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第二夜·朋友】

“吼——”

巨龙从天而降昂首,发出威严的咆哮,修长强健的四肢缓缓落地,地面上仿佛多了四根粗糙嶙峋的石柱,十六根锋锐的爪子深深抓到了石滩之中,风声渐缓,这头不素之客收拢了自己的翅膀,昂起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低首的独角兽,如同巡视领土的国君。

雄性独角兽的右蹄暴躁地在地上刨了几下,独角兽母亲则带着孩子再一次后退数步,两只小独角兽脚步踉跄,它们被母亲挤到了身后,好奇地探出头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清澈的眼中充满着独属于幼兽的好奇。

双方就这么互相僵持着,不交流,也不攻击。

“该死,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帮忙?对付一头幼年期的黑龙?”

赫希底里群岛的黑龙年纪直接体现在背部的脊隆上,这些东西会随着黑龙的年纪和体型的增长而增多,眼前这头背部不过十一个脊隆,年纪大概在十二岁左右,相对于龙种动辄两百年以上的寿命来说,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幼年期。

艾伦的右手不安地在腰侧摆动,却没有抓到那本熟悉的圣经,才想起来它被自己摘下来放在了斯诺的旁边,他在上面施展了一个保护性神术【圣佑】,一旦被触发可以保护在斯诺的同时给他示警。

纽特从怀中掏出了魔杖,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龙种生物是当今已知神奇生物最强大的一类,十余种龙类中随便一头都强的可怕,即使是一头幼年期的龙也不是谁都能对付的,更何况这只还是其中好斗强大著称的黑龙。

“我没有想到它会出现在这里,今天只是想让你帮忙让我看看独角兽的伤,它们太警惕了,根本不让我靠近。”

纽特示意艾伦看向那只成年的雄性独角兽,艾伦这才注意到这个优雅的生物左肋之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痕,有一些已经发黑结痂,有一些则还会随着腹部的鼓动而开裂,露出里面银色的血液和淡粉色的肉。

“那头黑龙下的手?”他问。

“是的,我在几个月前回来过学校一次,邓布利多委托我调查一下禁林内现存的神奇动物的种类和分布,然后见到了这个家伙,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自己的原生地赫希底里群岛,出现在这里。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和这只独角兽打斗,应当是为了争夺水源。”

艾伦了然。任何动物的生存都离不开水,而对于黑龙这种天性好斗的神奇动物来说,为了水源和其他生物打一架可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现在怎么办?我可不想掺和进两个强大神奇生物的战斗中。”艾伦趁着纽特不注意,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比纽特落后了大概半个身位,而后者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点。

“我也不想,那太危险了,巫师的大多数魔咒都无法对黑龙起效,更要命的是眼疾咒也无法让它失明,它的眼睛本来就是瞎的。”

“那它是靠什么视物的?我知道蛇类靠热量感知生物,难道它也一样?”

“我不知道,但是它肯定有自己的方法,也许你可以问问它。”纽特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他倒是真的这么认为,只能说对神奇动物的痴迷的确让他有时候异于常人。

“我可以试试,前提是它不对我张开那张嘴——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它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刷过牙。”艾伦回以纽特一个玩笑。

二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同时摇头苦笑。

“这两天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我也是。”

就在这时场内出现了新变化,也许是因为曾经败在过这头黑龙爪下,也许是因为它受不了被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总之雄性成年独角兽率先展开了攻击,一颗颗米粒大小的银白色光粒从空气中凝聚出来,纷纷汇聚在它的独角之上,变成了一个不断膨胀的光球,然后独角兽昂起了头,“嗖——”,成人小臂粗细的光柱从光球中射出,飞向了黑龙的胸口。

艾伦注意到这一击之后独角兽周围的淡淡白色光辉略微淡了一点,就好像周围的光芒被这一击抽离了一般。

面对着这华丽的一击,黑龙的脸上都是不屑——是的,尽管它的五官肌肉构造和人类迥异,但艾伦还是从它那挑起的眉角中读出了不屑。它高昂着头颅,挥起了自己的龙爪,五根修长尖锐爪子划破空气发出倏然声响,打在了光柱之上。

二者相撞,黑暗中炸开一朵白色的花,闪亮的光芒在黑龙的爪中重新归做一团,随着爪子的合拢崩溃成一朵朵零落的花瓣,散开的花瓣接着化作了细碎的光点缓缓升空,一时间林中仿佛多了无数飞舞的萤火虫。

“啪——”

龙爪重新落在了滩涂上,溅起水花,黑龙高昂着头颅,重新蹲踞在了水中,它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我的了。

“嗤——”

独角兽不安地打了一个响鼻,示威性地扬起自己的前肢,马蹄重重落下打在草地上发出闷响,用行为表达了它对暴君反抗。

回应它的是黑龙的一声咆哮。

“吼——”

怒吼声惊起了无数飞鸟,带着狂风和龙涎穿林而过,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两只小独角兽们吓得伏低了身体,它们的母亲则挡在了它们面前,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了一处。

“有点不对劲,这只幼龙强的有些过分了,”纽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铁甲咒,想起来艾伦的禁魔能力已经被封禁,又给他也施了一个防护咒,“哪怕是成年的赫希底里黑龙也不敢用身体去硬抗独角兽的魔法,这头黑龙不是远古种就是异生种。”

