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巢亨早吓傻了，忙不迭地跪下求饶：“老爷，我真得不是故意的，真得是不小心！老爷，我把这一车的柴禾都赔给你……”

奴隶主哼哼：“你这一车的柴禾值多少钱，撞倒了老爷的轿子，把你整个人赔给老爷都不为过！”

巢亨吓得直磕头，求放过。

他年纪虽小，却是听说过那些势力大的奴隶主，有强抢良民当作奴隶的恶习，地方官还不敢多管闲事。这次要是因为碰撞了奴隶主，被对方抢去作了奴隶，他这一辈子也就完蛋了。

奴隶主说着说着，心里微微一动，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男童。年纪虽小，眉眼还没长开，五官却很端正，身材也开始抽条，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准还是个可造之才。

他端着肥硕的肚子，慢慢走到了巢亨的面前。巢亨还跪在那里不停磕头。

奴隶主伸出鞭子，抵在巢亨的下颌，抬起他的脸，就象打量一件商品一样地打量着他。

巢亨惊愕地看着他，顿感毛骨悚然。

奴隶主笑咧一口黄牙，脸上挤出一堆褶皱：“小孩，跟着本老爷，你会吃香的喝辣的……”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侍奉老爷！”巢亨抢着回答。

奴隶主脸皮抽抽：“你小小年纪，上有老，下有小？”

“上有父母，下有小妹！”巢亨义正词言。

奴隶主一甩鞭子：“我管你有老还是有小，撞了老爷的轿子，这事就不能算了！来人，给我拖回去！”

巢亨呼天抢地，求饶命。

轿夫凶神恶煞地逼上前来，就要去抢人。

旁观的显然见怪不怪，都漠然地看着，避得远远的。偶尔有几个心善的，除了摇头，也是爱莫能助。

这世道，独善其身才是王道。

轿夫伸出去的手被一只小小的手臂挡了一下，然后用力一震，那只小小手臂上传过来的力量把他们都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人影一闪，女童单薄的身影拦在了巢亨面前。

巢亨仰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心里在天人交战。阿木纳出手的话，以一敌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但是她一旦出手，就是与城里的奴隶主为敌，已经被村长视为目标人物，再加上大奴隶主，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轿夫们都愣在那里，实在是没有见过小小一名女童，能同时抗衡几名成人奴隶。

奴隶主也留意到她了，见她梳一条长长的粗辫，浓黑的眉毛，一双幽深的大眼睛，做贱民打扮，满脸菜色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身子骨虽然单薄却没有一点孱弱的样子。

奴隶主淫邪地舔了舔舌头，乖顺的见多了，他还就喜欢满身傲骨的小模样，打压起来特别带劲。

“这小孩也不错，一起带走！”他竟是半个问题也不问，直接抢人了。

阿木纳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柴禾，二话不说就抽向围上来的奴隶们。一时间现场大乱，拍打声，嘶叫声，混乱成一团。

街中心正闹腾着，路的尽头迎来了又一队人马，一辆牛车悠闲地踱着步，慢吞吞地行走在道路上。两边站着开路的家丁，推搡着躲避不及的路人。

“谁啊，这么嚣张？”

“嘘！库禹家的，是城里的执政官，从录事官职。”

“录事官职很大吗？”

“管二千户以上的，你说大不大！”

“……”

牛车队伍逐渐逼近了闹事的街头，因前方的事故，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车帘微动，一双白皙的手撩起了帘子，低醇的声音从车内飘出：“前方因何事喧哗？”

前去观察的家丁返回禀报道：“好象是贵族与底下的奴隶起了冲突。”

声音淡淡地道：“既如此，助那名贵族老爷拿下他的奴隶，扫清障碍，我们也好通行。”

家丁领命而去。

帘子垂落，车内发出轻声嗤笑，另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库禹致，你这偏帮的毛病得改改了，你这样不问事情是非，怎么知道是贵族的错，还是奴隶的错？”

低醇声音平声回道：“身而为奴，就是最大的错。”

懒洋洋的声音顿了下，接着嗤一声，不再言语。

牛车经过事发地带时，车外传来被擒小童不甘的声音：“我不是奴隶，放开我！我是矿山村的村民，我姆妈叫熊本，阿爸叫戛之，我叫巢亨，我在矿山村有名有姓！你们放开我，我不是奴隶！阿兰玛！阿兰玛你怎么样了？阿兰玛你说句话！”

牛车的车帘忽然被一只大手猛地掀开，一双熠熠生辉的厉目如电般从车内扫了出来。

矿山村！阿兰玛！

车帘掀开，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住手！”颇具威严的少年声音响起，帮忙捉人的库禹家的家丁立即停了手。只剩那几名奴隶轿夫还死死地摁住地上的两个人。

巢亨半面灰尘半面泪水，被摁在地上蓬头垢面地象个乞丐，他努力侧过头，就看见一双考究的上等凉拖向着他们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往上看，半幅飘扬的衣袍袍角，一双结实的小腿，皮肤不象其他奴隶主那般白皙，是种被晒黑的小麦色。他懒散地披着件衣袍，赤着半个胸膛，露出初具规模的肌肉，胸前的佩饰是几条手编绳绦，绦上系着狼牙等粗犷挂饰。

他的脸却不象他身上的挂饰粗犷，反而长得剑眉星目，一双繁星般的眼睛尤其添彩，看人的时候有种摄人的专注力，仿佛能把你的心魂都吸走。

他一头棕色鬈发，一张神采飞扬的少年的脸庞，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巢亨张了张嘴，本能地想求救，却看到那名仪表非凡的贵族少年走到阿兰玛的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忽然笑道：“矿山村的，阿兰玛？”

阿木纳微蹙起眉头，也盯着他看。

贵族少年却不再搭理她，反而转头看向站在后面的奴隶主：“这两个人，不是奴隶。”

那奴隶主努力绷着脸：“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了！”

贵族少年不悦地道：“没听懂本少爷说的话吗？我说他们不是奴隶！”

奴隶主心想，你是哪根葱，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正想反驳，就看到牛车上再次下来一个人，炙热的风吹拂而过，扬起对方洁白的衣袍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