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夫当关(二)

  • 寒山落月
  • 虎圈木兰
  • 3013字
  • 2019-08-16 22:58:57

日近西斜的时候悯善背着长剑回来了,弟子们一见他来了,呼啦啦跟闹了蜂窝似的一阵儿涌了上去,里三层外三层的,言妜觉得是要把玄诚师兄围起来闷死的节奏。

回了院子之后蓬莱宗依旧送来了晚饭,但是言妜他们没吃,也都不敢吃——玄诚师兄今天一人一剑挑翻了所有宗门的擂台,华严师兄守擂也是滴水不漏,他们怎么还敢吃蓬莱宗送的饭?他们都怕人家一个冲动,下毒把他们给毒死。

硕风做晚饭的时候除了季沉,南远和大师姐,剩下人全在给硕风打下手。原本院子里头的厨房不大但是也不小了,可现下一股脑儿的塞进了这么多人,言妜就觉得满满当当很是拥挤,当下就想往外逃。可是看着这些平日里或威风八面或受人尊敬的师兄们一个个到硕风面前领了任务,又一个个的搬着小板凳找地儿坐着洗菜啊,择菜啊,削皮啊什么的,言妜就有点不好意思走了,毕竟她晚上还要来吃饭的,她的饭量她自己也是清楚的。

而且大师姐不来是她不吃饭,季沉不来是他小,华严师兄不来是因为他以来就到处搞破坏——就连最不靠谱的商陆和老金师兄都乖乖地坐在那里洗碗,她又有什么理由逃避劳动?

于是她找了个板凳,去领了一篮子豆芽菜去择。

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的时候言妜总忍不住去看对面的悯善,一边看着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白净的,白到快发光的,有些纤细但又感觉很结实的小臂,那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几个时辰前刚提剑干翻了所有人,现在却在利索地择菜——她觉得有些出戏。

论硕风师兄是如何将一只凶猛的豹子养成现在指哪儿打哪儿,打架择菜都不在话下的傲娇大猫咪的?

择到一半的时候,辅津拿着一只竹篮子,拎着个小板凳过来了,非要让言妜往边上坐坐,说是要跟二师兄聊天。

言妜挪归挪,但也是奇了怪了,跟玄诚师兄有什么好聊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来,怎么聊得起来?但是她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但是辅津却是让她刮目相看——他居然能让玄诚师兄开尊口聊上几句。

辅津:“二师兄,今天你去挑擂台,是真的一个都没留吗?”

悯善一边择一边慢悠悠地道:“没有,散修的擂台我没去,那些派金丹守擂的我也没去,没什么意思。”

辅津道:“也是,元婴都被师兄打的满地找牙了,金丹还用说么?师兄,你可真聪明,专挑元婴打,到时候传出去也不会被人捏着小辫子说你欺软怕硬!也吓吓他们,咱们苍梧山就专挑硬的捏,反正再怎么硬到了咱手里也跟纸糊的一样,没区别!”

言妜忍不住道:“师兄,你这,很膨胀啊!太得意了吧!”

辅津“嘿嘿”一笑:“没事的微明师妹,咱们就搁自己屋子里得意得意,没关系的,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言妜听完只能感叹:“各位师兄果然是师出同门。”

辅津“嘿嘿嘿”笑得不见眼:“师妹,你明日也要加油呀!”

言妜却问他:“玄静师兄同我说,师兄你用的是七尺斩马刀,名叫陌上杨柳——师兄,你怎么想的,要去用七尺刀?那刀就差一点儿都要比你高了!”

辅津还是“嘿嘿嘿”地笑:“小时候我师傅便说,我长得没什么威慑力,那么兵器便要选得比常人更凶神恶煞些。”

言妜表示她很理解,正要说自己这么些年是如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怕好让天宗弟子们多敬畏她一些但是无果德时候,悯善却突然说话了,然后言妜立刻就不敢再开口了。因为她要是说了,玄诚师兄准会叫她和老金师兄警醒自身,好好反省的。

“辅津,一会儿你不要忘了去含真师姐那里把孩子抱过来吃饭。”悯善说完之后又道:“辅津,好好理葱,不能因为不爱吃就捣乱!”

