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刘二公子满脸无奈的从口袋中拽出一袋鼓囊囊的碎银子,扔到旁边饭桌上,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溜走了。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老屠夫怒目圆睁的扫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不管吃没吃完面,掏钱还是没掏钱的,从衣袖中掏出碎银扔在各自饭桌上,也迅速从座位上起身离去,以及街道那些过往路人统统走掉了。
顿时,街道上变得一阵冷清,只剩下了四人,洛亭风,老白依旧坐在座位上吃面,老屠夫见看他主仆两人没有离去,也就随之多看了一眼,回到灶台拿出另一把菜刀,然后继续忙碌着。
老和尚抬起头眼珠微凝,深深的看了看眼正在忙碌着的老屠夫,深知刚才短时间的一交手,他知道这个看似是老屠夫但不是平常人,刀功至少有三十多年有余刀劲很是霸道,掌控有余。
没有任何耽搁,干枯的手掌重新拄着手杖,继续向前缓步走去,一步一步的就像是个苦行僧在求真,苦行的道路上不断迈近,饿死绝不食嗟来之食,他每走过一步就会感觉无比踏实。
“老和尚不要走,我请你吃面。”洛亭风双手端着碗喝了一口清汤,然后放在饭桌上,朝老和尚微笑道。
此话一出,老屠夫转过头向洛亭风与那老和尚看了看,特别深意的暼了眼洛亭风,这个公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好啊,正巧小僧我也饿了。”闻言老和尚出于意外的停下了脚步,旋即冲洛亭风尴尬一笑,伸着干枯的手掌擦拭脸颊上的汗珠,“不过,我没有钱。”
“没事饭钱我由我付,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过你得教我你刚那一招。”洛亭风依旧微笑,刚才他看到两人短暂的交手,虽然他不清楚两人的武功,但他隐隐感觉这老和尚没有使出全力。
“那好吧,先给小僧来十碗面。”老和尚笑眯眯的说道,说完还不忘看洛亭风一眼,原来这个小子在打这个主意。
“十碗面,老和尚你食量也不是很大嘛,跟我这老老的食量还是有些距离呀。”洛亭风先是一愣,继而笑着看着正边傻笑边吃面的老白。
“小僧自认为自己食量很大,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和尚笑着看向老白,那笑笑着别有深意,仿佛找到了跟自己智趣相投的人。
老白虽然在吃面,但也不忘抬起头冲老和尚傻笑。
“掌柜的再来二十碗肉丝面。”洛亭风看着正在互相傻笑的老白与老和尚,也是一时无语,臭味相投,冲灶台上忙碌的老屠夫吩咐。
“客官稍等。面马上就好。”老屠夫扯着嘶哑的嗓子招呼着,并冲三人微笑。
老和尚看了看,坐到洛亭风与老白中间的座位上,将背上的木箱子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时不时看一眼,生怕丢失。
紧接着他傻笑着看向洛亭风,他不知道一个少年为何对他一个老和尚感兴趣,随即他说:“小僧武功来自西域,传至西域佛门小雷音寺,授本寺武功者首先必须是西域人。”
“西域人,能否再通融通融,要不再来二十碗面,师父你看如何。”洛亭风笑着说,没等老和尚答应,他便开始改称呼叫师父了,旋即朝老白看了看,见老白在吃面,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酒囊,拧开盖放到老和尚鼻子旁。
“既然你都叫师父了,师父也不能让你作难,真是好徒弟,再来点牛肉就更好了。”老和尚笑着说,一把抓住牛皮酒囊,放到鼻子旁,深吸酒囊中醇厚的酒香。
洛亭风偷瞄老白几眼,冲老和尚笑道:“还有牛肉是不是呀,老白。”心中暗道,师父真是性情中人,从后者怀里里摸出一个用很大一块黄牛皮纸紧紧包裹着的什么东西,放到老和尚面前,撕开牛皮纸,露出一大块一大块的酱牛肉。
“还是徒弟好,徒弟好。”老和尚看到酱牛肉,笑得更高兴了,他没想到这孩子,不,不,是他徒弟,还真会讨他欢心,有酒有酱牛肉,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啦,就连天上的神仙也会羡慕嫉妒恨的。
“公子,我可都看到了。”一旁老白的声音传来。
洛亭风慌的一匹赶忙将牛皮酒囊藏到饭桌下,把酱牛肉随意包裹了几下塞到老和尚怀里,愣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然后回应:“咋了,老白你那五碗面吃完了没有还不赶紧吃,不够再要,今天敞开吃我有钱。”
“少爷,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老白话未说完,就被洛亭风一个手势打住了,只能唯唯诺诺的继续吃面,那表情不像是在哭也不像是在笑,但比哭比笑还难看,委屈极了。
“老白,别哭,待会儿有酒剩给你,也会有肉给你。”洛亭风无奈的暼了暼老白一眼,道。
“好,多谢公子。”老白瞬间变脸微笑看着公子洛亭风,那撅着小嘴生气的表情,边吃面边笑起来,笑得呛住了。
“哈哈,师父您喝酒吃肉。”洛亭风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又看着顿时傻了眼的老和尚,把牛皮酒囊与酱牛肉放到饭桌上。
