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多事之秋

  • 醉锦朝
  • 周一大魔王
  • 2703字
  • 2019-08-09 09:14:17

暖绒般的阳光在珲春塔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罕见的东西,叶府这半大的小院儿里,也只有叶韵的这间小闺房,能让阳光尽情的探进窗棂,铺洒在床榻上,

也就是叶老将军,把这府中最暖的阁房给了自己这个一直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让叶韵在这已是日上三竿的半晌午,还能睡美人儿一样的蜷在绣床里。

只是这画儿般的静谧之景,总归都是容易被打破的,像是造物主生怕留的时间长了些,就没有了那昙花一现般的美感。

“小姐,小姐,他们来了。”

贴身丫鬟宁儿从小就跟着叶韵,两个人既是主仆,亦是姐妹,也只有宁儿敢这样冒冒失失的推门而入。

“小姐,跟您说的一样,柳家的人果然拿了夫人身边的墨云,说是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现在正在正厅里要兴师问罪呢!”

叶韵慵懒的揉了揉眼睛,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定定的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瘦小身影,半天才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把自己拉扯出来。

宁儿看着小姐这幅模样,心里也是忧心不已,麻利的将一旁茶桌上的青瓷茶盏翻过来一个,慢慢的斟上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哎,要怪就怪城外那条漂满了冰凌子的小河,自从小姐上次不小心掉了进去然后生了那场高烧不退的大病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虽说老爷夫人也都差人去锦县找了最好的大夫来给瞧,大夫也都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着惊了多静养便好,但是宁儿总觉得......

小姐和之前不一样了,有时候变得寡言少语不说,有的时候跟老爷说着说着话都能沉沉的睡在太师椅上,可千万别是落下了病根。

“小姐,翠儿刚煮的热茶,您先醒醒神儿。前厅那边跟您料的一点儿不差,柳家大太太、柳继业,还有那个李姨娘,全都来了。”

叶韵点点头,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揉了揉臻首,扶着宁儿的手便站起身来,浅浅的冲她一笑,

“戏班子都到齐了,咱们这搭台子的,可不能耽搁了这出好戏。”

叶韵宠溺的看着宁儿,她不会忘记前世母亲阴郁而终之后,只有这个小丫头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直到葬了父母孤身上京,宁儿都没有离开她半步,或许就连自己最后在午门前香消玉殒的尸首,也是宁儿默默帮她安葬。

重来一世,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叶韵就发誓不会再让这一切的悲剧发生,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她的父母,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内宅

“咳咳......咳......柳家因何缘故,拿了墨云?他们怎么能私自抓人。”

叶夫人病在榻上,已经是有些时日了,前些日子叶韵几乎是帮着母亲跑遍了这珲春他,才得来那么一味良药,依着方子煎下,现在已然是好多了,但是听着丫鬟来报,顿时又是心急起来。

“是柳校尉,他说是早晨在西街库房里抓到的墨云姐,说她把库房里柳家放的金财全都拢了去,换成了一箱箱的石头,现在人赃并获,要府上给他们个说法呢!”

“胡闹!”

墨云跟了叶夫人那么多年,一向都是忠厚老实,虽是夫人身边儿的人,但是叶家不该拿的东西墨云一针一线都没有拿过,如何会去偷柳家的东西?

“一定是柳家的人搞错了,顾妈妈,快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跟他们说。”

顾妈妈看着叶夫人憔悴的模样也是心急,宽厚的大手不停的扶这叶夫人的脊背,“夫人,您可别着急,这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婢子不要让您动气,柳家人一向都是这蛮横样子,指定是弄错了的。”

