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秋
- 江雪挽清歌
- 元烬洁Jo
- 3038字
- 2019-06-23 11:10:15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如水,江心渝每天就是四处闲逛,到饭点就用饭,偶尔去找遥歌解解闷,无非也就是陪着他一同发呆。总感觉不太对劲。记得当初来这里是为着她身上的病,可数日过去也不见有人提上一言半句,令她感到越来越疑惑。
她忍不住问过遥歌,只换来两个字:“不知。”
她又试探着去问遥曲,那人只是笑嘻嘻:“急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秋,遥曲早早就撂了话说要大摆宴席。这山中只他们三个人,究竟有什么好摆的,江心渝也是不太明白。不过来到这里之后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这父子俩神神秘秘的做派真是一脉相承,做事从不跟人提前打招呼,渐渐的她也适应了。既来之则安之,总归不会害她。
这一天,往日沉静无趣的隐月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遥曲一大早就跑来拍江心渝的门:“小侄女,快起来!!”
这也太新奇了!之前别说是来叫起床,就是自己眼巴巴去找他玩都寻不到踪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虽是没完全睡醒,此刻也顾不得了,江心渝赶紧噌的一下坐起来扬声答应:“来了!!”
踉踉跄跄地爬下床,再匆匆忙忙的收拾鸟窝一般的头发,擦脸整衣裳,江心渝只觉头晕目眩。开了门还没等说半个字,就被遥曲风风火火地一把拖去,直到他的云舒阁。
进门早饭已准备好,遥歌一脸淡定地坐在桌前,丝毫没有措手不及的慌乱。遥曲拉着江心渝落座,伸手往她碗里胡乱塞上两个大白馒头。这架势怎么像逃难的做派……江心渝心中哭笑不得,面上还是要保持乖巧。
遥曲长袖一甩,撸起胳膊就开始风卷残云,边吃还不忘念叨:“快吃快吃,吃完饭还有大工程。我没空盯着你俩,歌儿你就按往常的样子做。今年有小侄女在,你跟她说要做什么。天黑之前必须完成了……”
江心渝越过馒头堆看向遥歌,他还是那么平静,不慌不忙点点头表示答应。
饭后遥曲又是匆忙离开,只剩下一脸懵圈的江心渝和波澜不惊的遥歌。两人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遥曲的身影远远望不见,遥歌才出声:“走吧。”
遥歌带她出了山门,又抱起她飞身下山。江心渝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惊叹,真不愧是长住在这里的人,当初爹爹上山时的样子,看起来已是很熟悉那些阵法和陷阱了,却还要费些周折。而此刻那些东西在遥歌面前却好似统统不存在一般。
等等,下山?!竟然下山了??
等江心渝反应过来时,遥歌早已带她出了隐月山的界域,还在继续行进。
原本都做好打算,可能直到爹爹回来都不得下山了,现在居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江心渝一下子兴奋起来:“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不是有事情要做吗?遥曲叔叔怎么那么着急,他也下山了吗?”连珠炮般的提问。
遥歌稳稳抱着她,脚下的动作依旧轻盈,开口说话气息也丝毫不乱。可是问题太多他懒得一一回答,只简要概括了一下:“出来买东西,父亲留在山中。“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呀?“
“浣宁镇。“
女孩还在叽叽喳喳问着些什么,少年却已不再答话。许是四周的风太大,二人的衣衫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在风中远去。
许久后他们终于停下,遥歌默默隐匿起灵力,牵了江心渝的手走进一座小镇。镇前的石碑年久失修,仔细辨认才能认出,浣宁镇。
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追问下,遥歌告诉她,他们来的这地方是清寒国边界的一处小镇,离隐月山算是很近。镇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市集,平时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此置办些东西。
江心渝还是忍不住打探:“为什么遥曲叔叔今天那么反常呀?平时都不见人影,今天似乎也太热情了。“
“每年中秋都是如此,习惯便好。”
进镇子走了没多久,只觉周围的一切也变得热闹起来。远远地瞧见前面有一处人很多的地方,想来便是镇上的街市了。清寒国隶属水系,依山傍水地势多变,民风较为保守。然其族人不论男女,通常都样貌极美,再加上水系之人本就善毒,让人颇有蛇蝎美人之感。
进入街市,周围人来人往皆样貌不俗,让人不由惊叹。江心渝勉强收回目光,见身旁的人丝毫不为所动,只得在心里默默感慨。
遥歌似是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带着江心渝四处穿梭,很快就买好了要用的东西,时间却还省下很多。走着走着他突然顿住脚步低头看向她:“饿了吗?”