艾伦不清楚纽特口中的远古种和异生种是什么意思,但他对魔力的敏锐感官让他仍然感受到了两个生物间那涌动的魔力:“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撤了。”

“再等等,”纽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紧张感让他有些热,“独角兽很稀少,却是禁林中生态平衡的重要一环,根据我的调查眼前的这一对很可能是禁林中仅存的家伙,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如果它们出了意外,禁林就会失去一个族群。”

“那我们就在这呆着。”

艾伦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的话,投桃报李,纽特帮了他大忙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但他也不会主动提出上前的傻话。

就在这时场中再一次起了变化,伴侣的到来似乎给予了雄性独角兽莫大的勇气,它率先付低了前身,接着它的伴侣也是如此,两只成年独角兽压低了头,前蹄刨地,朝着黑龙齐齐发动了冲锋,月光再一次聚拢在它们的身上,帮助它们化作两道流光在水面上穿行。

黑龙感受到了这一击的非比寻常,伏低身子,后肢在地上用力的一蹬,挥舞着两只利爪迎面扑向了自己的对手。

碰——

双方撞到一处,林间响起了平地惊雷,两只独角兽一左一右撞到了黑龙的肩上,银白色光芒闪烁,在幼龙粗糙的黑色鳞甲上炸开了两个大洞。

黑龙吃痛发出狂吼,但这疼痛反而加剧了它的凶戾,两只前肢肌肉贲起,一左一右扫在了它们的身上,在二者肋侧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后将二者击飞。

独角兽们在半空中发出哀嚎,互相对望,眼中噙着泪水,深情尽显。然而黑龙无愧于它暴戾的名声,对二者毫无怜悯,张开龙口,火花在其中闪烁,竖瞳瞥向一侧,嘴角拉起,看起来就像狞笑。

“不好!”艾伦神色巨变,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只黑龙将目光倾注了过来。

它的目标是他们!

巨龙突然转头,嘴巴一松,嘴中带着魔力的可燃气体就被火花点燃,化作火焰汹涌而出,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东西烧焦的气味,艾伦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刘海在高温中蜷曲。

他五指耸动神术咒语就在嘴边,然而魔力在运转的下一秒就被迟滞了,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手上缠着一根禁魔绑带,而这时火焰已经近在咫尺。

艾伦咬牙举起右手,准备用一只手臂为代价硬抗下这一击,然而下一刻一个身形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是比艾伦领先半个身位的纽特。

“障碍重重!”

纽特挥动着魔杖,魔力化作的红光与火焰撞到一处,他想要用障碍咒挡住这发龙息,然而这个火焰的威力超出纽特的想象,这只黑龙喷吐出的火焰温度和力度远胜他所见过的任何龙息,魔咒与火焰的僵持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就宣告破裂,橘红色的火焰带着凶猛的劲道狠狠撞在了纽特的铁甲咒上,焰浪四散,顷刻就将这个铁甲咒击碎继续向前。

但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足够艾伦做出反应,他并不是只会施咒的弱鸡,一道黑色的猎影从草地上掠过,爆发出全力的艾伦在此时速度堪比猎豹,撞在了纽特的腰侧,和他一同滚到了另一边,让过了火焰,让它撞到地上,点燃了无数草木。接着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兔起鹘落之间,艾伦二人竟然和两只独角兽先后落地。

“斯卡曼德——该死,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没有人需要你帮忙挡在前面!”

艾伦滚落在地,踉跄起身,向着滚到另一边的纽特伸出手。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替他挡枪。

纽特握住艾伦的手,顺势苦笑着从地上起身:“抱歉,我没有多想,这只是下意识地反应。”

“真是……”艾伦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行为,他总算明白纽特喜欢神奇动物的原因了,他对世界心怀悲悯,甚至有些滥好人的倾向,这是一个实在让他讨厌不起来的家伙。

纽特起身之后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没有把刚才的危险放在心上,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对独角兽上面。

黑龙吐完龙息后也不去看结果,而是直接向着两只倒地的独角兽走去,在它看来这口龙息只是在顺带清理两只窥伺它的爬虫罢了。

纽特看到这一幕,瞬间就判断出来它的目的:黑龙要彻底解决自己的敌人。

“艾伦!独角兽!它想要杀了它们!”

艾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懊恼地挠头,在没有【圣物】圣经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和一头幼龙对上,然而纽特刚刚救了他,有恩报恩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则,更何况纽特明显和邓布利多关系匪浅,而他还可能还需要邓布利多帮忙解决斯诺的问题。

“真是的,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么艾伦的命一定不怎么好,太过有原则的人往往都不长命。

“你在说什么?”纽特问,他没有听清楚刚才艾伦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我是说我也许可以试着救下它们。”

“你要怎么做?”纽特没想到艾伦会这么说。

“你看着就行。”

他朝着纽特摆了摆手,大步离去,然后在纽特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直接走到黑龙了面前,对着它举起了双手。

“嘿朋友!我是来谈判的。”

他挥动着双手,就像一只面对着车轮挥舞着镰刀的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