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模糊记忆

次日清晨,莲音梳洗完毕,动身下阁楼。昨日放在偏阁门前的瓶中莲不见了,她想应是千公子收下了。那瓶中莲本就是千公子当年离开时留下的,莲音既然确认他回来了,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抑制不住内心的期盼,莲音走近偏阁,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就连方桌上的古琴也不见踪影,丝毫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莲音十分失望,触景想起千年前千公子离开的场景,亦如现在这般,只是身后再无人唤她一声“莲音”。

她跨过门槛,走进内屋,时到今日,她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初七误闯碧莲阁时,第二次便是现在。

闻不到千公子的气息,看不到千公子的身影,在方桌上发现着昨日放在门口的瓶中莲,悄然绽放。

公子为何弃莲音千年,即便回来也不愿见我!

为什么要躲着我?

莲音心中充满了疑惑,即便明知得不到答案,也被困扰了一千年。

她坐在书桌前,磨砚起墨,安放好宣纸,提笔写下“送君千年离下,君赠难见难忘”。折叠合上,放在方桌上,转身关门离开。

初七颤巍巍地睁开双眼,见无尘握着自己的手,靠在床边睡着了。

她不忍惊醒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反而却被握得更紧。只依稀地听见无尘嘴里囔着,“别走……别走……”初七只好放弃,任由无尘握着。

从躺在床上的视角望去,无尘睡得很不安稳,像是在惧怕什么。初七艰难地挪动身体,单手撑着沿床而起。

伸手抚摸无尘的眉头,将它舒缓开。

“别怕……有……有我在。”

初七靠着无尘,她刚到从未有的安心。

或许是梦?

无尘被困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也触碰不到周围的物质。

许久,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无尘,你因寻佛道而经历练,却自陷入迷障,不自知。本座念你会自行破解,你却甘愿忘却自己,永生困在迷障中。可知错?”

一束金光强行打入,无尘立马闭眼挡住,待适应时,才知那是如来佛祖。

一时脑海中涌出篇篇记忆。

“无尘,眼见不为实,耳听皆为虚。”

“无尘,静心,清欲,切不可被外界迷惑。”

“臭和尚,你去哪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放火,一把把后山上的漫花烧毁,气死你!”

千言万语,扰乱无尘的心,他扶着自己的头,万分疼痛。

“不……不……别说了,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佛祖无奈地摇头,见无尘痛不欲生却依旧执迷不悟,挥手散去黑雾,也随之消失在黑雾中。

无尘惊醒,仍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无尘,无尘?”初七呼唤着无尘。

无尘回过神,一把将初七揽入怀中,“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我不会离开你,这辈子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初七不知发生了什么,拖着虚弱地身体,拍着无尘的后背安慰他。

“嫁于我,好吗?”

“我以为我们已是夫妻,你却这般生疏,我会生气的。”

初七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她等了三年,用三年去换今天这句话。

“等到了晋安,我们就成婚,阿姐给我们安排了别苑,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说好了,你不准嫌弃我!”

“嗯。”

无尘闭眼抱紧初七。

“咳咳咳。”许是太紧了,嘞着初七喘不过气。

无尘立马放开她,“怎么了?”

“无尘,无尘,我有点难受。”

“等着我……”无尘将初七平放躺在床上,转身出门离开。

“无尘……无尘……”初七胸口大幅度起伏,最后又昏过去。

无尘跑到雅曦房间,却不见雅曦,又慌慌张张地跑下楼。

“小二,你可有见到一位貌美的女子,身着浅紫色绸服。”无尘随手抓住看到的店小二,问道。

“噢哦!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在厨房……”

不等小二说完,就立马跑去厨房。

“但是现在应该是在后院里。诶,这公子还真是性急。”

果不其然,厨房找不到雅曦,无尘又随意找个人问了才知道雅曦现在在后院。无尘又继而向后院跑去,见雅曦背对着自己在煎药。

无尘放下脚步,“阿姐!”

