努力,而变得更好,生活得更好。我要用我的行动,向您们证明,我无愧于您们赐予我的生命和财富。”

她深情地看着墓碑上,父母的黑白遗照,久久不语。大可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直着身子,依然跪在那里,郑重地说:“爸、妈,对不起,以前,我让林兮受苦了。但是,当年,我并没有背叛林兮,更没有辜负她的情义。我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谢谢您们的指引和护佑。”他举起右手的两根手指,坚定地说,“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离开林兮。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护她,让她幸福,直到生命的尽头。”说完,他又“邦邦”地磕了三个响头,认真地说,“爸、妈,为表心意,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钱都存入了林兮的账户。在此,我郑重地请求二老,允许我,做您的女婿,您女儿的丈夫。”

一阵冷风吹来,吹动了林兮如丝的黑发,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一束束百合花在风中摇曳着,馥郁的花香的更加浓烈地缭绕在他们身边,仿佛在回应,在鼓励。林兮主动挽起了大可的手。

两个人,一坐一立,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默默地互相对视着,眼里没有悲伤,没有疑虑,而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应允与托付的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林兮突然微微一笑,扭头面对着墓碑,轻轻地哼唱着:

每当我心情低落时,我的灵魂如此疲惫

每当麻烦接踵而至,我的内心苦不堪言

然后,我会在这里静静地等待

直到你出现,陪我坐一会儿

有您的鼓励,我能攀上高峰

有您的鼓励,让我横渡狂风暴雨的大海

当我依靠着你,我是如此坚强

因为你的鼓励,让我超越了自己

没有任何人的人生,可以不经历痛苦

……

那歌声纯净而深情。开始时,是低回婉转的,然后,是饱满而高亢的。歌声越来越高,随着冷风飘过墓碑,带着百合的花香,飘向远方,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