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偏要勉强

  • 师父你好萌
  • 那时风月0
  • 2082字
  • 2019-10-29 20:38:07

秦桐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沉默地望着天边的雨幕。

天很阴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一抬手,手里就抓住了这润如酥的几滴。

她的身后,是几位大将商议的大帐篷,刚刚,里面的人召她进去好好“训导”了一番。

真是可笑,不过几个苟延残喘的蠢货,仗着自己的备份就对着她大呼小叫,完全不见大家的风度。

里面还很闹,争论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忽然,有什么撞在了她的肩上,一声脆响后裂开,化为片片碎瓷掉落在地。

“大侄女,对不住了!老夫实在是……”

听见大伯虚伪的道歉,秦桐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雨幕。

忽然,头顶的雨没了。

“咳咳。”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陈敦实撑着伞站在她身后,换上了一袭青衣,多了几分潇洒落拓之感。

“这雨倒下得应景。”陈敦实望着眼前的一片烟雨蒙蒙,“恰如当年我遇见你的时候,也是这般,烟柳三月,如梦如幻。”

“让我们在烟雨里开始,也这样结束吧。”

秦桐抬眼看他,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疲惫,嘴唇嗫嚅了几次,也没说出话来。

能说点什么呢?

说刚刚在帐里,叔伯门苦苦相逼要她亲手了解自己丈夫的性命么?

说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吗?

无奈到极致,她忽然就露出凶狠的神情。

秦桐恶狠狠地抓住陈敦实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说罢,她亦头也不回地回到雨中,远去了。

陈敦实就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了,才自嘲似的笑了一笑。

当初接近她的时候,就是他主动,一步一步挪到对方的身边,花了那么些年。如今结束的时候,也该他主动。

真是没办法,谁叫他更爱呢。

秦桐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帐篷,散了头发,用白布细细地擦着,神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忽然,她手一顿,布就掉在了地上。

她正要去捡,就被陈敦实打断了。

“我来吧。”他说。

秦桐没说话,默认了。她还想着刚刚的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便习惯性地看着他,想看出点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来。

“这么多年了,最近你才开始这么认真地看我。”陈敦实重新拿了一块方巾搭在手上,忽然笑了一下,“都这把年纪了,不好看了。”

说罢,他把视线从秦桐的眼睛上滑开,落在指尖的发上,然后拿起方巾,小心地擦起来,很轻很轻,怕弄疼了她。

“你叔伯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叛徒。”说着,陈敦实撩起下边一点的头发擦着,不想让水滴下去,“昨夜我帐篷里的大洞,确实是有朝廷的人来过,而且我还告诉她了,这里的兵力有五万。”

“我若一心求死,又何妨把消息透露给你叔伯呢?”

“为什么?”秦桐声嘶力竭质问他,愤怒地打掉了他的方巾,便直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为什么?”

秦桐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夺眶而出。如果说,前一句是对人的愤怒,第二句就是对自己的愤恨,恨天道无情,恨自身无能为力。

“何必呢?你我心里都清楚,”陈敦实的手温柔地抚过妻子的脸颊,带起一串泪水,“能死在你手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秦桐的泪水一直没有断,就这么一直流着流着,仿佛没有尽头,但她的眼神却愈来愈坚定,风和雨都下在她眼里。

“我不信。”她说。

陈敦实无奈,“你……”话说一半,他就被堵住了嘴,秦桐就这么蛮横地吻了上来,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咬着。

血腥味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她没有要停下的趋势,仍然禁锢着他,好像要到天长地久,因为病弱无力,陈敦实竟然无法挣脱,只能任人宰割。

“我不信。”秦桐停了下来,四目相对间,有悲伤在静静流淌,“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她重复着这些话,好像念着念着,就真的会有力量,“当初全家覆灭,他人劝我苟活便已不易,我不听,偏要报仇,后来被谢家驱逐,他们又劝我,纷乱世道里,要安分守己才是正道,我不听。”

“这世间千难万险不错,就是靠着这一股子狠劲我才走到了今日,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勉强我,就连你也不行!”

陈敦实原本默然的脸上忽然有了欣赏的神色,连带着目光也亮了起来,这些年,他爱了她那么久,也是因为她的这股心气儿吧。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忽然,他胸中一痛,像被用大锤子敲打的一样,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他不住咳嗽起来。

“你怎么……”秦桐一下子焦急了起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惊慌过后,她马上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帮快要入土的蠢货对你做了什么?”

她虽然让是让人给陈敦实的香里做了些手脚,但绝对不会到这种地步,肯定是有人背着她做的了点什么。

想通了一切,杀机便从秦桐的眼中丝毫不加掩饰地喷薄而出,像有什么烧灼着她的心。

“我没事。”陈敦实剧烈地喘息着,他抹去了嘴边的血迹,露出发白的嘴唇,显得异常虚弱,“其实,我原也时日无多了。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不过今日实在是藏不住了。”

“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大夫说,大约就这一两个月了。”

他恳切地看着秦桐,并且握住了她的柔软的手,然后,拿出来藏在衣服里的匕首抵在胸口,把她的手放了上去,“如你所见,我已经心力交悴,不必再勉强了。”

“若我非要勉强呢?”秦桐伸手握住了剑刃,手掌逐渐收紧,血液就一滴一滴地流水一样下来了,“我已经三十了,已经错过了许多年,已经无法弥补,但人生的结局,我要自己书写。”

说着,她猛然抽掉了陈敦实手中的匕首,冲向雨幕,一路到了议事的大帐。

旁边的士兵识趣地没有说话,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把那群老不死的都叫来!告诉那些蠢货,如若避而不见,那便休怪我杀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