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翁带着主仆两人脚踩碎石路,直奔前方的小茅草屋。那里周围景物缓慢变幻着,有古树遮阴,奇花异草遍布,虫鸟欢鸣,一片世外桃源之景,丝丝清香钻入鼻孔中,有种神清气爽说不出来的舒爽感。
可用大才子的话来说,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世外高人居住的地方真不是什么人能比的!有花,有草,有树。
洛亭风内心中翻涌,刚才还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现在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视线移动,那棵古树,奇花异草,溪水潺潺而流,他不像是那些文人墨客,这般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他却对各大地的名酒情有独钟。
到了自家茅草屋门前,老渔翁招呼洛亭风与老白进屋,自己拎着鱼囊在外面,外面有早先收集的比巴掌还大的几片也不知什么树的树叶。
老渔翁将鱼囊中的鱼全部倒出,放在树叶上,从怀里掏出很多个由细绳捆绑的小竹筒,倒了一些个自己的秘制配方调味料,自己便捧着其中一个树叶上的鱼就开始胡乱吃起来,吃的津津有味,好不自在。
这时小白狐倒是有点不高兴了,吃鱼怎么不叫它,就朝老渔翁怒视相瞪。
“哎呀!小白,差点忘了你,来来吃吃。”老渔翁正准备吃扭头一看,慌乱拿出一条鱼给小白狐。小白狐看到鱼,就不顾一切的开始张嘴吃了。
老渔翁一口就将一条鲤鱼吞入口中,咀嚼撕咬,吃的很快,鲜血从他的嘴边流出,顺着脖颈流到衣衫上了,鲜红的鲜红还有刺鼻的鱼腥味,主仆两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想吐的感觉,洛亭风内心翻滚,妈呀,这还是人吗?
老白倒是没多大惊诧,他在江湖闯荡多年了,有很多能人异士也是生吞活鱼,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满嘴鲜血的老渔翁看到洛亭风见自己生吞活鱼的表情后,嘿嘿一笑,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一个人独自惯了,没生过火,习惯了,要不你们也尝尝。”
没有多做解释,老渔翁从中又拿了几条鱼,将剩余几条包裹树叶的鱼扔在洛亭风面前,然后从他那些竹筒中取出三个小竹筒,继续笑道:“如果你们想吃熟的,就自己生火,这里还有一些秘制的调味料,反正我也是好久没生过火了。”
说完,老渔翁则继续独自坐在一旁吞吃活鱼,滋味倒是也不错了,省了生火,挺麻烦的。
洛亭风没有动手,老白起身找了几块干木,生起火来,把鱼插在一个比较细长的树干上,撒点老渔翁给的秘制调味料,放在火上反烤。
烤鱼很快传来熟肉香气,可能是洛亭风太饿了,也可能是那秘制调味的缘故,洛亭风死死盯着那快烤熟的烤鱼。
一旁的小白狐吃完了几条鱼,满嘴鲜血,看着这边那条快要烤好了的鱼,也想吃,比起吃鱼,它更喜欢吃烤鱼,但是因为它之前这个主人几乎没有生过火,它自己也只能跟着吃生鱼。
“公子还是你先吃吧!”老白笑道。
小白狐见老白没有把烤好的鱼给它,而是给了洛亭风小眼珠子死死瞪着老白。被小白狐这样看着,老白苦着脸,他也是没办法,给小白狐,公子生气,还你如自己吃了呢。
“老白你烤的鱼,你先吃吧,我不是很饿。小白狐给你点。”洛亭风经过一番推辞,才接过烤鱼,撕咬起来,虽然有点烫嘴,但很好吃,很香,还从中撕下来几块放到小白狐嘴边。
