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漂亮的从来不是裙子

生日宴会最有意思的当属送礼物环节。家人们的礼物早已经拆过,只有朋友们还不知道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按照惯例许了愿吹完蜡烛,高砚棠被按着坐在沙发上,一群人围着她坐。

长辈们都已经回去休息,宾客们也差不多都告别了,留下的都是从前就有交集的同辈,高家人坐在另一边,梁令娴拿着相机,拍了不少照片。

夏缡还没死心,挨个看面相算姻缘,发现高砚棠和他在洗手间遇到的男人似乎关系不同寻常,顿时起劲了。

“二舅二舅,那个是姐的朋友?”

夏缡指着闻昶。

高志民点头,见他一脸兴奋,问,“怎么了?”

“他俩确定不是一对吗?都有红鸾星动的迹象啊。”夏缡信誓旦旦地说,“我就说我怎么可能连姻缘都算不准!”

“......”

高志民和高守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啊!这谁啊?送我防脱发洗剂?!”

“哈哈哈哈哈,我送的我送的!”

“这怎么还有人送了一盒蚕茧啊?”

“你把蚕丝剥下来自己做个团扇呗,纯DIY多有意思啊!”

“你怎么不把团扇做好了送给我?还让我自己做,你好意思吗?”

“......我不会啊!”

高砚棠无语,“......难道我会?”

“哈哈哈哈哈!”

那边气氛正热闹,调侃欢笑声不断,高砚棠游刃有余地和同辈的年轻人们谈笑,哪怕她已经六年没有在这个圈子里出现,她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她是天生的聚光体,所有美好灿烂的修饰放在她身上,都显得合理又自然。

闻昶没有待在高砚棠身边,在那群人围过来的时候,他被陆桢拉到了沙发后面,两人靠着墙小声说话。

陆桢有些惊奇地问。

“你们不是去泡温泉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显而易见,来给她庆生。”闻昶下颌微抬,朝高砚棠那边点了点。

陆桢明显不相信,她冷哼一声,伸出手摊开掌心,“礼物呢?”

闻昶顿时哑火,别说礼物,他在来之前根本就没想跟高砚棠见面,可能就是打个电话说声生日快乐。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高砚棠是怎么从电话里听出异常,突然询问他在哪。

他本来可以用几句话糊弄过去,但莫名不想骗她,他们认识的时候不太愉快,最初相处也是欺骗加利用居多,在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时,就已经下意识不敢对她说谎,更何况现在,他想追她。

“我......”闻昶清清嗓子,难得有些窘迫,“忘带了。”

“行了吧你,闻队。”陆桢揶揄地撞了撞他,“你是不是喜欢小五啊?”

“......”

“你看看那边。”

陆桢根本不需要他回答,视线移到他们对面,继续说。

“今天高家人都在,她爸妈,大哥二哥,大伯、姑姑。你是小五带来的,一会儿她应该会给你介绍。她家搞政治的多,规矩也挺多的,但是呢,这些规矩大部分落在小五身上,那就跟摆设一样。懂我意思?”

闻昶点头,“嗯。”

高家的规矩也看人,被他们宠爱的人,就算捅破了天,也落不到高砚棠身上。

“但你别觉得这就是一件好事,她得到了多少,也要付出多少,她家的男人们,掌控欲都挺强的。”

陆桢提起这个也有点恶寒,可能因为她没那种家世背景,不太懂高家人的思维,无论高砚棠在哪,身边都跟着人。当然,保镖们不会光明正大地待在她身边,可在她看来还是有点窒息,时时刻刻被人监视,做任何事都没什么隐私。

她抖了抖胳膊,又说。

“看你右手边这几个。”

闻昶的右手边,正前方一个就是段韶,他离高砚棠最近,但分寸很好,不会显得过界。在他旁边是廖英和高锐,还有程家旁支的程如絮。

“段韶、廖英、高锐,都是跟小五从小一起长大的,哦,应该说他们都是看着小五长大的。旁边那个程如絮,程家旁支的一个小孩,才成年,按理说今天的场合没他的份儿,不过程家嫡系人丁单薄,他们这一辈就一对双胞胎,一个远在西南,一个跟你一样是警察,出任务去了,今天都没来。小五十六七岁的时候,京里就有人猜,小五以后要嫁的人,估计就是从这些人里面挑,挑最好的那个。”

“应该的。”闻昶表情不变,十分认同,“她值得最好的。”

“你没救了。”陆桢无语道,“抓重点啊!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小五绝对不喜欢他们任何一个!你还是有机会的。”

“对了,我以前听过一个消息。小五还没出生的时候,程家老爷子就想跟高家结亲,给自己孙子和小五定娃娃亲。不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闻昶蹙着眉,“还没出生,怎么知道是女孩?要是男孩......”

“哦忘了说,梁姨是搞核物理的,当年意外怀孕,孩子长时间暴露在辐射下,所以检查得很仔细,怕有畸形,也顺便查了性别。毕竟她有两个哥哥了,也不存在不要的可能性。”

闻昶的眉蹙得更紧,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带程负笈逛警局那次,就觉得对方和高砚棠关系密切,甚至是可以代替高砚棠向他道谢的程度,在他看来,这是家人才能做的事。

再结合陆桢所说,程家嫡系只有一对双胞胎,那个在西南的程家嫡孙,不就是程负笈吗?

闻昶脸色有些难看,目光落回高砚棠身上。或许老天也在跟他作对,他看见那群人又开始起哄,各个不怀好意地坏笑,在高砚棠接电话时,还有人鹦鹉学舌般在她手机边喊着“负笈哥~”。

高砚棠伸手捶了那人一下,“别叫得这么恶心。”

然后又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祝福我收到了,谢谢负笈哥。知道你很忙,不用特意打电话的,你要注意安全。”

怎么听怎么一副担心对方安危的样子。

闻昶垂下眼眸,“是程负笈吗?”

