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而不宣

  • 寒山落月
  • 虎圈木兰
  • 4012字
  • 2019-07-09 20:40:59

被硕风拎回小院之后,言妜以为她又要抄那劳什子门规了,哪知硕风只是拍拍手进了厨房随后锅铲叮当的声响大作最后却只倒腾出了一盆大白菜。

那盆白菜被用力夯在她面前的时候言妜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忘了硕风一眼,且她觉得自己的意思那一眼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言妜:“······”什么意思?

硕风:“晚饭。”说完便走了。

言妜:“······”原来报应在这里。

于是那位总是穿着一身绿色的五师兄辅津翻窗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言妜跟只鸟一样停在板凳上端着饭碗一边叹气一边啃白菜的凄凉景象。

见辅津保持着落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盆白菜看了好久,言妜以为他是在吃惊并有一些可怜她,便叼着白菜梗子冲他道:“瞧啊你大师兄虐待我呢!是不是特别可怜?”

辅津:“······你居然还有饭吃?!”

言妜:“······发生了什么?”

他们居然连饭都没得吃吗?整座山上居然还有比她这个啃白菜的还要惨的人?!

不过好在言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其实她是在听到有人比她还要惨之后心里直接就平衡了,是以也不纠结了,就连之前寡淡无味的白菜都啃得美滋滋了起来。

那厢辅津已经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在她身边坐下开始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口齿不清地义愤填膺道:“怎么回事?这居然还是上汤白菜!大师兄连个窝窝头都不愿意给我蒸,他居然还给你熬鱼汤来烧这锅白菜?!”

只是言妜才不在乎盆里的到底是不是上汤白菜,就算是金汤白菜,那也还是白菜,她还是不喜欢吃。

言妜:“······你别吃了!你翻窗进来干嘛的?”

辅津吃得头也不抬:“也没啥事儿,就小师弟想约你去后山河里摸鱼问你啥时候去。”

言妜面无表情道:“哦。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明天我就去找他。现在还有什么事没?没了你可以走了么?”

辅津还是头也不抬:“等等我吃完这碗饭。”

言妜:“······”

只是当晚言妜掀开被窝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被她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

第二日不出所料又在院子里看见了商陆,不同的是这回他正拿个大扫帚在院子里扫扫扫,扫帚一起一落间灰尘飞扬,不过扫把触地发出的“唰唰”声倒是挺像样的。

他一边扫一边抱怨,说大师兄一点也不爱护他,明明他也是七个人里面辈分很小很小的师弟来着,然后就见硕风举着铁勺从厨房里杀了出来,作势要打,商陆一看慌忙闭上嘴,乖乖扫地去了。

这一扫就是一上午。

对此商陆的解释是这样的——

“我要是扫完了,大师兄指不定又让我干什么,还不如一直扫地呢!”

言妜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对。

“不过他为什么要让你扫地啊?”言妜不明白的是这一点,“平日里他虽然一天不怼你就睡不着觉浑身不舒服,但也从不见他让你干什么家务活儿啊?”

商陆听了,双手握着笤帚杆四下看了卡,确定硕风不在周围,这才凑过去轻声道:“小黄跑了。”

言妜瞪大了双眼:“真跑啦?”

商陆点了点头。

言妜:“那我还是好好待着吧,别待会儿又说是我给吓跑的。”说着她翻身上了树,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躺了下来:“待会儿吃早午饭了叫我。”

商陆叹了口气:“今儿个的早午饭是一屉白面馒头。”

树上也叹了口气:“那算了,真正吃午饭了叫我。”

商陆又叹了口气:“今儿个的午饭也是白面馒头。”

言妜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低头和下头的商陆大眼对小眼:“那他在忙活啥?!”

商陆:“给小师弟的,人家可是大师兄心尖尖上的孩子。”

言妜:“那鸡崽子死哪里去了!我去找找!让我找到了非把它的鸡毛都给拔光!”

·

摸进那座回廊水榭的小院子的时候季沉正坐在廊上仰望天空。见言妜悄咪咪溜了进来,他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想喊她过来,嘴都张开了觉得不妥就又闭上了,只冲她招了招手。后者看了看四周,见院子里却是只有她一个人站着,这才确定季沉在叫她,磨磨蹭蹭地过去坐下了。

季沉把果盘往她那里推了推。

言妜刚拣了个橘子剥皮,就听季沉问道:“你来找我去摸鱼吗?可是我还没吃午饭,等吃完一起去好不好?”

她这才想起昨天小白菜师兄找她说的事情:“那就等你吃完午饭再说呗。反正我也是来找小黄的,小黄跑了,你大师兄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就给我们吃白馒头!”

季沉:“小黄?大师兄那只鸡吗?”

言妜点了点头,把剥下来的橘子皮往旁边扫了扫,然后一整个橘子直接进了嘴。

这时只听季沉叹气道:“大师兄那点鸡毛蒜皮不分青红在白的脾气也就算了,六师兄最近也不晓得为什么,都不陪我玩儿了。”

她一口橘子哽在喉咙里,莫名有些心虚。

你六师兄之所以不陪你玩儿,那是因为他在陪我玩儿啊!

满心的负罪感又找不到解脱的借口,她只有佯装不经意道:“那你二师兄呢?其他师兄呢?也都不陪你玩儿吗?”其实她这么问也是有私心的,若是那位黑面阎罗一般的二师兄找季沉找得勤快,那么她以后还着实是少来为妙。

季沉又叹了口气,一个一个地说了过去:“大师兄整日不是做饭种地就是看话本子,二师兄老是闭关修炼,很久才出现一次,三师兄成日侍弄药草,要么就是炼丹,四师兄向来不跟我们一起闹的,他就喜欢看书——其实五师兄也是陪我玩儿的,可你昨日打坏了他心爱的瓷瓶,他现在后劲儿上来了,有些抑郁······”

合着陪他玩耍的两个师兄都是因为自己才冷落了他!

