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劲松开着他的那辆酷炫拉风的越野车,沿着环路进入了高速。他还要开30多分钟的车,到位于郊县风景区的花园别墅,去与自己的新情人——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大老板鲁冰花约会。
五月的初夏,太阳反常地滚烫,像火炉一样,蒸烤着万物。但是车内却冷气十足,这辆两门、橘红色、高配置的越野车,是他半个月前刚换的。汽车前脸的七孔进气格栅,显得宽阔、硬朗,像一头正在捣蹄、喷气的公牛,蓄势待发、霸气粗旷。他轻轻地踩了一下油门,加速,车身强健的爆发力,让他有一种惊奇的推背感。
“呵呵~还是开新车爽啊。谁说衣不如旧,车不如新的?看来什么都要常换常新才会令人新鲜、兴奋。古人不是说,女人如衣服吗?这旧衣服一定会过时而破旧的,即使衣服的质量很好,也会失去光彩的。那里有新的这么舒爽、新鲜啊。正如这辆车一样,这感觉是原来那辆破车所不能比的。”楚劲松愉悦的思忖着。顺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
“春天里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和暧的太阳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朗、穿过大街走小巷、为了吃来为了穿、昼夜都要忙。郎里格朗朗朗里格朗、没有钱也得吃碗饭、也得住间房、哪怕老板娘作那怪模样……”歌声欢快、热烈却带着一股执着的力量,楚劲松感到自己的心里“砰~”地一下,被这歌声撞开了一扇窗,一股回忆地浪潮扑面而来,不可遏制,就像有人在后面猛然推了他一把,让他身不由己地跌入了这股回忆的浪潮——
在靠近大山的地方,有一个大型的采石场。那里山高、石多、地少。村里的男人,大部分都靠采石和建筑雕刻为生。在整日“叮叮当当”的雕凿声中,男人们练就了一副粗壮的臂膀和结实的腰身。楚劲松的父亲,楚大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楚大壮,一如他的名字一样,身材高大、粗壮、肌肉发达,有着浓重的眉毛和毛发,是远近闻名的壮汉,同时也是臭名昭著的色鬼。
楚大壮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相继因病离世了,只留下他一根独苗。他就是传说中,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他把一切都当作了过眼云烟。
长大后,他几乎把挣得每一分钱,都用在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身上。一但拿到工钱,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吃、喝、嫖(还好有一样、他不赌)。有时,他也会一本正经地追求一个他所相中的女人,可是,一但到手,他就会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开,简直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直到32岁了,他突然意识到,时光无情,自己也该收收心了,应该正儿八经地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了。可他的坏名声,使得附近的十里八乡的女人,竟没有一个愿意嫁给她。最后,连媒人也不愿意帮忙了。但是“意外统御宇宙万物”,楚劲松的娘,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就是这个意外。
楚劲松的娘叫康红英,她家号称“娘子军之家”。因为她家有六个女儿,却没有儿子,。她是五丫头。四个姐姐虽然都已结婚,但所幸都没有远嫁。
康红英是村里的养鸡大户,她在村边的河滩上承包的一块地,养了二百多只土鸡。她长得高高瘦瘦的,有一双略显凹陷而明亮的眼睛,美中不足的是,颧骨却有点高(是六姐妹中颧骨最高的)——按村里的习俗来说,这种面相是克夫的——这让不少男人望而却步。直到她28岁了,做为村里的大龄女青年,她的婚事仍然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中徘徊。
她所在的河滩村和楚大壮所在的采石村只相隔一个村。那年,在秋季庙会的大集上。康红英看着楚大壮走到了她的摊位前——他背对着阳光,面对她,蹲了下来。嘴里斜叼着烟卷,嘴角上挂着标志性的、坏坏的微笑。他对着康红英挑起一只眉毛,眯起一只眼睛,看着她,指着笼子里的鸡,问道:“老乡,这鸡怎么卖?”
康红英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感觉他乱蓬蓬的发梢上有亮晶晶的光在闪动。“都是老乡,我是采石村的,互相照应一下,便宜点呗。”楚大壮看着她,吐了口烟圈,坏坏地,又向她挑了一下眉毛、眨了眨眼睛。康红英感觉自己的心软了,咚咚地乱跳。
回到家,康红英想方设法地自己托了媒人,尽管,后来她知道了楚大壮的“花心、色鬼”的烂名声。但是,当她听到媒人说,楚大壮愿意娶她时,她的那颗摇摆的心,终于坚定了下来——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俺用真心地去待他,天长日久,还怕捂不热他的心吗?再说,人家也没有嫌弃我的高颧骨。
可是,以后的事实,却无情地告诉了她一个真相:这人心不都是肉长的,也有是臭石头做的。
康红英拿出了养鸡的能量,力排众议地卖了自己的养鸡场,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可怜的彩礼,自己带着还算殷实的嫁妆嫁了。
来到采石村,看到楚大壮家三间破败的石头小屋,康红英并没有沮丧。她卷起袖口,精神十足地、开始忙里忙外,——养起了鸡、鸭,还养了两头猪。小日子终于过得有了模样。楚大壮也收了心,过起了热菜热饭、老婆、小酒的日子。第三年,她就怀孕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在康红英怀孕期间,楚大壮的老毛病又犯了,简直是花心陡起,色心泛滥。又开始四下勾搭女人,还常常夜不归宿。但是,康红英仍然坚信,这只是暂时的,等孩子一出生,楚大壮的人和心一定能回家的。她一心想把日子过下去。
果然,儿子的出生,着实让楚大壮欢喜体贴了许多。他又开始按时回家,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了。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次,当楚大壮看到11个月的儿子,到处乱爬,并且把自己的屎尿弄到了身上、脸上时,他终于抑制不住躲在门口,大叫着:“红英,快来呀,你儿子在吃屎呢。”
不久,楚大壮就以采石场工作需要为借口,搬到了石场里去住了。开始,他还隔三差五地、断断续续回家。可后来,就不见了人影。
当康红英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到采石场寻找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的楚大壮时,工头对她说:“你家大壮,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上工了。他支走了这个月的工钱;还说,儿子病了,又预支了下个月的工钱。然后,就请假,没影儿了。我们以为他回家给儿子看病去了呢?”
欲哭无泪的康红英只好抱着儿子回了家。
三个月后,楚大壮竟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蛇”一样的女人。那“蛇女”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水蛇腰,长手长脚长脖子,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无论站立、坐卧,身体都是弯曲的。十足的蛇形。
楚大壮说,她是失散多年的表妹,叫楚艳梅,从小被人贩子拐走了。自己是从朋友那得了信儿,才急忙赶去寻的。所以走得匆忙了些。没有给家里留信儿。他还好言好语地求康红英理解、原谅。
他说,他已经打听到了,表妹一家如今已经搬到县城里了,等他打听到她家的确切地址后,就送表妹回去。现在只是暂时在家住几天。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楚大壮有意无意地当着表妹的面,和康红英做出一些夫妻体贴、亲昵的举动。
康红英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地,但也苦于一时没有证据,楚大壮地理由,也说得过去,就只好暂时忍了下来。想着以后,观察一段,查明真相,再做打算。
可谁知,仅仅过了一个星期,楚大壮就带着他的儿子和表妹,消失了,还卷走了家里的仅有的5000多块钱。康红英彻底傻了,她一路哭嚎,找到村长。村长听完她的哭诉,磕着烟袋锅子、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地说:“孽障啊、孽障!报警吧。只有报警才可能找回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