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莲引进来了一个年岁不小的男人。他见了坐在上位的我,朝我施了一礼。
我趁着他施礼的工夫,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大夫,花白的胡子似乎在告诉我他年纪已经不小,一身素服想来他虽为官员平日里却是十分节俭的,虽是上了年纪的,但从面容中依稀可以瞧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男子。
我摆了摆手免了他的礼,并让小莲为他寻了个凳子来坐着,他先是推辞了一番,而后又是十分礼貌地谢了恩才肯坐下,我瞧着他礼数周全的样子,竟也有些哭笑不得。
各种日常关怀之后,我们终于步入了正题,他瞧着一旁的小莲,摇着头不肯开口,我解释了一番,便将下人都赶了出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环顾了四周,瞧见四下无人方才开口道:
“臣今日前来是想为王上引荐一个人。”
他终于肯说出他的目的,只是这话一出却搞得我很疑惑,自古后宫不可干政,他为王上引荐一个人,为何却要来找我?
文种似乎看出了我疑惑,开口解释道:
“这些事原不该来劳烦王后娘娘的,其实,王上前些日子也见过他一次,只不过那日王上心情不是十分得好,还没等露出他真本事,便拂袖离开了,只是这个人实在是有才能,文种觉得他应该得到重用,但如今王上不肯,便想来求求王后娘娘可否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见见王上。”
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我听着也着实动容,堂堂越国大夫竟然为了一个平民百姓来求人,想来这人应是真有什么真才实学。否则这文种又何必三番五次的想要举荐他,据说当时文种便是又太史大夫皓进举荐上来的,大王瞧着人还不错,也有些能力便也封了个大夫给他。
我定睛瞧了他许久,终究软下心来想帮他一帮,却不知这位被他如此引荐的人才究竟是何许人也,终归还是要见上一见再做打算。
他瞧见我有些许的动容。又是一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话说得我更想见一见这位连文种都如此佩服的人才了。
“不知大夫可否将那位人才引来让我先见上一见,也好日后引荐给大王。”
他瞧见我松口,面上先是一喜,却也不敢乱了规矩,恭恭敬敬地回了句“诺”,便退下了,不多时他便带了一位男子重新回到了殿中。
那男子朝着我行了一礼,却一言不发。之前听爹爹说过,人的相貌和人的性格有着一些关系,我便唤了他往前走两步,离我更近些,好瞧瞧他的长相。
他走上前来,我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瞧,面前的这位倒是个美男子,他生得甚是好看,眉宇间的英气更是让人觉得舒服极了,也甚懂礼节,只是还不知他究竟姓甚名谁,便开口问了句:
“你叫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我,良久道了一句:
“楚人范蠡,见过王后娘娘。”
范蠡?这个名字倒很是耳熟。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勾践回宫曾提起过太史大夫皓进向他举荐两名楚人为官,一位是如今的大夫文种,另一个恐怕便是眼前的这位了。只是不知大王为何只用了文种,而未启用这未范蠡,恐怕其中必定是有些缘故的,我不能因为文种的举荐便随意把他引荐给大王,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才是。
我使了个眼色过去,红烛心领神会,将茶水送到,便将房门掩上离开了。
我端起茶水,用杯盖轻轻地拨弄了浮沫,入口清香,的确是好茶,如今我宫里的这些一概都是最好的,说是什么以示身份尊贵和荣宠,这些自然是好的。
我用着余光仔细打量着那位范蠡先生,举止娴雅,瞧着是个安静的,半天也没瞧见他吱一声。倒是这位文种大夫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说来说去说的那些左不过都是说这位范蠡先生的好。
比起文种的老成,我瞧着这位范蠡先生倒是个稳重的,一番交谈中虽不见他有多健谈,但说起话来却是甚有分寸,只是不知王上为何不肯启用他,我瞧着倒是不错的一个人,让大王再见上一见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便摆了摆手让文种先停下来。
“你们先下去吧,待我去见见大王,求他的定夺。”
两人同时施礼告了句告退便起身离开了,我瞧着范蠡离开的背影发愣,直至小莲拍了拍我,我才缓过神来,这位范蠡先生,瞧起来确实不凡,样貌出挑,举止大方得体,一身素服却掩盖不住飒爽英姿,秀发披散开来的样子仿佛是谪仙在世。这样的人的确值得我走上一遭。
见日头下去了一点我便携着小莲往大王的寝殿走,今日怕是政务繁忙,若是换了旁日这个时候他必然已经来瞧我了,今儿还没来,想必是有了要紧事,我虽不干预政事,却也略知一二,如今王子累的五万雄师仍是在石门关外枕戈待旦,而我国如今却是百废待兴,军队没有章法,没有统一的标准,战斗力也极其低下,如何能和王子累的五万大军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更加烦乱了,虽说这些军国大事本于我等小女子原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但如今我坐到了王后这个位子上,我的夫君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我是一国之母,这国之子民亦是我的子民,我自然是有义务维护他们的安全。
走到殿前,正瞧见苦成在殿外急得转圈,抬头正好撞见我,急忙向我行了礼,我看着他的样子,想来定是王上心情不好了,他却没有法子,只能在外面瞎转悠,便开口问道:
“王上可在里面?”
“王上在是在,只怕这会子是没心情见您了。”他恭恭敬敬地答道。
我瞧着他的样子,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还在为战事而担忧吧。替我通传一下吧。”
“诺!”他见我执意要进去,也不好阻拦,便进去告诉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