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春江令
  • 玉衡眉
  • 2265字
  • 2019-09-03 22:00:00

许展墨出来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往前走,就觉得如芒在背;他转过来,后面却又什么都没有。

呦,这是被人跟踪了啊,许展墨嗤笑了一下,也没再回头,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放松了警惕,就这么吊着跟踪他的人往前走。

他仗着对这里的熟悉,一路左拐右拐。身后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也不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只能带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甩掉后面的尾巴。

街东边陈家的兵器铺子贴了告示,店里来了新货。顺手翻了翻图样,许展墨找了把看着十分轻便的飞刀。

“你这飞刀”,指了指图样上画的那个,许展墨叫了个小伙计问道,“店里有现货吗?”

小伙计看着许展墨手指上不经意间露出的紫玉扳指,修长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一阵阵细小的声音:

咚咚。

咚咚。

咚。

咚咚。

他明白了,试探着问许展墨:“客官,这把飞刀乃是我们邵管事的心血之作,只卖有缘人,自是没有现货的。我们管事定了规矩,您若是真想要,小的这就给您拿来纸笔,劳烦您随意写个字条留下,等我们管事回来,我好代您交给他,您看可好?”

许展墨点点头,拿起笔写了个“广土以外”,就把纸合上,叠了三叠,交给了小伙计,还特意告诉他:“劳烦小哥,我姓许,行二。若是你们管事回来了,看我还算是入眼,肯给我做这飞刀,便麻烦他帮我打三把,我三天之后再来。”

说完,他往桌子上拍了块儿银锭子算是定金,然后摆摆手,走了。

后面的人还是若即若离地跟在他身后。

他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与后面的人纠缠太久,但他如今正是在气头上,苦于无法宣泄,正想找人打一架。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了,他再躲,可就却之不恭了。于是他左闪右闪,闪进了一个窄巷子。

马上,一个身长不过五尺、腰身粗短圆壮的男人也鬼鬼祟祟进了巷子。

之所以说他是男人而不是男童,是因为他虽然身形矮小肥胖,像是地主老爷家贪吃的老来子,但下巴上却蓄了胡子巴掌长的胡子。

他蹑手蹑脚地进来,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配上圆圆的眼睛,倒真是显得有些可爱。

许展墨也这么觉得,假如他从耳侧到腮帮没有躺着那么一条惹眼的刀疤的话。

这人是秦风手下的人,无父无母一孤儿,因为人长得矮小,所以十分忌讳自己的身高,自己给自己取名叫高云天,让别人都叫他“高大哥“,还给自己取了个字,叫“霄顶”。

他虽然是秦风的手下,但跟别人不一样,算不上是秦风的走狗,所以若是往常,许展墨还愿意跟他瞎侃几句贫贫嘴。

但今天已经六月初一了,距离婚期不过五天;他这一道上又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不敢露面,所以许展墨一看到他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小矮个儿高云天一进来,发现这窄巷子竟是个死胡同,里面没有人,也没有东西,什么都没有。他一下子就知道了,少主这是给他下了个套儿啊。

既然将他引到了这里,而不是自己直接光天化日闪身走人,按少主的脾气,他现在一定藏在什么地方,正伺机而动。

要打也不是打不过,自己跟少主交手,好说歹说,胜过的次数也有十之一二。只是这大喜之日在即,自己即便有心与少主切磋切磋,但伤了他终究不好,想起老门主的话,高云天觉得,能智取那就尽量智取。

但许展墨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其实并不在这里。

这个地方他小时候曾经来过,当时为了躲避追杀,他慌不择路跑进了这里,里面有一个及其窄小的狗洞,他勉勉强强将自己蜷缩进去,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他时常故地重游,又把这个狗洞改成了一面墙,像是也扶起了自己钻狗洞求生时舍弃的尊严。

这里屋顶交错,高低无序,时而两片屋顶叠肩连片,时而又高低错落近一米之隔,更别说薄茅、厚瓦,家家修建屋顶的材料各有不同。

许展墨一进这巷子,就先往地上铺了两颗君不见,然后脚蹬巷壁,两只膀子用力一够,搭上墙沿,就翻了上去。高云天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墙上进一步上了屋顶,绕到了高云天的后方。借着错开的屋顶的遮挡,他可以听到高云天的脚步声,但高云天却不能看到他。

趁高云山不备,他猛地用脚钩住房檐,倒挂着窜了下来,双手伸向高云天的肩膀。

嗯……差一点,够不到。他又转手袭向高云天的后颈。

高云山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颈后空气带有些异常的流动,却也没有回头,只是在许展墨的手即将触到他的一刻,朝手掌中唾了一口痰,然后将手掌往后伸去,与许展墨来了个错位的合掌。

这次,猝不及防的那个人变成了许展墨,他一脸厌恶地收回了手。

反倒是高云天,他扭转身形,反手扯住许展墨的胳膊,同时后退后撤半步,弓步下沉,气转丹田,另一只手却摆成了刁钻的鹰爪,像是要迅捷地刺穿许展墨的头骨。

许展墨倒也没多吃惊。自己与他切磋这么多次,对他出招之阴狠早已有所了解。再加上,刚刚已经被他用黄痰做武器攻击了一回,对许展墨来说,高云天再使出什么样的招式都不算刷新下限了。

所以他的反应也颇为灵敏。他双脚从屋顶上快速滑下,带下一片片碎瓦;瓦片又落到地上,震起一声声碎裂的哀鸣。

混在一篇哀鸣之间,还又一段不同的声音,极细,极小,像是花朵挣开苞与叶的束缚,发出了欢鸣。那是许展墨袖中弹出了飞刀,短促而细小,让人难以察觉。

但高云飞听到了。

离许展墨太近了,他根本听不出来飞刀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更何况,这么近的距离,想要用手接住许展墨的飞刀,稍有失误,非死即伤。他没有什么把我,只好任命地撒开许展墨的胳膊,匆促地向一旁闪去。

许展墨一个腾空,将原本扭错的腰身稳稳地转了过来,安然地落到了地上,左手成掌,挥向高云天的脸侧。

但高云天并没有看到许展墨的动作,因为在刚才闪躲的那两步之间,他踩中了许展墨先前放在这里的君不见,——两颗君不见均匀而乖巧地躺在高云天的两只脚下,升腾而起的白眼和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

可许展墨却也没有打中他,因为一阵凉意从他的手心快速蹿向他的胸口,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再听他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