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审讯

弗赖塔格少尉飞快地在纸上记录，荒原偷偷瞥了一眼，但因为桌子较宽的缘故，实在看不清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佩尔见我们过来，就往外面突围，他实力很强，之前眨眼间就刺伤了五个士兵，因此约尔格的那些护卫都不敢阻拦…」荒原露出回忆的神色，「然后你们的导弹就从天上掉下来了，速度很快，『砰』地一声，五个受伤的士兵就被炸死了。」

荒原小心地瞧了下对方的脸色，弗赖塔格少尉正皱眉看着他，「谁告诉你是我们的导弹？」

「这是你们的地头，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发射那样的导弹？」

「胡说八道，我们怎么会炸自己的士兵！」弗赖塔格少尉猛地一拍桌子瞪着眼怒道，但随即又摆摆手，声音缓和下来，「跳过这段，说说你当时在什么位置，为什么没有受伤？」

「怎么没受伤？您看看我这胳膊，被崩飞的石子划开好长一道口子。」

「说重点！」

「哦哦——当时贝伦队长喊了一句『看天上，有导弹！』然后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往远处跑，只有那五个受伤的士兵…」

「你们怎么知道天上有炸弹？」

荒原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玩意飞过来的时候，声音嗖嗖的，跟炸雷一样，眼瞅着往我们这边过来，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要躲吧。」

「可是据我了解，有两个家伙没跑出多远就摔倒了，他们距离导弹的落点非常近，却只受了些轻微的擦伤，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命都要没了，我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弗赖塔格少尉凝视着荒原的瞳孔，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轻点着，过了好大一会儿直到荒原感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弗赖塔格少尉的目光方才移开，「说说你杀人的事吧。」

荒原听他这么说，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只是个意外！」

「你说吧，我在听。」

荒原微一愣神，这才颓然坐下，半晌后方道，「导弹炸响之后，车队一片混乱，佩尔和约尔格夫人也不见了踪迹，直到我听见队长喊『拦住那辆车』，我这才知道他们抢了一辆车想趁乱逃走。」

「谁的车？」

「是约尔格商队的车，所以我不知道那辆车里装的都是燃油和易燃货物。当时那辆车马上就要驶远了，我就用最擅长的陨火术击中了车身。当时你们的人已经赶到了，后面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库赛德，」弗赖塔格少尉叫了一声荒原的名字，然后放下笔直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那辆被你点着的大车燃烧了多久？」

荒原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我很快就被驻守士兵带走了。」

「烧了将近四个小时，我们的人先是用车载灭火器，后来又用水、沙土和石灰粉，但最后还是烧了四个小时，两具尸体烧得剩下了两堆骨渣，根本无法查验。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说什么？」

弗赖塔格少尉双手撑在桌子上，将脸凑到荒原的面前，眼神凛冽异常，「那种蓝色的火焰根本无法扑灭，还有怎么那么巧，车里装了那么多易燃物，你分明是早有预谋！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荒原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少尉，可我只会这一种源石技艺啊！而且佩尔是自己找上的那辆车，他总不可能是跟我串通好了自寻死路吧？这讲不通啊。」

弗赖塔格少尉直起身子，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第八集团军。」

荒原强自控制面部表情，以致面部肌肉有了些抽筋的感觉。他定了定神才道，「我想听听您这么说的理由。」

「我虽然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想必导弹误杀第八集团军士兵也是你们干的吧？库赛德，你知不知道，第八集团军已经在派人与我们交涉？他们想让我们移交这起事故的所有嫌疑人。」

「少尉，这毫无道理，他们的人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导弹是我们发射的吗？」

弗赖塔格少尉被荒原灼灼的目光盯着，只好道，「那是第八集团军的导弹没错，但在那之前，是你们的人袭击了第八集团军的士兵！」

「袭击第八集团军的凶手不是已经死在火里了？你说的嫌疑人是谁？」

「凶手死得太过蹊跷，我怀疑还有其他凶手。」

「哈哈哈，他们失手炸死了自己人还要将过失推给无辜的人，」荒原大声嘲笑道，「您要怀疑的难道不该是为什么第八集团军的导弹会时刻瞄准着你们的驻地？说起来，你们羁押我的理由是什么呢？难道是死者的亲属和同伴要求您这么做的？」

弗赖塔格少尉声音一滞，「不是。」

「难道因为我的缘故，让贵军遭受严重损失了？」

弗赖塔格少尉无奈地又摇了摇头，「并没有。」

「既然没有受害者提出控告，也没有给你们造成损失，那我有权要求您立刻将我释放。」

弗赖塔格少尉死死盯了荒原半晌，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收获了，于是起身整理桌上的记录准备离开。

「你所说的全部内容我都会如实呈报上级，事情有了结果，我会来通知你的。」弗赖塔格少尉留下这句话，就快步推门离开了。

荒原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虽仍是面有不忿，但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

从刚才的问话来看，那位弗赖塔格少尉虽然对焚毁的尸体有所怀疑，但并没有想到佩尔西科夫与约尔格夫人还活着这个可能性，这是因为尸体是很难被完全烧尽的。

荒原还在墓园的时候，曾经听导师说起过，在一些有着火化习俗的地方，人体在充分燃烧后仍会有牙齿以及大的骨片残留，这些残留物会被死者家人捡走保存，俗称为『捡骨』。

并且男性的骨骼、牙齿与女性也是有很大差别的，只要第八集团军的人检查得稍微仔细些，完全能够确认死者有两人，且为一男一女。当然这一男一女并非佩尔西科夫与约尔格夫人，而是约尔格商队的厨子和女仆。

至于弗赖塔格少尉威胁他说要将他移交给第八集团军，这点他并不担心。如果约尔格夫人活着，荒原反倒会担心新贵族一派会利用这件事做些文章出来。但现在既然所有人都认为约尔格夫人已死，因色起意的图沙耶夫大尉自然也不会再多作纠缠。

至于第八集团军之所以会向第五集团军要人，一是需要为错杀同伴一事找人背锅，二是约尔格作为污点证人被捏在关系恶劣的第五集团军手里，终归是不太放心。

不过荒原估计前者所占的比重更大一些，因为约尔格老爷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过窝囊了，很难相信他会为了给死去的妻子讨还公道，就赌上自己身家性命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