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仙友

见路上有人看过来,陈之晋只好指指院里道:“进去说话。”

几人便关门入院。

大志道:“林大哥,我把他抓回来给你赔钱的,我怕他给我假钱,你给看看,他银子是不是真的。”

林大哥把大志拉扯到自己身后,又拱手行礼道:“尊驾,事由皆为家主人所派,你我并无私怨啊。”

陈之晋稍自思量,从身上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掌心递给林大哥:“事出有因,事后不论。这是我赔你的药钱,以后我们再无关联。你看怎样?”

林大哥还有些迟疑,大志道:“大哥,你看看是不是假银子,万一是假的,我帮你打他。”

林大哥接过银子,也不按大志所言去看真伪,收进胸袋里,道:“事出有因,事后不论。尊客日后与我二人,不会再相识。请尊客放心。”

陈之晋再看了看大志,遂拱手道:“那就告辞了。”

陈之晋被大志这一通折腾,身上银子少了一半多,但也落得心安。之后那林大哥估计会向上通报是遇到了野兽,才会死了三人。

估计下时辰,离午时还有四个多小时。陈之晋准备去市集里买些东西,带回去送给父母长辈,也免得受到太重处罚。

午初,陈之晋回到陈云府门口,恰看见楚放登牛车要离去。

楚放一见陈之晋,又从车上跳下来,等陈之晋走近后道:“陈兄,几时起的?”

陈之晋回道:“约三更天就醒了,出去办了些杂事。公子怎么现在就要回去?留下歇息几天吧,我族兄肯定也是乐意的。”

陈云是其上祖这种隐秘事,陈之晋可不会轻易透露出来。是以话语间暗示陈云是他的同辈族兄弟。

“诶,年关时分,各府都事多。我哪能在这时候客在别处呢。倒是陈兄,若不嫌弃,可随时到我府上住下,我定洗塌侯君。”楚放扶了扶额头,显然昨天两顿酒饮,后劲还在。

楚放想了想又道:“若有时,春十三那天我与我大兄在东郊私猎会友,陈兄可以来我府上,一道去。”

陈之晋自然应和下来:“好的,弟到时如果在寿方,肯定去公子府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楚放坐了牛车,在四个随从的护卫下,回府了。

陈云此时入宫还未回来。陈之晋自个在道童安排下吃了午食,便在自己待的小院里练剑。一直练到暮落。

陈云一回到府上,就到陈之晋院子里来了。他见陈之晋舞剑,轻盈又隐有杀意,一如虎啸出林,一如鸟飞云天。心底暗念:真的是有剑仙模样。

陈之晋注意到陈云,停下来行礼道:“上祖安康。”

“嗯,吃晚食了吗?”陈云问道。

“还未,等上祖一起。”陈之晋道。

陈云笑道:“等我干嘛,我辟谷好些年了。就是现在也是只吃午食的。快收拾了去吃饭。待会祖爷带你去访友。”

明日是十二日两休的第一天休沐日,所以陈云打算趁还在寿方,先带陈之晋认识一下他的老友。两人正好可以在老友处留宿。

三刻钟后,陈云便施法将两人身形隐去。他用一股灵气把陈之晋包裹住,一起朝寿方东面去了。

国都一般会有陪都,分大小。大陪都一般是供王室夏时避暑。小陪都一般排陈兵士,护卫王城。

寿方有两座小陪都,一个在寿方东面,一个在寿方西面。陈云带陈之晋去的,正是东陪都,蒙城。

蒙城里没有集市,只有零散的商街。其中一条贯穿蒙城南部城区的商街,有一家雕泥馆。

陈云就带着陈之晋落在了雕泥馆的后院。这种小铺子一般都是前铺后家的。

那院中间有个圆石桌,配有四个石凳。陈云坐在了石凳上,手指示意陈之晋也坐下。陈之晋便就着陈云坐下了。

前面的铺子里,后门打开了,露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这人手里干着活,一手拿刀,一手稳住泥块。这泥块是加了料的,火烧后跟石头一样硬。

中年男人转身看着陈云,然后又满不在意坐好继续雕泥。

陈云也不在意。他手袖一飘,石桌上就多出了一壶清酒一壶茶,还有三个小杯子以及一个约有一升半大的圆杯子。

陈云拿起酒壶,先往那最大的杯子里头倒酒,一边倒还一边用手把酒的香气朝铺子里扇。他慢慢地倒,仿佛一点不急,那水柱,连人小拇指一半都不到。

说也神奇,酒壶看着也就只有一升的容量。但那一升半的杯子快倒了一半,也不见酒壶里的酒流出来的速度有变化。

铺子里,雕泥的刀自己抽动了几下,猛一下飞往后院,白光一闪,小刻刀变成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

这大汉兴致勃勃站在陈云旁边,半蹲下望着慢慢流动向酒杯的酒柱子,道:“再倒些,不够,再倒一点,再来再来,我还要,还不够。”

陈云却在杯子里约有一升多一些的酒时停下了倒酒,吩咐道:“先拿去,慢慢品,不够再来。”

那汉子连道:“是是是,我晓得了。”说罢就两手拿着酒杯,小心翼翼到一旁去了。

这时中年男子才收拾好铺子里的东西,走到院子里来,无奈道:“你这净竹酒每次来都至少要少上十几斗,怎么还不见空。”

“哪有那么容易就喝空,我那藏的,还够喝一两百年呢,不急不急。”陈云笑呵呵道,“来尝这个,是今年新有的茶,除了王宫里,就我这一壶了。”

说着,陈云拿起茶壶,给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茶。那男子直接拿起来品,细尝一下,闭上眼睛仔细体会。

隔会儿男子道:“味清且苦,阵阵凉意,如同溪水洗石,好茶,不比我上次的久侯别差。”

久侯别是新亭地界的绝色茶。两人红尘里相识,每逢每会,不谈修道,就只饮酒斗茶。上次男子特意飞到新亭,取了名茶久侯别,赢了斗茶。

“诶,好好品,哪里只是不比你的差?明明就略胜一筹。”陈云一听,可不高兴。

那男子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又尝了一口,继续品:“味清,味清,有苦味上来了,味又清了,苦味又,诶?”

他品到一半,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陈云,笑骂道:“什么新茶,净哄我,这不过就是采得比我的早些的久侯别嘛。”

“嘿,没骗你,久侯别在楚国之前是没有吧?”陈云道,“这可是刚在御园里种的,我今年刚送给王上的种子。当然是新茶。”

“道理你最多,行,这回算你赢。”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