“来了,肉丝面来了。”老屠夫笑着端着大黑木板把十碗牛肉面端到饭桌上,然后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饭桌上的牛皮酒囊,弯着腰深吸一口酒香,仿佛被陶醉了:“这酒真香,要不我来一口,那今天所有的面钱都不用付了。”
“不行,这是徒弟给我的。”老和尚很抠门地抓起牛皮酒囊藏在身后,一脸小气的说,但有点蛮不讲道理的味道。
“那好吧,今日的面钱,再加上我那把菜刀,我那把菜刀可是由隔壁老王铁匠锻造而成的,老王铁匠锻造技术可是在这方圆百里有一号的,就连附近的州府大人也不定能得倒他锻造的兵器,你想不想换个好点的手杖?”老屠夫也不知从那来编来的瞎话就开始给老和尚说起来,虽然给老和尚说,但主要是给洛亭风说,说完还不时看洛亭风一眼。
洛亭风听完老屠夫的话,脸上很快浮现出一副视钱如命的守财奴表情,看着老屠夫的眼睛,可怜巴巴说道:“掌柜的,要不你先来点,给我师父和我那老仆剩下点,最后再给我留一小口就行了。”
看到公子洛亭风这样,在吃面的老白忍不住偷笑着,笑着就把刚吃到嘴里的面全吐了,还在笑。
“那好,我不会喝太多,就一小口。”老屠夫嬉皮笑脸地一只又黑有粗的大手抓起牛皮酒囊,一开始老和尚还有点不想给的意思,还好洛亭风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那老和尚直接松手了,老屠夫抓起酒囊,就大口大口的来了一口,紧着又来了大一口。
“一口就够了,一口就够了。”在老和尚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下,老屠夫才将酒囊放下,又语意未尽的看着酒囊,然后道:“这酒不错,应该是上了年份的花雕,口感还真不错,要不我再来点。”
“不行,不行,再喝你就喝完了,我还没喝过呢?”老和尚率先将酒囊抓在手中,往后退了远远的,才小口小口地喝着,连从嘴边流出来的酒液也放不过,还用舌头舔净,脸上露出了比得道成佛还要享受的表情。
顿时洛亭风也不笑了,老白连吃面也不吃了瞪着大眼,还有老屠夫放下手中的刀,三个人都看呆了,看着老和尚。
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老屠夫依旧去忙活他那面铺子,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敢来上门吃面,气得他笑骂道:“真是一群胆小小兔崽子,明天还不来,我这铺子就关门了,看你们还怎么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丝面。”
没办法老屠夫只能将做好的肉丝面让老白吃,老和尚把酒喝完,没给洛亭风与老白剩下,洛亭风倒没事,老白倒是吵着嚷着不让老和尚吃面,最终还在洛亭风的关照下老和尚才吃了面。
洛亭风很无聊向老和尚询问江湖中事,老和尚却自称从西域而来不知什么江湖之事,洛亭风只好去找老屠夫问,老屠夫还好给他讲了半个时辰,江湖很大,大到无。
老屠夫除了有一处肉食摊,还有一座两层僻静的小院落,院落不是很大,院落中有棵老槐树,每至四五月,满树槐花散落一地,飘起阵阵花香,香气扑鼻而来,有多少地主豪阀想以高价钱买这座院落,都被老屠夫一一回绝了。
老和尚只知从西域而来,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神色颇为疲惫,老屠夫便让老和尚在此停留了一晚上,老和尚双手合十,佛唱一声。
洛亭风,老白主仆两人也没有离去,一下子小院落热闹了不少,下午老屠夫不忙,就在院落井台上拿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刀石磨刀。
到了傍晚,磨刀声依旧霍霍,那声音却是那般清脆悦耳,刀是普通的切菜刀,磨刀石是极普通磨刀石,老屠夫左手抚摸着刀面,右手按压着磨刀石,左手四指扣刀身,大拇指握住刀柄,用力上下与磨刀石摩擦。
金属摩擦声音响起,随着磨刀声霍霍响起,老屠夫的呼吸也跟紧跟着上下变化起来,一呼一吸,刀身发出微微颤动,从刀尖传至刀柄。磨刀看似很简单,但普通人想要达到这种高度显然得下几十年苦功才行。
第二天,洛亭风昏昏沉沉的醒来,穿衣鞋,只是简单洗涑一下,才走下楼,发现不视线远处饭桌上有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那个老和尚写的信,说他自己着紧赶路,说要去中原一带游历,一番有道有理的说辞。
将洛亭风气的咬牙直想把信给撕烂,还好老和尚留下一本古籍,心里总还算平复一下,这老和尚还算有良心。
回到房屋,洛亭风坐下,也是无趣,拿起那本仅有三五页的簿册古籍,打开一看,不看是真不知道,一看的确是吓一跳,内容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佛教通用的梵文,心里叹息着这个老和尚太坑人了,把我坑惨了,心里自问道,这古籍还怎么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看天书也不用着这么费劲。
早已走到十里之外的老和尚,突然脚穿草鞋的他停下脚步,弯着腰看着快要磨烂的草鞋,脸上露出连哭都不哭出来的表情,傻笑着自言自语的道:“早知就多坑一下我傻那徒弟了。”
说完,缓慢着一路向西而行,边走边嘴角哼着佛教经文《大悲咒》,说什么清净心,心诚则灵,佛法浩然,但在他的嘴里却独有另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