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过招(3)

  • 春江令
  • 玉衡眉
  • 2004字
  • 2020-09-24 12:15:10

等孟合进了屋里,就只看到自己满心敬佩的少主与沸烟两个人被沸烟的白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背对背地蹲在了墙沿儿底下,堵了布块儿的嘴不时往外冒着愤怒的呜咽声,看起来颇有几分灰头土脸的架势;而那个假的小玉夫人手里扯着白绫的另一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向新进来的孟合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比前些日子更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姿态,却看得孟合的心里一阵瘆得慌。

她说:“我早就知道秦风有个卧薪尝胆养精蓄锐了许多年的儿子,原本以为那会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可没想到啊,不过如此嘛。”边说着,边还用眼睛暼了暼许展墨,眼神意味不明。

坦白来说,秦风当年被称为不世出之奇才,自然是一等一地变态和强悍。许展墨虽在娘胎里被秦风喂了药,天赋不如他,但好在好学勤奋,加上机缘高深,定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因此,叶慕此话一出,就像戳在了孟合的肺管子上一样。他顿时愤怒了起来,运势就要冲上前去与叶慕争个明白。

许展墨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孟合把自己嘴里塞的布拿出来。他看明白了,她刚才就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掉自己和沸烟,但她没有。

要么,她心里对于人命的不在乎已经到了一个程度,所以她不惜冒着危险闯秦府,探书房,将自己绑在这里,就为了看自己在恐惧状态下表现出丑态,享受变态的快感。但不知为什么,许展墨近乎本能地否定了这种可能。

要么,自己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要跟自己做交易。

果然,叶慕并没有阻止孟合的动作。许展墨也直截了当地问她:“你究竟想要什么?”

叶慕说:“我要你搜集到的有关秦风私通敌国的全部罪证。”

闻言,许展墨陷入了犹豫当中。叶慕也没再说话,她在等他考虑清楚。

她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不管他怎么恨秦风,但这是他与他的事情,别管最后谁死谁活,都算是仇了债销,牵扯不到别人的身上。

可一旦将秦风私通敌国的罪名坐实了,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候,不止秦风,连带着他、许家、玉家,所有人都要被牵扯进来,说不好就要丢了性命,要为秦风做下的烂事陪葬。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正僵持着,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来人不像是和会武功的。

孟合几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他迅速转身,抽出佩剑,正好在来人开门的一瞬间将剑尖抵上了他的脖子。

开门的是个女人。低眉敛目,圆唇厚耳,正是秦府如今真正的女主人,秦风的续弦夫人,许展墨的继母,玉夫人。

被剑尖抵着脖子,她依旧是不为所动地“慈悲”着一张脸,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秦风叛国的证据,我有。”

几人都齐齐地看向她。

玉夫人接着说道:“不止是他叛国的证据,他做过的所有坏事,我都知道。”

“天成十五年,他被祀山女道收为弟子;天成二十二年,他偶然得到前朝邪功《遮天诀》,并设计引导急于求药给心上人燕公子傅见虹救命的祀山女道找到《遮天诀》,致使她最终走火入魔;天成二十七年,他伙同江湖所谓名门正派齐聚翻云岭,诛杀亲师祀山女道,江湖史称翻云岭之战;

勇平元年春节,他联络手下,准备夜闯皇宫一探春江令的真假,最终因天狗吞月而以失败告终:

勇平二年,他命令安插在宫中的暗桩趁皇帝亲征北疆时在孝贤皇后的安胎药里下毒,致使孝贤皇后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以此来当做他向北疆叛主郭易示好的投名状;

同年,他命人在妻子许卿筠携幼子许展墨许展墨回丰州探亲的路上假扮山匪劫持二人,并设计杀死许卿筠,许展墨阴差阳错侥幸逃脱;

断神山试英大会,他又勾结魔教中人暗中潜入断神山,设下乱石机关,杀死名门弟子近二十人,并以监管不严、玩忽职守为名挑起万刃派与弟子伤亡门派的冲突,迫使万刃派最终叛出正派阵营,与正道为敌;

勇平十四年,在听闻了春江令的消息后,他派人撬开了那个透露春江令消息的醉鬼的嘴,又命令手下残忍地杀了他好将消息据为己有,再派遣孤狼星林翘与六点朱朱光亮一起追查春江令的下落。”

一桩桩一件件秦风犯下的恶行在几人的耳边一点点地叠加起来,叠成了一摞不透风、不见光、压抑的、带着恶臭血腥味的黑布,把他们死死地压在了里头。

说完了以后,玉夫人那原本就带着几分“慈悲”的面色显得更加慈悲了,也多了几分格外的真切。

孟合作为游离于这些往事之外的旁观者、一个单纯的故事听众,在亲耳听闻了江湖与人性被无情地揭开的血淋淋的一角以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将原本抵在玉葳脖子上的剑拄在了地上,控制不住地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许展墨显然回忆起了那些难堪而难忘的回忆,悲痛与恨意笼罩了他整个人,使得他浑身的筋肉都在紧绷着,因充血而变得赤红的双眼也很快渗出了泪光。

叶慕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了片刻松怔。关于母后和她从未谋面的弟妹,她听过太多遍了,不是不难过,但她却不能再为她们外露出些过多的情感。或许在褪下了玉凛枝的面具以后,留在她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面具还是真正的皮肉,早就已经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玉葳从头上拔出了一根玉簪,又用几根手指怼着把玉簪从中间掰开,一摞卷着叠着的纸露了出来,里面写满了细密的小字,正是她这些年来搜集的秦风杀人、通敌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