顾妈妈原本就是这珲春塔人,是后来叶家被贬斥到这儿来的时候,才买回府里来的,对于柳家的蛮横,她是一向有所耳闻。

柳家之所以在当地如此跋扈,一就是因为柳家在这珲春盘根错节那么多年,多有势力关系,二就是大爷柳德举,又是锦县的县太爷。

虽然说珲春塔因为地位超然,肩负着大夏西北抵挡胡族的使命,都是由朝廷亲自委派珲宁总兵予以统辖,但是名义上来说,这珲春塔依然是属于锦县的一部分的。

再加上前些年,柳大夫人膝下独子柳继业做了这珲春塔的校尉,更是让柳家在这珲春塔乃至锦县,变得是手眼通天,接连几任远调而来的总兵,刚到任的时候都是少不得要跟他柳大老爷吃上几杯水酒,了解当地民情的。

顾妈妈这话还正说着,叶致远便推门从外面进来了,老将军沙场征战了一生,脸上留下的俱是刀削斧刻般的沟壑,显得很是沧桑,但依旧不怒自威,

“我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事情不要来禀夫人,惹了夫人的旧疾,定让赵管家好好管教你们!”

自从那一次叶致远挡在叶夫人身前,喝斥抄家的龙骧卫之后,似乎这个一向严肃古板的老将军就开始学着将自己对叶夫人的那份情意,溢于言表。

跪在地上进来通禀的丫鬟也不敢吭声,腰枝俯的更深了,

别说是叶老将军久居上位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就是那腾着凌厉之气的眼神,这些府中的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也是极为惧怕的,

只有看向叶夫人的时候,这位钢刀之上不知道抹过多少鲜血的老将,眼底才有那么一丝水样的温柔。

“成婉,你且歇着,我去前厅看看。”

“不可。”

叶夫人伸手拉住了叶致远苍老的大手,摇头道:“老爷国之忠勇,又是府中主君,这种家常里短的琐事如何出面?岂不是落人笑柄。”

叶致远倒是笑着叹了口气道:“老夫现在孑然一身,又有何所惧,柳家要闹老夫便陪他们闹,就是闹到锦县的县衙去,也不能让人空口白牙诬了你。”

“这事儿听我的。”

叶夫人本了本脸,拽着叶致远坐到了床前的方凳上,朝着旁边的顾妈妈一指:“让老爷待在屋里,换身衣服,咱们去前厅。”

“成婉,这......”

叶致远哪里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拖着病体出去,刚想站起来阻拦,却又被叶夫人一眸子瞪回到了椅子上,但仍旧焦心劝慰道:“那柳家老太爷原本在兵部任上的时候,就与我多有不和,你这样出去,他们肯定又是要借题发挥的。”

“爹说的没错。”

一道脆声从门外传来,叶老将军闻声便知是女儿叶韵,像是找到就救星一般,招手道:“韵儿来的正好,快劝劝你娘亲,郎中说了,让她尽量少出屋子。”

叶韵施然的走进屋子,双手按住娘亲的肩膀,把已经将氅裘披在身上的叶夫人,又按回到了床榻上,

“娘,爹说的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休息,这琐事是小,难不成你这身子也事小么?到时候旧疾起了,这眼看天就凉下来了,女儿又上哪儿去给你找到那个游方的郎中?”

叶夫人上回是不知情,若是知道,就算是让自己病着,也不肯让女儿一个姑娘家去求那个什么良医,

她双手紧攥着叶韵的纤手,“可我不能让柳家这么辱了叶家的名声,先帝赏赐的那块匾,可还挂在咱们家正厅呢。”

听得这话叶致远像是得了特赦一样,站起身来道:“你放心,我叶致远一辈子行的正坐得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虽然咱们家不再是当年了,但是任谁也休想辱了叶家的门楣。”

哪知道自己这刚站起来,叶韵的那双纤手就按在了肩膀上,嗔父亲道:“说爹说的对,难道娘说的就不对了么?世人都知叶大将军运筹帷幄,挡的胡族十年未敢南顾,什么时候叶大将军却也因为琐事跟柳家女眷闹上公堂?”

叶大将军从来都是沙场上的骁将,做不得嘴上文章,被女儿说的一时语塞,

叶夫人有些不解道:“韵儿,爹也不准,娘也不准,那你总不是打算让外面柳家的人自己走了吧?”

叶韵精致的嘴角轻轻的弯成了一弯新月,

“走?来了,我就没打算让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