江心渝傻傻地点了点头。遥歌也不再废话,径直带着她走进一家酒楼。
满桌子的精致菜肴,江心渝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变出那么多银子的。明明终日呆在山上,怎么这么有钱。但是好吃的送上门来,哪有拒绝的道理。
吃饱喝足之后,江心渝放下碗筷,却见遥歌并没怎么动,只是在旁等着。
“你还想知道什么,现在问吧。”遥歌静静看向她。
本来有一肚子的疑问,现在到了让她直接问的时候,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支吾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便问。”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么重视今天这个日子,是有什么缘故吗?”
遥歌依旧面不改色,轻轻执起茶盏:“也没什么,我只知与家母有关。”
哥哥的母亲便是她的姑姑了。爹爹离开之前与她大概提过姑姑的事,本应叫遥曲一声姑父,却不知为何江宛易和遥曲似乎都不愿意听见这个称谓。
见她还是一脸茫然,遥歌复又开口:“听闻他们二人相识于中秋。往后许多年的这一天,母亲便会拉着父亲早早布置起来,只为一顿属于他们的晚宴。”
江心渝笑起来逗趣道:“这样说来倒很浪漫。”
遥歌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是浪漫?”
她嘿嘿傻笑,悄咪咪转移话题:“那姑姑是个怎样的人?”
遥歌沉默了一会,目光转向窗外:“不知。但若是她在,想必你在这山中该不会寂寞。”
饭罢已过正午,他们也准备返程。回去后遥歌也没让她再做些什么,自己包揽了全部的活儿,大约是因她年纪太小的缘故吧。待到天黑之时,江心渝推开房门,园中已是张灯结彩大变了模样。
一串串大红灯笼盘附在廊前,灯里的火焰忽明忽暗。空气中另有一股幽香,和遥曲的云舒阁相似,像是从这些灯笼中焚来。廊上轻纱曼舞,水红色的纱幔直欲迷人眼。循步而去,园中凡是有水的地方皆伴了一盏盏花灯在旁。遥歌之前同她说过,今晚要到后山瀑布那里用饭。江心渝按时前往,一路上只觉美不胜收,惊艳不已。从前与爹爹在民间,逢年过节街市上也有这样的盛大场面,却没想到清冷的隐月山也有一天会被人装扮的如此娇俏。
一路欣赏着方才如约而至,远远地望见了那丛瀑布,见遥曲父子已经入席,江心渝匆匆忙忙奔了过去。
彼时遥曲已有些微醺,揽着酒瓮醉眼迷离:“哟,小侄女来了。快坐下,今天是个好日子,痛快吃它一顿才不辜负。”他晃了晃怀中的酒瓮,见酒还剩下一点,迷迷糊糊地想要倒上一杯:“侄女要不也来一杯?这酒可是个好东西。”话毕却被一旁的遥歌伸手拦下,夺了酒杯置于桌上:“饮酒伤身,她还小。”
江心渝僵坐在一旁不敢动作,她还是第一次见人醉酒。遥歌看她半晌未动,抬眸道:“吃吧。”他淡漠如雾的眼神方才让她晃过神来,是了,有他在又有什么好怕。
遥曲闷声撑着脸,呆呆地望向天幕之中的圆月,一动不动望了许久,久到江心渝都觉得吃不下了。此时此刻已全然没有白日间的热闹,虽是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她却觉得遥曲的神色怎么竟有几分悲伤。
遥曲晃了晃身形,直直望向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江心渝被他盯得发毛,正在无措间却听他道:“你是这隐月山所见的第二个女子。”
遥曲看着她,又好像不在看她,仿佛只是为自己的目光找一个落点。他只是自顾自的饮酒,想说便说些什么:“你可知第一个女子是谁吗?”
他轻笑起来,唇边的美酒佳酿也不如他笑得清澈爽朗。摇摇晃晃站起身,遥曲踉跄着走到她身边坐下,酒气扑鼻而来可江心渝也不敢皱眉。他看着她稚嫩的小脸,良久抬起手来,抚上她的脸。江心渝想要躲闪,却见他的笑愈发苦涩凄凉,似有说不出的悲伤。
只那一瞬他便放下手,转而搂起她的肩似是称兄道弟般:“我跟你说说那个女人如何?那是我见过最聒噪最无聊的女人。”他的头靠过来,“要不是你那可恶的爹,我怎么会让她给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