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痛苦与挣扎
- 风吹秋水泛涟漪
- 猫眼CAT
- 2500字
- 2019-06-11 09:20:32
张雅突然想起有资料忘记拿了,转身跑回去拿。
剩安然一个人站在图书馆前面等,这条路旁边种了两排香樟,每年新发芽的时候都会散发出好闻的味道,夹杂着浓重却又特别的木香。
这树靠近教学楼,早上还好不犯困,下午闻着这个味道简直像催眠。
从食堂走下来,要经过这条路。
白川告别队友,挎着包,碎发被汗水浸湿,有几根随意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远远的看到徐安然站在图书馆前面。
“张雅怎么拿个资料这么慢?”看着张雅久久不下来,徐安然喃喃道。
“嗨?又碰到你啦?”
声音从后面传来,安然转过头,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干净透底,像潺潺的小溪,漂流的水波之下的鹅卵石。
安然又把头低了下来,盯着自己的布鞋看。
“真的好巧,我们是校友。”白川又说了一句。
可安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装作听不见,机械的抬头目视前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浑身不自在,好想躲进地上这条缝里,此刻的气氛尴尬到极点。
张雅的声音响起,安然像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向张雅跑去。
“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把蚊子喂饱了。”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一把挽过救星的手,大步流星的离去。
白川看着俩人离去,有点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女孩看见自己,总是一副耗子碰上猫的表情呢?
跟第一次见到她在楼下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一个是淡漠冰冷的像十二月的寒冬,一个是秋日里的含羞草,不说话,但一碰就抗拒。
跟她说过那么多话,一句都没有回答,若不是她刚刚同张雅说话,他差点以为安然是哑巴。
奇怪奇怪,实在是奇怪。
在最后一声铃声响起之后,便迎来了漫长的暑假。
徐安然如果知道这个夏天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宁愿这个夏天永远不要到来,就卡在时光隧道里,谁想要这个夏天就拿走吧。
家里出奇的安静,黄月秋和徐建国都在家,当然他们都在各自的房间。
“安然。”黄月秋在房间里叫住了她。
徐安然闻声犹豫地走进黄月秋的房间。
看见黄月秋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相册,眼睛红红的,她便知道黄月秋会同她说些什么。
“来,过来坐。”黄月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安然坐过来。
安然走到她面前,却没有坐在她身旁,盯着黄月秋手里的照片,里面有她小时候的,还有父亲的,母亲的。
“妈妈问你,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了,你想跟谁?”黄月秋低着头,不敢看她,手不停地在相处上摩挲着。
虽然之前黄月秋“发作”的时候也会回娘家,几次周旋后来也都回来了。从头到尾,黄月秋都没有对徐安然提过关于离婚之后跟谁的问题。
这一次她预感不一样,黄月秋可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徐安然冷哼出声,“我谁也不跟,我也不想呆在这个家里,我可以自己打工住在外面,反正住哪里都一样。”她倔强的说着,可不知怎么的,眼睛却渐渐湿润了。
黄月秋抽出一张纸巾,擦眼泪,顿了一顿,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跟你爸根本就没有结婚证,当初生了你,宁愿罚款报户口也不愿意把我弄进户口,我连身份证过期了都没回外婆家补办,你知道吗?妈妈现在在这里只能算个黑户!社保政策刚出来的时候,就只给你和他自己办了,我什么都没有。”
“我当初十七岁,特别想读书,可外公外婆不让呀,我就自己偷偷坐船跑来这边,不料,我被黑婚介所卖了,卖给了你爸,你爸那会都二十八岁了。十七岁怀了你,十八岁我就生下了你,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生了你还是好想去读书,有时候做梦都梦到自己坐在教室上课,看着老师张嘴闭嘴,听不见声音,我很着急啊。”黄月秋皱着眉头,急切的说着。
“一天除了照顾你,就是照顾家庭,你还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现在你也长大了生活渐渐好了,我却对这个家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和你爸年纪差了十一岁,对你爸也根本没有感情,思想有代沟,他这么一个古板封建的人,我招架不住。我要是想走,我早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可是你还太小了,你还是个孩子,我舍不得,妈妈不想把我身上遭受的痛苦全部施加在你身上,妈妈舍不得你。”黄月秋哭的哽咽,肩膀抽搐着,有些语无伦次。
徐安然是不想黄月秋离家的,于是给出了妥协的条件:“你之前不是也有搬出去吗?你搬出去吧,你俩分居吧。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我,怎么样?”语气只剩下商量,安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徒劳,黄月秋想走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最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刻,可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
黄月秋露出绝望的神情:“妈妈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很想等你长大成年了再走,可妈妈觉得,再不走,活不过三十五岁。”
安然脑海里有很多话闪过,可她没有说出来。
母女俩沉默了很久,徐安然才开口:“不然,你等我初中毕业了,再走吧。”最后妥协的语气。
再走吧,再?走吧?
等我再长大一些,再走吧,到时候你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可以吗?
可她又想,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幸福了,我不幸福怎么办?
“我想要完整个家就这么难吗?”安然明白自己说这样的话很苍白,在这样一个家庭说要家庭的温暖,真的好难。
黄月秋听见这句话,又哭了起来,“你要相信,你还是妈妈最爱的女儿,一辈子都爱的女儿啊。”
安然冷漠的看了一眼黄月秋,她不答应也不否决的态度,安然便知道了。
她转身回房间,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她不想听见黄月秋的声音,也不想听见他俩争吵的声音。
她不应该开心吗?再也不用听到这种难听的声音了。
可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大概是过马路总会牵着她的手叮嘱她注意看左右的车辆时,答应考试全班前三名就给奖励时,添衣物时总会买自己喜欢的裙子时,饥肠辘辘到家时都是她爱吃的菜,又或者在被窝里跟她说悄悄话时。
黄月秋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这是安然这一生最无能为力的一次。
想要把黄月秋留下,去无能为力于现实,想要更多的关爱,却不敢开口索要。
她、黄月秋、徐建国都没有错,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三个人也都清楚。
为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要舍弃一些重要的东西。
有的人为了体面的生活宁愿借钱也要过上体面的生活,黄月秋的性质与这一样,但更合情合理,她对徐建国没有感情,生的貌美又年轻,思想潮流,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徐建国恰恰相反,古板老气对时尚一窍不通,更不能理解交际舞的存在是何意义,他只知道不是夫妻名义的交际都带了肮脏的思想。
黄月秋想为了自己而活,丢下了安然,合情合理。
徐建国担心黄月秋跟其他男子相好,虽恶言相逼,实则关心,合情合理。
安然怨恨他俩,自私,残忍,没有人情,不懂得关爱陪伴子女,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她恨他们,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