言妜心中的负罪感不增反减。

当真是造孽啊!

“他们不陪你玩,我陪你玩儿不就行了么!”言妜干笑两声,想着这样子总算是对他做出了一些弥补,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二师兄闭关闭得勤快,找他却找得少,她才敢这么说。

季沉喜出望外:“真的吗?你真的会带我摸鱼打鸟掏鸟蛋吗?”

言妜点头道真,比真金还真,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小黄。之后又询问了一番,听季沉说也没见过小黄,这才告辞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约定明日一起下河摸鱼,不带商陆。

·

漫山遍野转悠了半日光景,莫说小黄了,就连小黄一根鸡毛都没瞧见,垂头丧气地回到小院子,商陆当真还在那里扫地。

言妜叹了口气,拖了个小马扎出来,坐在门口剥松子,商陆见了想去蹭上一小把,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说也就只有一小把,还是顺来的。

哪儿顺来的?自然是季沉那儿顺来的。

想起藏在大殿后院的那个小子,言妜的心里就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剥松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一个被藏匿至今不为人知的小师弟,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年,不摸兵刃,不见外人。言妜无法想象如他那般万事皆需陪同,动静皆被看护的日子是怎样过下来的,这要是换做她,定要发疯,发了疯尚不够,还要把大殿都拆了,才算解气。

但心里那些奇怪的感觉又不像是因为他的际遇而产生的怜悯,反倒像是一些让言妜想都不敢想的感觉。

少发神经了言妜!她赶紧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中告诫自己道,莫不是被季沉那张脸弄得脑子都发昏,才会生出那种想法!

·

第二日言妜一觉睡到了正午,竟也罕见地没人拍她房门叫她起床,等她睡眼惺忪地叼着一个白面馒头走到院子里时见季沉已经背着鱼篓在等她了。

这才匆匆出门。

摸鱼打鸟听起来挺有意思,但其实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事,做的次数多了难免无趣。是以和季沉一起摸了好几天的鱼之后言妜就没什么兴致了,再被他拉去也是下场摸两条小鱼就不想动了。经常是坐在岸边用脚划拉着水玩,看季沉挽起裤腿在小河里扑腾。

这天她想起来的路上季沉说从前五师兄一听他要摸鱼都是上赶着一起的,这两天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东西,通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人。这样一想她才发现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要追问她为什么和季沉玩不带他的商陆,这两天也不见了踪影。

言妜兴致缺缺,连带着季沉也没什么活力,所以两个人早早地收了场,提着那个装了两只小乌龟的竹篓子慢吞吞地往硕风那个院子去,想让硕风给他们炖个乌龟汤。半道儿季沉想起他还有只汤碗没有还给硕风,正好一块儿办了省的又给忘记,于是半路又改了道直上峰顶。

平日里广云峰便人迹罕至,在洗云涧上下听说季沉他二师兄,也就是那个黑面阎罗王出关了之后情势便更加严峻——就连鸟儿都不敢随随便便地被行人给惊飞了。

季沉一向都是走小路的,但是言妜带他玩儿了之后仗着人迹罕至也会跟着走走大路,这回也照样没在路上见到一个人影。

“由此可见你二师兄的杀伤力可真是大啊!”言妜如是评价道。

二人着急忙慌地去季沉屋里拿汤碗,未料一进院子口那个石拱门就同辅津撞了个正着,他手中原本端着的那只脸盆被那一撞直接脱手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哐当”一声震天响。

辅津则还保持着双手拿盆的那个姿势,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季沉看。季沉问了他好几声怎么了,有没有事,疼不疼,他也不回答,最后只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回来了?”

言妜看着他那一脸的“完了”“该怎么办”“慌”,就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不让她和季沉知道,只是还不等她去问出来,就听房门“唰”地被拉开,然后硕风中气十足地一声吼。

“老六你去看看老三!不就是煎服药么他是煎到天上去了吗?!怎么还没有好!一会儿阿沉就要回来了!”

“马上就要回来”的季沉立刻蹿了出来:“大师兄!”

那厢刚从屋子里出来半个身子的硕风看清了辅津身旁冲他一直挥手的人,当即脚底一滑差点摔个四脚朝天,站稳之后立刻闪进了屋里,“嘭”地一声拉上了门。

季沉:“······”

不过让言妜谢天谢地的是他这下子总算是有点清醒过来了,逮着还站在跟前的辅津问:“五师兄,这是怎么了?大师兄怎么见我就跑?还有煎什么药?谁生病了?”

辅津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说,季沉急了,又问了几遍还是问不出来,干脆推开他往屋里跑去。辅津“哎”了一声要去拉他,刚伸出手追出两步就被身后的言妜一把拉住拽了回去。

“差不多了小郎君,就你那点拙劣的演技,能骗得了谁啊!”言妜笑了两声,那笑声落在辅津的耳朵里却显得有几分森冷。辅津转过头看着正翘着嘴角冲他微笑的言妜,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满脸都是被戳穿的尴尬:“你都知道了啊。”

言妜哼了一声,打着冷眼瞧他:“怎么的,我猜到很奇怪啊——倒是你们,商陆生个病怎么了?还不让人生病了怎地?一个个鬼鬼祟祟的!”

辅津又开始捏着袖子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不过到最后,总算是支吾出了一点来:“这个,这个,这不一样!”

言妜皱眉,抬高了下巴用鼻孔看他:“怎么不一样?商陆身患绝症?!”

辅津更加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起来:“不是的。不是······老六他,他是······他是招上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