陆桢也听到那边的动静,他问得没头没尾,陆桢也听懂了,思索片刻说,“应该是,小五不太喜欢程家另一个。”

如果高砚棠真的和程负笈有婚约,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别灰心啊闻队。”陆桢小声说,“看完右边你再看看左边,对你有用的。”

“什么?”闻昶瞥向左手边。

“小五的好姐妹,除了我,还有她左手边那个,廖英的妹妹廖灵薇,旁边是姜慎宜,都是保守派的人,小五以前跟曲嫣关系也不错,不过两家明面上立场对立,后来就断了。还有几个我也不太认识,估计是高伯伯的下属把自家孩子送来了,就是逗小五开心的。”

闻昶没说话了,他对别的人都没兴趣。

九点左右,廖英和廖灵薇就准备走了,程如絮也紧跟着说。

“确实不早了,小棠姐好好休息。”

高守维还在宴会厅没离开,见他们请辞,便礼数周全地送几人出了高家老宅,闻昶也跟着出去,经过高砚棠身边时,被她一把拽住了。

“你干嘛去?”

停顿的片刻,陆桢已经上前挽着廖灵薇走了,还自觉隐晦地回头朝他眨了眨眼。

高砚棠出来时披了件毛绒外套,是仿的火狐毛,漂亮的火红色衬得她格外明艳。闻昶忍了一整晚,这时候才说。

“你今晚......裙子很漂亮。”

高砚棠在他身侧转了个圈,随后牵起裙摆行了个公主礼,高贵优雅。

这个画面让闻昶回想起在红树洲时,他只是表达了几句认可,高砚棠就不吝啬回应,也给他行公主礼,当时他的心绪立刻就乱了,离开时甚至没有自己开车。

那时他已经被她吸引,却懵懂不知,漂亮的从来不是裙子。

“小五。”高守维送走宾客,眼神在闻昶身上落了一瞬,叫她回去,“外面凉,先进屋吧。”

高砚棠便拉着闻昶,一起回到主楼。

时隔六年,闻昶再一次见到高志民,却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的冲动和愤恨。他安静等着高砚棠为他介绍自己的家人,然后摊开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对他们说。

“这位是江城警局刑侦支队长闻昶,也是我的朋友。”

闻昶平静地打招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身形挺拔,瘦削却不羸弱,俊美的脸给人很强的冲击性,却又被清冷的气质中和,是会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模样。

梁令娴对他很是满意,隐隐透出的喜爱之情,让高砚棠有些摸不着头脑。

闻昶见了人就想告辞,梁令娴却热情地拉住他,说。

“都这么晚了,下山也不方便,今天就住家里吧。”

她也不许闻昶拒绝,立刻就叫吴妈去收拾一间客房,“二楼东边那间,那里视野最好。”

高砚棠眨眨眼,什么也没说,对闻昶看似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任由他被梁令娴带进电梯,去看客房了。

高砚棠半躺到沙发上,把高跟鞋脱下来,刚往地毯上踩,脚腕就被高砚霖捞起来,腿搭在他膝盖上,手法熟练地给她捏脚,还要注意不能挠到脚板心,她怕痒。

高守维坐在她另一侧,很是温和地问道。

“你跟闻昶在一起了?”

高砚棠愣住了,什么?她跟闻昶在一起了?

她并不知道这个结论是如何得来的,但是看着高志民严肃的神色,以及现在犹如三堂会审般的局面,他们似乎已经笃定闻昶是她男朋友?

高砚棠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也没有承认,而是笑着说。

“爸,你们干嘛?不会我谈个恋爱还要干涉吧?”

“他不太适合,看着就不会照顾人。”高砚霖好看的眉纠结地拧着,“给你捶肩捏脚,给你做饭,给你兜底,他能做到哪一样?他能比我们都宠你爱你,把你捧在手心?”

“......”

高砚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是按照他们的标准,谁能符合?然而刚这么想,她又觉得这几样林深都做过,在今天之前她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高守维他们就是很会照顾她,事无巨细,她习惯了。

可是林深为什么也这么熟练?

她蹙了下眉,放下腿就往楼上跑,“我先去休息了!”

高志民还没问到答案,正想叫她回来就被阻止了。

“过犹不及,没必要逼太紧。”

高守维说,“而且小五说的没错,谈个恋爱而已。”

“我们把她养得娇气又矜贵,我就不信什么人能把她骗走。”高砚霖伸了个懒腰,语调带着点不正经,“都在江城,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我也回房了。”

他一边弯腰把丢下的高跟鞋拎着,一边嘀咕着,“这小懒猫又没穿鞋。”

高砚棠回到房间都没想着先把礼服换下来,而是要给林深打电话,她迟疑了一会儿,结果手机先响了,来电显示L。

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了眼屏幕右上角,此时是华国时间二十一点十四分。

林深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他以高砚棠的名义成立了明日基金,用于中东国家的战后重建,并且在和投资人讨论后决定以私募的形式募筹资金,基金管理人和托管人都是精心挑选的,恪尽职守、诚实信用。

高砚棠沉默了很久,她发现林深每一次送的礼物,都让她觉得惊喜又心动,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深哥,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拿捏住了她。

林深在玻璃房顶,坐在高砚棠最喜欢的那个秋千上,微微仰头看着午后灿烂的日光。

摩洛哥与京城相差八个时区,比华国时间晚了八个小时,他拨通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确切的说是一点十四分。

十三点十四分。

一生一世。

这是他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