雅曦闻声回头。

“初七醒了,身体很不适。”

雅曦右手拿起一条布垫在药壶盖上,左手扇着蒲扇,往药壶里看了看,边说,“你先照看着,药马上就好了。”

“阿姐,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

“怎么了?”雅曦听着无尘话中有话却支支吾吾,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没……没事,阿姐先煎药,我去看看初七。”

雅曦一脸疑惑,也顾不了那么多,走到靠近自己的桌边拿起一个碗,双手端起药壶将药倒入碗中,放到食盘上,动身上二楼去。

无尘呆呆的忘着初七,想起在梦中发生的事情,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有着某种联系,那晚初七到底发生了什么?初七为什么会突然变的如此虚弱?

无尘不由的在问自己:难道真的如佛祖所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在我脑海里说话的人又是谁?

无尘想不明白。

“无尘,药来了。”雅曦推开门,将食盘放在桌上,端起药走近无尘,递给他。

“阿姐,我感觉是我害了初七。”无尘悠悠张口说道。

雅曦立马否认,“别这样,初七生病,阿姐也很难过,你不要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阿姐,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无尘……”

“阿姐,我们回去,去含清苑。”

“现在?”

“是。”无尘起身收拾细软,雅曦阻止他。

“不,无尘,大夫说过初七不能再劳累,就这样回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无尘不理雅曦,依旧自顾自的收拾着。

“无尘,你听阿姐说,等初七身体好点,只要好点,我们立马就动身回家,好吗?”

无尘放下包袱,身体倒向桌子一侧,“阿姐,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告诉我,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初七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我。”

“无尘,相信阿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无尘筋疲力尽,终于放过自己,倒在雅曦怀里。雅曦看着自己那倔强的阿弟,“或许真如你所说,但最重要的……是当下。”

雅曦扶着无尘回到房间躺下,整理好一切,留下一句话,“是该好好休息了。”

初七断断续续地醒着,雅曦寸步不离地守着,已经喝过药的初七靠在床边休息。

“辛苦姐姐了。”

雅曦擦着初七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无尘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知道,如果我……我真的发生什么事情,还要姐姐多照看着他。”

“说什么傻话,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你才享受了多少?”

初七微笑着摇头,她自知自己已经不可能陪着无尘到永远,“初七想要姐姐答应我!”

“你要是真的发生意外,我就让无尘陪你一起走,说好的要一辈子,怎么能失言?”

“我知道姐姐在说笑,就先谢谢姐姐了。”

雅曦端过一碗白粥递给初七,“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嗯?”初七小口地吃了口白粥,“我不知道,只是突然累了,忽然倒下,接着醒来就是这样了。”

雅曦看着初七,应是无尘想多了。

一片花海开满了整片山,很熟悉。无尘踏着花海走过这片山,山坡上坐着一名女子,背对着自己,见模样,应该是经世未深的女孩。

一头青丝,未加修饰,自然如瀑,倾泻而下,脸侧一条发带顺着发沿编辫而下。

手里拿着一株蒲公英,风一吹,蒲公英散落,吹满姑娘一身。无尘轻轻走近,想拍落姑娘满身的蒲公英,女孩却消失不见。

画面跳转到无尘漫步在花海中,眼前依旧是那位姑娘,提着自己的襦裙,欢快地在花海里蹦跳,踩碎花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无尘跑上前,却不见什么姑娘。

无尘迷惑,却听见有姑娘的声音传来,似乎是那个姑娘,在问自己何时回去。无尘向四周望去,试图寻找那我姑娘的身影,只剩茫茫花海一片。

怎么又做梦了?

无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就依稀记得是阿姐带自回到房间,起身整理一番,出门去找初七。

“初七?”无尘吃惊,初七正站在窗边眺望远处,不知是看什么如此专注。

初七听见无尘呼唤自己,转过身,看着无尘,立马笑了起来。

千真万确是初七,无尘一把将初七拥入怀抱,“真的是你吗?”

“什么时候娶我?”

无尘一听,太过激动,“好,好,我们回家。”

雅曦正巧进门,“这是打算背着我偷偷回去吗?”

无尘放开初七,转身看着雅曦,“阿姐别闹了,我们一起回家。”

“姐姐。”

初七与雅曦两两对视,互相笑起来。

“阿姐在这提前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阿姐可是有事瞒着我?”

“这是我和初七之间的秘密,无尘还是不知道的好。”

无尘牵起初七的手离开房间,雅曦叫住无尘,无尘丢下一句,“这是我和初七之间的秘密,阿姐切勿过问。”

雅曦留在原地,莞尔一笑,着手准备回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