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第二夜·谎言】

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海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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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她只是无意间展现了自己的魔力,那些教团的成员就开始对她喊打喊杀,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放弃任务带着斯诺逃回了北美,在养父的照看下隐姓埋名低调生活,并且叮嘱她不要暴露。这是第一次异常……”

“接着是三年前的一个深夜……我带着斯诺从外面回来,那时候的斯诺才8岁,就已经不得不跟着我出去执行任务,因为没有人会照顾她,黑色教团的成员大部分都独来独往,收养我们的人作为当时分部的负责人,每次任务都需要掌控全局,于是我只能带着小女孩上战场,驱逐那些暴露的恶魔。”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恶魔跳了出来,它附身在一个站街女身上,是一个勋贵级别的家伙,它曾经被我们击退过,一直在盯着教团,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艾伦说,“战斗席卷了周围的两个街区,我很快就用尽了所学的神术,然而由于魔力不足,哪怕【圣洁】也无法给他提供足够强大武器,缠斗中我很快就身受重伤,不得不释放了一次今天使用过的禁忌神术【恶灵退散】,勋贵级别的恶魔被消灭了,然而……”

“从角落里跳出来了一只低等恶魔,它就藏在某幢民居里的居民上,我以为是被卷进来的路人,直到它挟持了斯诺时才感到不对劲,却已经太迟了,恶魔的爪子已经抓破了斯诺的脖子,然后——”

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狂暴的魔力从斯诺体内涌出,形成一种看不见的(或几乎看不见的)极具破坏性的风,那种黑暗狂暴的力量将那只小恶魔给撕成了碎片,紧接着,伴随着斯诺的尖叫,那个风撞向了艾伦。

但是在艾伦眼中,那个风如有实质,它是黑色的沙暴,席卷间闪烁着来自地狱的火光。

“斯诺!该死——”

艾伦匆忙闪避,擦肩而过的无形之风撞在了废墟之上,坚固的青石如同被丢进了碎石机,被旋转的无形粒子撕成碎末,打在四周,其中有几颗大一点的石屑甚至击穿了艾伦的长袍。

女孩还在原地尖叫,那风似乎正在呼应她的情绪,一起一伏间如同愤怒的狂潮。艾伦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但他能感觉到这份黑暗与魔神们如出一辙,他必须做点什么。

艾伦向着斯诺冲去,但这时那风再一次动了起来,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艾伦,而是斯诺。

艾伦情急之下释放了自己最擅长的神术,他将手掌按在地上,魔力汇聚,手背上的圣瞳张开:“Nirvaphy Zuring!(魂兮归来)”

大量的半透明的阴魂从地面升起,随着艾伦反手一抬向上撞去,与透明的风撞在一处,混乱的空气乱流向四周扩散,艾伦不得不压低重心才稳住身形,然而就在他迟钝的这短短一瞬间,被击飞的无形之风已经再一次回转,撞进了斯诺的身体。

空气蓦然一沉。

斯诺的身躯如同被风刮过的沙雕,化作黑色的细碎颗粒。汹涌的魔力将这些颗粒集中在一起,变成一团巨大的黑雾,铺天盖地向艾伦笼罩而去,黑雾之中闪烁着红色的火光。

发生了什么?艾伦还停留在斯诺消失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胸口遭受了撞击,巨力击打在他的胸骨,他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呕——”

血液从嘴中溢出,艾伦如同被龙卷风卷走的枯枝断叶,被带到空中然后抛落,如同沙袋般砸在了地上。

“斯、诺——”

艾伦身体畸形地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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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忌惮斯诺不敢对那只恶魔下死手,力战不敌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整个小镇已经被那个恶魔夷为平地,所有人都死了。接着黑色教团的人赶到,斯诺被他们救了下来,我害怕他们发现斯诺的异常,隐瞒了所有和斯诺有关的信息,只告诉他们是恶魔的突袭,然而教团质疑了我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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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美国,亚利桑那州。

“哥哥,哥哥!花!”斯诺兴奋地指着地上的一朵小白花,亚利桑那干旱的气候,并没有影响到孩子的情绪,艾伦已经被太阳晒得快虚脱了,斯诺却仍然健步如飞。

这次的任务来的很突然,总部传来的信息是亚利桑那州有一个小镇被恶魔占据,魔神圈养了全镇人的灵魂,需要他这位大主教亲自出手进行镇压。

是的,得益于几次“生还”,他的职位晋升的很快,如今已经是美洲分部的黑衣大主教。

是的,自打那一年北美前四顺位的驱魔人尽殁于印度一役后,南美分部实力大减,接连经过几次惨烈事件后实力日益稀薄,最终被北美分部收编,失去了自主权。

虽然说成了美洲分部仅次于养父的话事人,艾伦却毫无兴奋之意,目前教团在世界范围内的核心成员不足千人,外围成员不足万人,又没了白衣修士会的经济援助和三大试炼提供的新鲜血液,已经在灭亡的边缘徘徊,加上总部中有很多人在质疑他几次独活的经历,他心中脱离教团的欲望愈发强烈。

整个教团就像是正走向瀑布的独木舟,船上众人已经身陷囹圄而不自知。

“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艾伦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不知从哪里来的云层遮蔽了阳光,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

“斯诺!等等我!要下雨了!”艾伦朝着小女孩叫道。

小女孩回头朝着哥哥吐了吐舌头。

“哥哥太懒了!不等不等——”边说着还边挥舞着手中的小熊玩偶,“我要和小熊玩,不带哥哥略略略!”

