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昆达夫妇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脸上的伤，虽然消退了些，但在灯光的映照下，多少还是看得出来几分。

他们望着阿木纳叹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阿木纳淡淡地瞧着他们，二老自从她完成杀狮壮举之后，经常性会望着她发呆，叹气，每个人都不傻，她的性格与以前的阿兰玛如此迥异，二老心里多少是有些底的。

倒是清姊，一如继往地傻乎乎地对她热忱。

“阿姊，晚了，你去休息吧！”她对收拾好了碗筷，又勤快地打洗脸水的清姊说道，比这具身体大不了几岁的清姊，仅仅因为担了一个姐姐的名，就要做这么多的家务事，性格是真实诚。

吃饭的时候，昆达夫妇说起了明天有客到访，脸上满是愁容，语气也不见欢喜，反而是清姊听了一脸的羞涩愉悦。

“阿姊，明天谁要来我们家？”她洗过手脚，换上睡衣，盘腿坐在床榻的被子上。

清姊嗔了她一眼，将她坐着的被子抽出，努力压抑着上翘的嘴角：“是小阚哥，阿兰玛不记得吗？”

小阚哥是谁？阿木纳一脸懵逼。

清姊解开两条粗辫子，默默地梳理着，黯淡的烛光都挡不住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喜悦：“小阚哥以前来过我们家的，他们家以前住在我们隔壁，与姆妈阿爹是世交，后来因为生计搬走了。听说，现在在外地发展得挺好。小阚哥年纪也大了，他们家念旧，差遣了小阚哥明天上门，来……”

她瞅了阿木纳一眼，平时挺精的一孩子此时傻傻地瞧着她。

清姊羞涩地一甩辫子：“小孩子懂什么，睡觉了！”转身吹熄了油灯，摸黑上床了。

阿木纳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抓着她的被角问道：“小阚哥明天上门来干什么？阿姊你怎么说话说一半？”

“你这孩子！”清姊又羞又急，一把扯过被子盖上自己的脸，“他来干什么，你明天不就知道了？”

阿木纳完全一头雾水。

清姊平时也不是这么磨叽的人呐！

怀着满腹的心思，阿木纳睡得不是太安稳。

第二天一早，阿木纳还没起床，就听到窗外的院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交谈的还是挺愉快的，伴随着笑声传出。

她懒懒地坐起，摸了摸脑袋，这段日子过的每一天都很惊险，身心都严重受损，难得昨晚回到家里放松了一宿，居然就睡过头了。

瞧清姊多勤快，一大早就起床忙里忙外了。

她磨磨蹭蹭地起来，慢吞吞地穿衣，捧着脸盆就要去院子里打水。刚刚打开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开门声响起，院子里交谈的声音象按了暂停键，全部停止了。

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一手捧着脸盆，一只手捂着嘴巴，哈欠打了半个，被院子里的人用目光齐刷刷盯着，嘴巴张着半天合不拢了。

“阿兰玛！”清姊羞臊得要死，连忙跑上前遮住她乱没形象的样子，低声斥道，“你怎么这副模样出来了？！”

“呃？”刚起床不都是这样的吗？

“外人面前，象什么样子！”清姊拧了她胳膊一下，不重，却让她登时醒了。

“外人？什么外人？”

“这位就是昆达大叔家的小女儿，阿兰玛吧！”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在清姊身后响起，“以前见你还不到我膝头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阿木纳从清姊肩膀后探出头，好奇地望过去。来者何人？居然一副老子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口吻？

只见糙土泥石砌就的院子里，站立着一名身材昂藏的青壮男子，身着一般的平民服饰，剃着短发，黝黑皮肤。浓眉大眼，目光清明，一笑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是个看起来挺憨实的青年壮男。

他脚下放着访客带来的两大笸箩礼物，封装得严严实实，包装得极为细心，扁担都特意挑了一根新漆过的。

他手里拄着新扁担，站在那里巍峨如山，笑容纯良，让人看着就觉得是踏实可靠之辈。

“阿兰玛忘记我了吗？我是小阚哥，以前住你家隔壁的。”青壮男子笑着对她说道。

阿木纳顿时恍然大悟，瞅着清姊微黑的脸颊上迅速蹿起的红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阿姊，他就是……”

“是什么是，还不快去洗脸！这副模样也好意思出来见客！”清姊立刻打断她的八卦，推着她去洗脸了。

昆达夫妇笑呵呵地迎接客人进房歇脚了。

昆达夫妇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尽心尽力地招待远方来客。

小阚哥也与他们相谈甚欢，反而是清姊不知怎的，一直低着头娇羞不语，连馍馍都是阿木纳递给她的。

直到，昆达夫妇与小阚哥大大方方地说起了婚事。清姊立即拉着阿木纳跑回了房。

阿木纳：我其实，很感兴趣来着。

估计小阚哥这次来，就是来商谈与清姊的婚事的。他这地方的人倒是大胆，媒婆都没出面，自己单刀匹马地来了。

“这是勇敢地示爱！”清姊脸红红地道。

阿木纳摇了摇头，一个憨，一个傻，倒是绝配。

当晚阿木纳心情甚佳地睡下了，想想也好笑，亲事，与她隔了一个银河系那么远距离的名称，竟然真实地再现在了她的身边，还是关系如此亲密的家人。感觉这么些风雨飘摇的日子以来，总算出现了一件好事。

半夜她醒来起夜，手一摸床上，清姊没睡在身边，心里一惊，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清姊这么一个安分守己的土著女，半夜三更起来能去哪里？

也是起夜？不对，被窝都凉透了。

会情郎？小阚哥天黑前就赶回去了。

百思不得其解，阿木纳想了想，也悄无声息地摸黑下了地。

她的房间与昆达夫妇的主卧只隔了一道土墙的距离，土墙又没有隔音，夜半时分，即使那边压低了声音说话，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

阿木纳犹豫了一下，就把耳朵贴到了墙上，凝神听着那边的对话。

昆达夫妇：“小阚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

清姊：“……”

昆达夫妇：“真要成亲，你知道的，风俗……风俗就是这样……我们家经过阿兰玛的事，跟村长搞得很僵，他一定会，使坏……”

清姊：“……”

阿兰玛：“……”

怎么说着亲事，又说到她头上来了？

昆达夫妇：“送嫁前的规矩，我们不能坏，否则，全家都呆不下去了……”

清姊哭泣的声音。

阿兰玛：“……”

好郁闷，到底在说什么？！

清姊：“我不想被送给，那个……我只想嫁，小阚哥……”

昆达夫妇，叹气。

“风俗，如此……那个，僧人……”

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