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面上添了几分的愠色,神态中早已没了刚来时的恭敬,瞧着她这样子,我竟越发的没了耐心,本来还愿意好心与她周旋一番,等到爷回来,让她瞧见爷一眼,如今瞧着怕是没这个必要了。
我倒是不介意在这话里再加上那么几分的火候,戳戳她的痛处了。
“再者说,若是妹妹如姐姐一般,可以仰仗母家补贴些倒也无妨,可是如今……”顿了顿,抬头正瞧见她愈发难看的脸色,面上的笑意又添了几分,“还有,如今妹妹不过是爷的侍妾,若是旁人看着,妹妹如此,怕是对着爷的评价里又要添上一句宠妾灭妻了,妹妹说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虽不知这蕊儿对爷究竟有几分的真情,但身在爷的府邸,即使不是真心的,也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她如今这身份,原本我是极可怜她贸然家道中落,想念在往日之情照拂一番。可是瞧着如今这样子,我这怜悯之心也硬生生地被人打回了去,才去通知了她,便抱着孩子跑到我这来,摆明了是想让我难堪的意思,我自然不会让那本来很好的同情心变得泛滥起来,反而坏了事情。
“不知妹妹可还有什么疑问嘛?”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便要送客了,可惜,她似乎并未听懂我这言外之意。
“妹妹倒是觉得,这金器是妹妹日前就用的,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倒是不必在此让姐姐下功夫了。”
“府里上上下下的确是知道,但妹妹外面不知道的人呢,如今爷已经被王上贬做庶民了,府里自然也是不能越矩的,若是还用得如此奢华,只怕是叫旁人瞧见,又要参爷一本,得不偿失啊!”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副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倒叫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旁边乳母抱着的曼柔。
我走到乳母身边,接过小曼柔抱了抱,比上次见到仿佛重了不少,幸亏她没有我这样一个娘亲,否则不知道更是要沉了多少,瞧着小曼柔在我怀里甜甜的睡着,心里不禁感慨,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有一个孩子,我和他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索性他如今也每日往宫里跑,便可以和我一起日日陪着孩子,看着他一点点的成长,依稀记得我出生那年,爹爹便升了官职,每天忙着应酬,和同僚一起喝酒,有的时候还会把酒席摆到家里。虽不知爹爹为何这样做究竟为何,但一定是为了他的仕途,为了整个家好。
那个时候来我家次数最多的就是离我们家住的不远的司直大人,司直大人的妹妹便是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棠丽夫人,也就是说嵇会公子便是他的亲外甥,但司直大人并没有因着这层关系而作威作福,在朝中大臣更偏向于嵇会公子的时候,他反倒觉得勾践才是最适合作这未来的越王,因此朝中总有人说,这司直大人怕是脑子不太够用,爹爹却不这样认为,爹爹一直说司直大人是整个朝中最正直的官员,从来不偏私,这才是值得结交的好兄弟。渐渐的司直大人来我们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来的时候还会带上他的长子希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经常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品茶,我就会偷偷跑到那去瞧他们,希琰比我大上几岁,后来扶同伯父便让他来照顾我,我却从来不听他的,只会一味的给他捣乱,将他的茶杯推倒,亦或者偷偷将他的头发扯乱,但他依旧会那般温柔地待我,印象之中他好像从未生过气,一直都是在笑着。
我从小一直都是乳娘带着的,我的乳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听娘亲提起过,她的丈夫不幸染上了重病,她家里穷,没钱给丈夫请郎中医治,就被迫出来给人当乳娘,赚几个钱回去给他丈夫治病。
说来也是奇怪,爹爹一共纳了三房的小妾,加上我娘亲一共是四房,但家里却只有我这一个孩子,这倒是我至今未曾想通的,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我娘亲绝对是这世间最温柔地女子,每日我去请安的时候都会瞧见娘亲拿了针在那缝缝补补,有时候是爹爹的衣服,有时候则是我的裙子。娘亲看到我来了,会放下手中的针线给我讲许多的道理,有的时候一讲便是一上午,讲到爹爹回来了,爹爹便会给我讲一些连娘亲都不知道的知识,还会和娘亲谈起一些政事,我虽听不大懂,但也喜欢坐在他们跟前,瞧着他们说话的样子,后来听了教书先生的课,我知道这叫做琴瑟和谐。
后来我便被爹爹送到了私塾去,私塾的教书先生是我们家的远亲,对我很是照顾,我功课学的也不错,就是字写的丑了一些,这也不是我的过错,我总是觉得,手中的笔定是那支性子最开朗活泼的,就像我一样,它一碰到我的手,便会不听使唤,所以我的字才会写的不怎么好看。其实,我觉得也还好吧,只不过是爹爹和娘亲的要求太高了,偏要拿我的字去和琰郎的比,不过琰郎的字的确写的很好看,潇洒俊逸,挥毫泼墨间便可将万里河山尽收眼底,落笔之后,便如同清风明月,乱人心弦。
有一次我一不小心将希琰送回爹爹的字画弄折了,却让爹爹心疼了好一会子,那个时候我到觉得怕是希琰才是爹爹亲生的,爹爹反倒是对我便没了那般么好性子,若是写错了半个字便要挨上一刻钟的训斥,娘亲则会在一旁劝着,爹爹才会放过我现在想想,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如今我在府里管家,上上下下都要我费心操持着,也没个人和我一起商量,更没有为我出出主意,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我这盆水算是彻彻底底被泼出去了,已经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