这只玩偶从布面到上面的缝线都是崭新的,尽管看起来手工稍显稚嫩,却透露着一股子温馨的气息。

“知道了,都是哥哥的错,所以你倒是等等我啊——”艾伦感到有点伤脑筋,因为斯诺又向前跑了十几米,有时候妹妹太活泼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艾伦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天空中就响起了雷霆,接着湿润的感觉从脸上穿来,视野中飘着细密的银丝——暴风雨来了。

“哇下雨了下雨了!”

斯诺将小熊护在胸口跑向艾伦,雨水淋湿了她的裙子,却没有第一时间碰到小熊,艾伦从行囊中掏出雨伞,跑到斯诺旁边撑起来,一边蹲下身用手帕给她擦去头上和脸上的雨水。

“让你乱跑,淋雨了吧。”帮斯诺头发擦干净后,艾伦笑着揉了揉女孩的银色短发,眼中都是温暖。

“略略略——”斯诺咯咯笑着,朝艾伦吐着舌头。

艾伦在斯诺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然后——

【救命!】

一个声音响起,乍一听很远,却又好像就在他的耳边。

“谁?”艾伦警惕地起身。

【救救我!】

周围暴雨如注,然而没有任何人。

艾伦闭上了眼睛,体内“神力”缓缓涌动向着【圣洁】汇聚,化作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这是驱魔人对自身力量最基本的运用方法之一,【神力侦测】,扩散的神力会在碰到魔力波动后将搜集到的信息反馈给他,但是对他而言这个能力还有更大的用处,他天生对神奇动物的魔力特别敏感,甚至能捕捉到那些只有它们才能听懂的信息。

然后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救命!】

艾伦睁开了眼!

他抬头看向天空,在风暴的正中一个巨大的影子若隐若现,那是一只展翅的巨鸟,双翅挥动间雷霆骤升,蜿蜒的电蛇在空中扭动着身躯,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这是什么……”

艾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看起来就像一只翼展七八米的巨鹰,但是没有哪只鹰会像它一样有着金色的羽毛,那些羽毛每一片都好像奥林匹斯诸神的王座融化而成,雷光在其上流转,金华在其上璀璨,这无不说明了它的非比寻常。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美丽强大的生物却正被一个渺小的人影所追杀,他如同一个疯狂的指挥家,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棒,道道淡蓝色的光芒从那根棒子上射出,击打在巨鸟身上,炸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坑洞。

二者就这样从天上打到了地上,随着那人影手臂更猛烈的一次挥舞,一道幽蓝色的火焰击中了巨鸟的头,将它打进了亚利桑那的大地之中,霎时间尘土四溢。

艾伦带着斯诺小心翼翼地靠近,藏在一块巨大的砂石之后,与两者之间不过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注意到地面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焰舌舔舐着潮湿的空气,连暴雨也无法将它熄灭。

“放弃吧,雷鸟!我知道你能听懂!这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你的生命将在其中得到永恒!”

说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金发青年,他的脸上带着某种病态的笑容,优雅中显露出几许癫狂,艾伦曾在纽约的精神病院中见过这样的神态,那些偏执的疯子就是这样。

“唳——”

雷鸟抬起头,眼中似乎流下了泪水。

“没用的,小把戏而已。”青年再一次咧嘴,似乎是在嘲笑着落地的猎物那可笑的计谋,他轻轻挥手,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就歪倒了一旁,雷鸟的凄凉神态对他毫无作用,他根本没有同情心,自然也不会被区区几滴眼泪所迷惑。

他来到雷鸟的头颅边,轻轻蹲下神,抚摸着它的脸颊,就好像在安抚一个孩子:“接受你的命运吧,我的朋友,这是为了更瑰丽的未来,世人会铭记你的。”

“唳——”雷鸟再一次抬头,天空中落下了一道水桶粗细的雷柱,这似乎已经耗尽了它全部的力气,以至于它在发出这一击后无力地将头颅砸向一旁,眼睛无神地盯着某处。

“没有用的,你打不赢——”

青年刚抬起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那道闪电并没有攻击向他。

“轰隆——”

雷霆落下,一块红色巨岩的上半部分在雷电中化作碎末,被雨水冲刷后流下,不知流向何方。

一个人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金发青年皱起了眉头。

“唳——”

【帮帮我!我的孩子!救救它!】

黑色的马丁靴踩在了水上,艾伦轻轻拍了拍身前剩下的半块岩石,在它的正中是一颗橄榄球大小的蛋。

“真的,很麻烦啊,你的请求。”

艾伦将手中的伞递给了斯诺,手轻轻放在了腰侧的圣经之上,他没有办法拒绝神奇动物的请求,所以他必须战斗。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他身体微屈,看着就像一只狩猎的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