老渔翁鼻子轻轻上翘,轻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洛亭风那番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老先生你也想吃。”老白知道老渔翁吃活鱼也不好吃,颇为客气的说。
“好久没吃过熟食了,有点馋。就来几条吧,让老夫解解馋。”老渔翁笑了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带一种命令的语气说。
“好啊,就是鱼没有多少了。”老白也没在意什么,无奈的说,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事,隔壁房间里有一个小水窖,那里还有很多鲜活的鱼,有几十条够了吧!”老渔翁平静的说,他吃了很多年的生食了,今天顺便尝尝熟食,要吃个够谁也拦不住。
“几十条,这老家伙想吃熟食想想疯了吧,罢了,罢了,可能人家是个世外高人,可能还在三品之上呢。”老白绘心绘意的笑了笑,随后便走向老渔翁所说的小水窖。
洛亭风吃的很干净,连手指上的所沾上油也放不过,他感觉肚子最起码不是很饿了,就是没吃饱,他还想吃,看着手拎一个很鼓很大的鱼囊的老白走回来,眼中的火热又涌上来。
老白走过来看着两人火热的眼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只能叹了一口,今天又得受累了。
老白真苦,不但给他烤鱼,还帮老渔翁烤鱼,真惨,洛亭风倒是有点同情老白了,就帮着老白摆弄那些鱼,撒上秘制调味料,在火上反烤,时而添些干柴,时而坐在一旁看着老渔翁。
老渔翁到底什么身份,一个人和一个小白狐独自在人迹罕至的这里生活,肯定不是一般的渔翁。
想想刚才老渔翁的玄妙的步伐,就让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平常的渔翁肯定不会踏出这么玄奥的步伐,这家伙肯定是隐世高手,也不知道能不能和那些控鹤府的高手们比。
想了一会,就有一条烤鱼被老白烤好了,老渔翁赶紧起身坐在火堆旁,眼巴巴的看着那条烤鱼被老白烤好,看着他自己竟不自觉的舔自己的嘴唇。
老渔翁竟然这么馋,感觉很好笑,然后眼神与公子洛亭风交流了一下,就直接把那条烤鱼递给老渔翁了。
老渔翁一把手抓住烤鱼就往嘴里赛,不管能否塞下去,还是塞不下去,却要硬硬生生的塞,直到咳咳的吐出来一块为止。
“老家伙慢点吃别噎着,后面还有很多呢。”洛亭风偷着嘿嘿的笑,老白却没有笑,而是继续烤鱼,其实他已经很饿了,但摊上这两个吃货,累啊!
“老家伙用不用老头我对你指点一二?”老渔翁吐出一块鱼肉,见洛亭风没注意这边,抬起眼皮,正眼瞧着烤鱼的老白,笑呵呵道。
“前辈不用了,你可以去指点公子,公子喜欢练剑。”老白看了一眼这位隐世高手又转过头看向他那位公子,平淡道。
“你倒是挺忠心的,那个小家伙遇到你还真是他的福气。”这位平生极少数夸赞过别人的老渔翁,今日却笑夸赞了老白。
他是谁?他是昔日江湖赫赫有名的流水剑神,能得他夸赞的能有几个,话说也就那几个,这个老家伙算一个,那位南楚英文阁大学士岑夫子,文道千年难遇的贤人,一手两袖青风,曾让多少书院,学宫学士为之神往。
古来一千多年了,曾有多少文道学士为了踏上那令人神往的贤人境为之努力,可千百年来有谁能第一个步入这个贤人境?
千百年后便有了他,东晋英文阁大学士,岑夫子,一入贤人境,千万读书人敢仰起头叫喊道,我们读书人不比你们武夫差!
自古文武相争,武一直死死的压着文,让其低着头苟延残喘。
甚至江湖上那位困压了多少名门正派,家门豪族的天之骄子,自创困龙阁霸占了一座上古蛟龙洞天的阁主雨无道,多少江湖门派都对他敬而远之,也不敢私下解救自家的弟子。
我雨无道,生来无道,我若为天下第一,你们能奈我何?
