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抽丝剥茧（二）

州府庭院，荷花池边，一张石桌，桌上有茶，茶香扑鼻。苏菁泡茶，莫木生、慕容天饮茶议事，左右无第四个人。

莫木生举杯道：“贤弟这段时日奔波不停，委实辛苦，一回来又出手帮你嫂子解围，愚兄以茶代酒，敬谢兄弟。”

慕容天把杯中茶一饮而尽，笑道：“大哥客气了，雁头县失踪案尚未查明，这杯茶小弟受之有愧。”

莫木生道：“就算未彻底查明，也一定查到了什么线索，老弟的脾气我知道，绝非空手而回之人。”

慕容天哈哈一笑，说道：“还是大哥了解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我发现雁头县清水村的失踪案既寻常又不寻常。”

莫木生道：“此话怎讲？”

慕容天道：“说这失踪案寻常是因为这起失踪不是个案，只是多起失踪案的一起，说不寻常则是因为清水村这次失踪的人数确实多了一些。”

莫木生惊道：“多起失踪案的一起？难道其他地方也有人失踪？

慕容天道：“小弟这几日马不停蹄，查访了雁头、前塘、红翅、紫云四县，走了六十多个村子。说起来都觉蹊跷，几乎每村都有两到三名女子失踪，时间都在这半年之内，可以断定这是有预谋的人口掳掠。”

苏菁想起了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名老妇，赶紧说道：“今日我带然儿上街，在市集遇到一位老妇，她说自己闺女还有村中另外两名女子也是在最近两三个月内失踪的，官府说是可能被强盗掳去的。她是前塘县人，当时我就怀疑她女儿的失踪会不会跟雁头县的失踪案有关，现在听慕容贤弟讲来，果然有关系。”

莫木生面色凝重，问慕容天：“可查到是何人所为了么？”

慕容天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掳走，不留痕迹，寻常土匪是办不到的，必定是有些手段的江湖高手才可以，这是其一。其二，失踪的人数如此之多，范围如此之广。只靠几个人，就算轻功再好、武功再高也办不到，必定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一大群人才办得到。其三，各县官府对此事都极力遮掩，生怕外露，证明制造失踪的人跟官老爷们认识，不仅认识，应该还挺熟。其四，翼州的江湖圈子比较简单，能够在此地一手遮天的势力只有一个，那就是…”

莫木生道：“黑羽会？”。

慕容天道：“不错，小弟也认为只有黑羽会才有能力办成此事。黑羽会以前就干过贩卖人口的勾当，只是过去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而已。”

莫木生点头道：“刚才你说清水村的失踪案有特殊之处，是因为失踪的人数多了一些，这个作何解释。”

慕容天喝了口茶，说道：“大哥，小弟走了六十几个村，每个村都有人失踪，但没有一个村失踪人数超过三人，但这次雁头县清水村却同时失踪了二十几个，一次失踪那么多人，似乎还是头一次出现，所以很不寻常。”

莫木生陷入了沉思，手中握着茶杯静静出神。

苏菁问道：“贤弟，这些失踪的人全部都是女子吗？”

慕容天答道：“嫂嫂，都是女子，准确说都是穷人家的女子。”

苏菁叹道：“想不到朗朗乾坤之下，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些农家女子真是可怜。”

莫木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慕容天：“你说失踪的都是穷人家的女子？”慕容天点头。

莫木生站起身，踱着步说道：“老弟，假设咱们兄弟是土匪，想干强抢民女的勾当，你说咱们是分散的、一个一个抢更安全，还是一口气抢走很多人安全。”

慕容天答道：“当然是一个一个抢更安全，一次性抢太多的人容易引起大规模的民愤，难以平息和善后，这次清水村就是因为失踪的人太多，全村人聚集起来到州府告状，大哥方才知道此事。”

莫木生又问道：“还有，你说咱们是抢地主家的女眷安全，还是抢穷人家的女眷安全？”

慕容天答道：“当然是抢穷人家的安全。地主都有一定的权势财力，可能还跟县里的官老爷有交情，抢他们的女人，一定麻烦很多，但穷人家就不一样了，很多穷人饭都吃不饱，在官老爷看来，真的是命比蝼蚁贱，家里失踪个把人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啊，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莫木生点头道：“没错，在清水村失踪案之前，那些抢人者采用的正是分散的、抢穷不抢富的办法，这个办法很聪明，也比较稳妥，只要买通当地的官员，那些穷苦百姓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慕容天道：“大哥分析的是，可是小弟不明白的是，既然之前的办法那么好，那为何这回在清水村，那些人选择铤而走险，一下抓走了那么多人呢？”

莫木生沉吟片刻，问道：“老弟，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铤而走险？”

慕容天想了想，答道：“身陷绝境或利字当头。”

莫木生道：“如果此事真是黑羽会所为，他们现如今势力如日中天，自然谈不上有何绝境，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大利可图。”

慕容天说道：“被掳走都是些农家女子，想从这些女子身上获利，无非就是将她们卖到妓院，姿色上等的还值些银子，姿色平平的获利也不多。据我了解，人口贩卖行当里，获利最大的是贩卖男童，而不是贩卖女子。若想获取大利，应该多多偷抢男童才是，可失踪的人中并无一个男童，清一色全是女子，不知他们的利从何来？”

苏菁指着青云城中最显眼的那座高楼说道：“说不定人贩子把这些女子都卖到这里了。”

慕容天回应道：“嫂嫂怀疑的也不无道理，若要把这些女子卖到翼州的风月之地，百鸟楼自是首选。可百鸟楼“中原第一春景”的名声那么响，挑选的女子应该都是色艺双绝的。被抢去的农家女子中，即便个别有些姿色，但能够满足这个条件我想少之又少。若百鸟楼不收，那就只能将这些女子卖到土窑或外地的妓院，获利就更少了。

苏菁拎起茶壶为莫木生和慕容天续上水，叹道：“此事还真是千头万绪，哥俩喝点茶，再继续讲。”

莫木生说道：“老弟，这个失踪案虽然已有不小的发现，但许多都只是猜测，还有一些关键环节咱们没想通，必须再往深处查一查。”

慕容天嚯地站起身，说道：“小弟这就动身，这回一定查他个水落石出。”说罢便转身欲行。

苏菁道：“何必那么着急，先吃了饭，休息一晚，再动身不迟。”

慕容天道：“饭随时都有的吃，事情却耽误不得，大哥，嫂嫂，我去了。”说罢，几个起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身法快的难以想象。

苏菁对丈夫说道：“你也不拦拦他，好歹也吃了饭再走啊。”

莫木生笑道：“慕容兄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雷厉风行，来去如风，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