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许逸晗，我生病了，你帮我跟康老师请假好吗？”

电话那端传来安诺柔弱无依的声音，莫荔不得不承认，她完全称得上是合格的女主角，只听那轻软的语气，就能让人心生无限怜惜。

许逸晗果然担忧起来：“你怎么生病了？严不严重？”

那段轻轻咳嗽几声：“你别担心，就是小感冒，我怕传染给别人才不来上课的。”

许逸晗放下心来，挂断号码，一双傻呆呆黑乎乎的眼睛看着莫荔：“安诺说她生病了。你非让我电话话是不是关心她啊？”

莫荔没有回应他，她不仅没放下心来，反而更忧虑不安，就像心口被人塞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一样，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她低头看了数秒自己手机屏幕上一直显示拨号中的三个大字，噌地一下笔直地站了起来。

嬉笑打闹的同学都惊了一下，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狐疑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莫荔除了月考的惊艳发挥，一直保持着低调毫无存在感的个人特色，除了和安诺许逸晗同进同出，和其他人没什么往来，有安诺作对比，莫荔就显得处处不如，自然而然大家对她的关注就减弱了。

就在莫荔刚跨出座位时，康老师背着手面色冷肃地从前门走进教室，作为班主任，他经常会在早读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外监视早读状况，偶尔会进班级短暂地宣布一些事情，一见他进来，底下瞬间安静如鸡。

康老师一下子就注意到空了两个位置，眉头不悦地皱起：“怎么还有人没到？高晓芹，许逸晗，怎么回事？”他问两人的同桌。

高小芹缩着脖子，小声地回：“……我不知道。”

许逸晗举手：“安诺感冒了，让我帮她请假了。”

康老师变脸似的上一秒还满脸怒气地想责备什么下一秒就春风化雨般地微笑点头，他站在讲台上拿着黑板擦往桌面重重一拍：“你们都是高中生了，应该有自觉性，自律性！学习之外更应该尊师重道！这点安诺做的尤其好，你们都应该向她学习，以她为榜样。至于郭丽丽……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掐着铃声来学校的我就不说了，竟然还给我迟到半个小时！等她来了让她直接来我办公室——”

他话音刚落，一个背着书包的纤瘦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弯曲着脖子，头深深地垂下，身上的校服大而空荡，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康老师回头吓了一跳，马上又紧锁着眉，斥责道：“怎么现在才来？昨晚上做贼了？”

郭丽丽机械地抬起头，眼睛大而空洞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康老师冷哼一声手拿教鞭指着外面：“给我滚出去站着！”

郭丽丽呆呆地看着他数秒才默不作声地转着脚步站到了走廊上，康老师大掌一挥让所有人继续早读，接着来到郭丽丽面前，唾沫横飞地指着她教育。

郭丽丽始终垂着头，无论康老师语气如何慷慨激昂都默默承受着。

“郭丽丽真倒霉，被逮个正着！”

“她胆子也太大了，敢迟到这么久，不被训才怪！”

“还不是成绩太烂了，要是换成安诺，康老师会骂得这么凶吗？妈呀，唾沫星子都飚出来了，全飞到郭丽丽的头发上，她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啊？”说话那人捂着嘴，一脸恶心。

莫荔透过窗外清晰地看着这一幕。

见到郭丽丽第一眼时她立即松了口气，但此时不知为何那种心慌的感觉更加强烈，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郭丽丽，察觉到她的眼神死水一样没有波澜，长而窄的脸上更是缺乏表情，站立的姿势如同被一根木棍支在背后似的。

康老师骂了有二十分钟，直到早读课结束还罚郭丽丽站在外面，下课铃声响起，经过的同学三三俩俩指着她嘲笑，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莫荔站起来，缓缓走过去，站在了她的面前。

郭丽丽机械地抬起头，用那双眼睛在她脸上钝钝地扫过一圈。

莫荔轻声问：“丽丽，今天怎么迟到了？”

“我起迟了。”她的回答很正常，但声音却机械而僵硬。

莫荔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脸上微微笑着，但心脏鼓动到了极点，她状似自然地去牵她：“怎么就起迟了？昨晚没睡好吗？”挨到指尖的那一刻，莫荔的手忍不住一哆嗦，是被冻的，郭丽丽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

“嗯，没睡好。”

莫荔问一句，她答一句，和平时活泼的状态截然相反，莫荔看向她她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郭丽丽也用这双眼睛麻木不含任何情感地盯着她，随着对视时间的延长，莫荔头皮发麻渐渐起来，心里冒出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马上她又把这念头强行压下去，明明——她感受到了郭丽丽的呼吸和脉搏。

郭丽丽站到了第一堂课，莫荔再无心思学习，隔着两排观察她。

她走到课桌前，屈膝坐下，拿出课本摊开在桌面，双手压在桌面，安静地看着讲台，老师讲完一章让大家翻页，她抬起胳膊翻了一页，同桌捂着嘴叽叽喳喳地和她说小话，她转过头嘴巴也跟着张张合合，同桌越说越兴奋，和她笑嘻嘻地打闹，她终于提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僵硬至极的笑容，但同桌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异常，沉浸在聊天的兴奋中。

她们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台上老师用教鞭敲了敲黑板，沉着脸点名。

同桌吓得一缩肩膀，悻悻地吐了吐舌头，郭丽丽只把头深深地埋下去，脖子弯曲成和站在教室门口时一模一样的弧度。

莫荔攥紧手心，关节生白，她目光沉沉地落在郭丽丽那张诡异的脸上，朝前排的许逸晗低声道：“我们放学一起看望安诺吧？”

许逸晗正在撑着头无聊地转笔，听到莫荔的声音跟雷达一样转回来，漆黑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在看天使一样：“莫荔，你真好，我还一直误以为你不喜欢安诺呢~”

其实他一直纠结安诺时不时的醋意和自己在面对安诺和莫荔时的迟疑，现在他终于找回理智，他们都还是未成年，早恋是不对的，这个年龄应该好好发展并巩固纯洁的友情，不应该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莫荔弯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