北魏朝廷那位老宦官曾马踏江湖,为北魏清扫阻碍,最有名的便是那一场扫春风,江湖多少门派为此遭殃,江湖上有名的十大名门望族只剩下两个,二十年来有多少江湖高手为了刺杀他而奔赴黄泉,可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前辈说笑了,说笑了。”老白还是一如既往的憨笑,向这位隐世高手拱了拱手。
洛亭风早就察觉两人在说话了,正蹑手蹑脚地侧着耳朵偷听。
老渔翁也不知道在说谁,也不知道在针对谁,话里话外有意,“这耳朵可真尖,隔那么远也能得着,真不知道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你这老头在说谁呢?”洛亭风当即就急眼了,飞快地冲过去,朝老头指手画脚。
“还能说谁,说你小子。”老头笑眯眯的承认自己在说洛亭风,言语上尽是嘲讽。
老白倒是原封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世外高人,目光又移向他这个受不得半点言语刺激的公子,伸着长袖掩嘴偷笑。
“说的好,公子我就是顺风耳,连老白偷喝酒的声音跟他睡觉时的鼾声如雷都能听得见,你说我是不是顺风耳。”洛亭风笑道。
老头笑得很开心,只是坐在一旁看热闹的老白很是纳闷,公子怎么老揭他底,再说了,他偷喝酒还不是跟他学的,睡觉打鼾这可是很正常的,没什么不对啊,公子你睡觉就不打鼾?我睡觉打鼾我怎么不知道?
这主仆两人也太那什么了,一唱一和的,老渔翁笑得合不拢嘴了,那张老脸都要笑得酸胀了,真是可爱。
洛亭风也笑起来,可老白却傻愣傻愣的,也不觉得好笑,只是在愣神,真是个大傻蛋。
许久,两人再不发笑,洛亭风一很正经的说:“老头,你不是世外高人吗?那给搞点绝世秘籍,武学密典,或者是神兵利器也行,让我也变得厉害点。”
“就等你小子这句话呢。早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我老头也不抠门,那小寒湖底有一个剑阵,你明天就去小寒湖底练剑吧!”老渔翁又笑了,笑得是那些灿烂,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还绝世秘籍,武学密典,还有神兵利器,这小子是想好东西想疯了吧!
呵呵,湖底剑阵,小子赶明可你受的了。
湖底有个剑阵,这么稀奇,明天可要好好玩玩,洛亭风
“唉唉,我的鱼我的鱼。”老渔翁看到竟没有他的烤鱼,在一边嚷嚷着。
洛亭风手里拿了几条烤鱼,而一旁的小白狐嘴里还叼着几条烤鱼,老白手里也有几条烤好的鱼,唯独老渔翁手里没有烤鱼。
老头坐在一旁双手笼袖,翘起二郎腿,一副气哄哄的样子,看架势挺感觉厉害的。
……
夜已经深了,很深,很深,一座宫阙楼阁上,微弱的烛火徐徐的燃烧,冒着一缕缕白烟,有两人对目站立,老宦官对面是位身披北魏军方女式黑色软甲的少女,少女腰间纵横交错着两把短剑,举头之间透露着一种英气。
少女抬起她那犹如墨石般亮眼的眼睛,轻声道,“师父真的要留下他们?”
“呵呵,暂时先留下他们,以后肯定是会有用处的,杀了很多人,总会心慈手软的。”老宦官呵呵一笑,目光闪过一丝锋芒,气机稍加收敛,只透露出一丝微弱气机,衣衫飘荡,带起一阵阵微风,就如寒风中的暴风雪,将整个宫阙楼阁都透露着这种可怕的寒意,让人宛如身在冰窖,寒冷无比。
“让你查的怎么样了?”披甲少女心神一惊,她这位名义上的师父脾气甚是古怪,时而好时而不好就好像气候忽然晴空万里,忽然乌云密布,令人无法琢磨。
“禀师父,弟子查到在青阳书院其中的下属观湖书院创立后,并不是其院内任观湖书院山主,而是一位外来极有才情的白衣书生,而且年纪轻轻的就步入了文道君子境,令书院内所有学士都对其无比的尊敬。”披甲少女如实禀告情况,久久的站在那里,看着老宦官转过身,背对着她。
“白衣?难不成是他?”老宦官迟疑了一下,沉吟了会,开口道,“这一切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披甲少女恭敬的站在一旁,她这位亦师亦父的师父心思甚是怪异,他曾对她说过,纵观整个天下,能与他匹敌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位心思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北魏朝廷第一位国师,也不见得能与他平分秋色。
“你先下去吧,他俩带到府上,让府上高手好好调教一番。”披甲少女毕恭毕敬地应声退下。
空荡荡的宫阙高阁内,只剩下老宦官一人,这位掌握些北魏朝堂大权的老人,扭过头,眺望远方,视线所及之处,数座宫阙阁楼,红而高的宫墙,万里河山,最终喃喃细语着,“这北魏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