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凌风荷拎着一坛子酒仰头倒了一大口，却陡然皱了分眉头:“这是什么酒啊，怎么品一口，酸的甜的枯的辣的都有，再深饮一口，发现什么都索然无味！喂，你是把辣椒、醋跟酒一锅炖了吗？”

一个客栈里，人影稀落，有一个店小二背对着她在擦桌子，话音刚落时，他也一直在擦桌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喂，不说话我就不给酒钱了！”凌风荷也没恼，话里透着一分懒意，一副无赖相，突然，语气透着一分怀疑，“为什么，为什么感觉……”

莫名的落寞。

凌风荷的眼里划下两串泪，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空空的，任由苦泪这么流下来。

她也没去抹泪，魔魇一样发怔。

好像曾经拥有的一壶好酒，莫名变了味，涩涩地疼着五脏六腑。

突然，在朦胧的光影里，店小二消失不见，变成一道她眼里的一个影像，模模糊糊，像是一道幻觉。

烛影里，一袭红衣的男子从昏暗的不知哪里的角落里走过来，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得就像无光夜色，道:“此为‘薄欢’，这浮沉一世一遭，若太耽于红尘之事，红尘便会给你戴上镣铐，与你共邀一段熔浆烈焰上的热舞。然后把你扔进死火里，随着灰烬埋葬。故饮酒可以，但不能醉酒。”

“饮酒本为乐，为何不能醉?”凌风荷皱着眉质问，眼里的雨啪啦啪啦下个不停，灼热又马上冰冷。

红尘本为乐，为何不能及时行乐?

“人生本是一杯薄欢，微酌微饮，用情太深，醉极心苦，乐极生悲。”红衣男人手里托着一个酒杯，一饮而尽，没有任何旖旎与反应，仿佛不像品酒，倒像是喝一杯寡淡凉薄的白开水。

薄欢薄欢，果然该薄饮薄幻。

但凌风荷冷冷一勾唇，嗤笑道:“真是不懂风雅之人!管你薄欢厚欢，天下熙熙，酒可皆来，天下攘攘，酒可皆往。看不破就不看，酒不喝酒不喝，能活着你还话多!”

红衣男子低沉一笑，没有一丝温度:“执迷不悟!”

凌风荷想去看清红衣男子的面容，但怎么也看不清楚。

是她眼里模糊了视线了吗？

她擦了擦眼泪，但更多的溢出来，红衣男子的面容，是一道红红的虚影，她刚想启唇细问，眼前的酒馆，人，桌，烛火都变成漫天的漆黑，漆黑的魅影如毒蛇一般围过来，黑夜里仿佛有一首哀歌在吟唱，只唱一句话“执迷不悟”，像是把凌风荷撕碎……

……

凌风荷突然惊醒，窗外的微亮光地照进来，照着她额头上滚下来热了又冷的汗珠子，心跳得惶恐，好像莫名其妙就触摸了比死亡更悲伤的事。

原来是一个噩梦。

她心有余悸地闭了眼睛。

客栈里的红衣男子；“薄欢”跟眼泪串通好了一样，像极了血雨；黑夜像一群鬼魅，像把她蚀骨噬肉，还有那句“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

凌风荷把“执迷不悟”四个字在心里反复把玩，最后玩得有些恼火了！

呵，她执迷不悟，你又奈她何!

随即又失笑地摇摇头:跟梦较什么真呢！

随后，拉开了床帘。

光汹涌而至，这么四面八方地灌进来，照在她梦魇里还未回过神的唇上——那分略泛白的嘴唇，但这种跳跃刺目的亮，让她的心情豁然明朗。

她懒懒地伸了伸懒腰，准备洗漱起床。

预备叫起床的香草正好进来，看到这么自觉的自家小姐，不知惊多还是喜多一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