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阴魂不散

夜晚常是静谧安宁的，即使白天有再多的风云诡变，一切也都在夜间回归平静。

轮值家丁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蹲在门口，他的身旁，看门的黄狗伏地睡得正酣。

乔府的内室却不平静。

“明瑜，明瑜，别走，求你，不要走......”乔严在睡梦中呓语，声音惊恐不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苦苦哀求，先是小声嘟囔，继而声音渐大，还带着隐隐呜咽，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凄凉。

乔夫人睡眠浅，眼下早就醒了，开始她还以为，乔严只是梦魇，只待仔细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夏明瑜，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乔严还是惦记着她？

这么多年，她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自打夏明瑜难产，乔严再没纳过妾，还把整个乔府都交给她打理，人人都道乔家和睦，夫妻二人举案齐眉。赞她贤良淑德，治家严谨，是乔严的贤内助。可外人又怎么会知道，乔严从来，从来没有爱过她，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对自己，只有责任而已。

当年，娶她是无奈。

如今，依旧是无奈。

十几年，她都没能在他心里留下哪怕一点点位置。

他的心，早就跟着夏明瑜死了。

她早就该明白，她到底在奢望些什么？

什么都不该奢望的。

他现在是自己的，就躺在自己身边，而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早就下了黄泉。

这还不够吗？

自嘲的笑笑，她取了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汗珠。

“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巧巧，以后不会了，你别走，行不行.....”

擦汗的手顿住，她眼神骤变，冷的几乎可以生出冰碴来。

凭什么？

他不喜欢自己，她可以忍。

但都是他的女儿，甚至出生时辰也不过差了几日。

两个人都在他面前长大，凭什么，凭什么夏明瑜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要比她身上掉下来的金贵？

想想乔巧那张嘴脸，简直跟夏明瑜一模一样。

夏明瑜压了她一辈子，难道要让乔巧压乔琪一辈子吗？

不，绝对不可能，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恨，恨得牙根发痒。

恨不得把夏明瑜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再没了睡意，她翻身下床，取了件外裳披上，踱步到了外庭。

正值月中，夜色极好。

乔夫人却没什么心情欣赏。她满脑子都是乔严的梦呓，心情极其压抑。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仔细着凉。”玲珑拿了件厚披风给乔夫人披上，她人如其名，唤得玲珑，人也八面玲珑，最会察言观色，左右逢迎，很得乔夫人喜爱，年纪不大，已经是乔夫人身边最心腹的丫鬟了。

这会子见着乔夫人脸色难看的骇人，就知道她一准是遇着什么难办的烦心事了。

主子烦心，正做奴婢的讨好的机会就来了。

“夫人，您要是信得过奴婢，不妨把您的烦心事与奴婢说说，也许奴婢能帮您排遣一二。”玲珑一脸忠心耿耿。

乔夫人看她一眼，这小丫头嘴巴严，人又机灵，她是很信得过的。

“后院那个狐媚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老爷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老爷不喜欢我就算了，还连带着不喜欢琪儿，照这么下去，今后这乔府嫡庶就要翻个了！”

玲珑听了这话，眼珠轱辘一转，说道：“夫人，您可曾听说过，阴魂不散？”

乔夫人闻言猛地看向玲珑，“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奴婢家里太爷爷掌事，他老人家年纪大，认识些奇人异士，奴婢小时常见他们出入家门，也识得一二，略知道些阴志怪事，曾有位神婆，与太爷爷交情极好，就是专门为人驱逐鬼魂的。”

“真有这种事情？”乔夫人半信半疑的盯着玲珑，这些奇异之事，她说不上不信，但也算不上深信不疑。

“这位神婆也是有些修为的，夫人若是信得过，不妨试上一试，总归是没什么坏处，要是成了，夫人不也称心如意吗。”

玲珑说的诚恳，心里却盘算着，人早就死了多年，这说到底，不过是乔夫人的心病，若是这神婆当真奏效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奏效，总归经了这么一遭，乔夫人心里也能好受些，念着她的好，以后自然会更器重自己一些，横竖都是不吃亏的事，何不怂恿她试一试。

乔夫人心里微动，说不定她就是阴魂不散，常常托梦与乔严，这才惹得他对她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想想那人活着的时候一脸纯良相，把乔严迷的团团转，真是令人作呕。

咬咬牙，她道，“玲珑，你去把这神婆寻来，我明日就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