闻言她转头一看,果然辅津师兄手中那一把小葱被他掐的乱七八糟,几乎有一半多都被他故意当作不能用的给扔到了地上。而被说了之后,辅津师兄瘪着小嘴,一脸委屈地将地上地葱又都捡了起来,仔仔细细再掐了一遍,装进小篮子里洗去了。

言妜对于人宗这几个师兄的认知又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又能打,又顾家,还各有才艺,还都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难怪这么出名,大家都想看他们。反观自己和老金师兄,成日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是看话本子,到处野,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打扫几回房间,练功也不勤快——如此懒惰平庸,能出名才怪!他们在大师姐的光芒下黯然失色是有理由的!

·

第二日因为只有一个金丹的擂台,所以师兄们基本都没打算出门,硕风师兄更是干脆,直接说微明你中午想吃什么?回来咱们刚好开饭。言妜听完只觉得——

狂妄啊!

师兄,你怎么能如此狂妄?我又不是玄诚师兄,您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虽然她今天可能要打一百个。

场地上面昨日的擂台给拆了大半,留出中间一块空地,搭起了一个巨大的,足够百人在上面舞刀弄枪的打擂台。各宗的弟子们都极为自觉地各自成团,以自家宗门的旗帜为界,泾渭分明,而长老们还是坐在高处,慢悠悠喝茶聊天。但是言妜觉得他们现在肯定都是强颜欢笑,万一待会儿她要是真的打了一百个,那他们估计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此时各宗参与此次擂台的弟子估计都已经准备好了,言妜踩着土坡上磨出来的台阶晃悠着往下走的时候都能看见各宗人群中那几个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走近了甚至都能感受到他们眼中升腾而起的杀气。

她不由叹了口气。

造孽啊!师兄们这是造孽啊!

本门的弟子见她就这么一个人背了把剑就来了,立刻围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闹得言妜头大,只能大声喊停,让他们一个一个问。

一弟子立刻问:“微明师叔,你一个人来的吗?其他师叔呢?怎么一个都没有来送你啊?”

言妜答:“我都多大了?又不是跟季沉似的还非得搁手里头抱着,有手有脚的,还非要人送啊?”

另一弟子道:“可是师叔,其他师叔都不想来看下你打擂台吗?”

言妜叹气:“别说了,你们那些师叔可真是太膨胀了!狂妄!别说了别说了,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又有弟子道:“可是微明师叔,别的宗门都有带队来看的长辈的,万一出了突发情况也能保护一下我们什么的。”

言妜朝高台上一扬下巴:“你们看!你们含真师叔是不是在那儿呢!要是她在都会出事,其他师兄就都不用来了,来了也不顶用!”

说到这里,终于有人说出了为什么一定要来个长辈的理由:“微明师叔有所不知,若师叔上台打擂时台下有长辈看护,那别宗总会看几分眼色,不至于下些狠手······可是现在一位师叔都没来,微明师叔,您······”

言妜打断他:“好了娃儿们,师叔都知道了。要是师叔都要靠师兄们才能免遭毒手,那师叔也不用活了——你们以为你们含真师叔拿着木剑站在我身后那十年是白抽的吗?师叔告诉你们,师叔我今日就让娃娃们都开开眼界!”

正在她讲得正激昂时,确听身后有人问道:“微明,你在干什么?”

是熟悉的清冷音色——言妜一愣,有些尴尬地放下举起的手臂,转过身干笑道:“玄诚师兄,你来啦······”

悯善今日倒是没有再穿那身很凶的黑袍了,但是穿回了白衣的他——言妜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瞄身边大气也不敢出的弟子们——玄诚师兄今天照样很凶啊!

悯善说明自己的来意:“玄静让我过来看看你。”

言妜很乖巧地“嗯”了一声,满肚子想说的话,但是又都不敢问。她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弟子们更是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于是在人声鼎沸之中,他们这一群人显得又另类,又弱小,又搞笑。

悯善倒是挺自在,估计是被怕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你和大师兄虽然说得狂妄,但是也不无道理,师姐教导你多年,想必也不无成效。”

言妜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玄诚师兄,我一定努力把他们都打趴下!”

悯善却又道:“话虽如此,但我看这回上擂的多是男弟子,师姐说你好胜,但也要量力而行,输了便输了,不要受伤。”

言妜听了,很感激他有如此拳拳爱护之心,话却是一点没有听进去,仍想着如何才能以一敌百,再现当年辅津师兄之辉煌,好教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但是临上场她还是装出一副虚心接受了的乖巧模样,以免玄诚师兄看她过于狂妄,直接将她揪下台来,取消她的参赛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