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六 唐子武（壹）

记得在九年前，子武第一次和皇兄到朝明城参加御林比武大会，皇兄就瞒着大臣和御林卫兵，带着子武一个人来到这朝明城外的白杨树林里游玩打猎。

那时皇兄骑着御龙马，七岁的子武就坐在皇兄身前。

当时年幼的子武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和皇兄一起玩耍。

直到两年前，皇兄强迫子武离开自己的庇护，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并毫无征兆地册封子武为鞍阳王，要求他立刻前往鞍阳赴任。

当时子武跑到母后的房间里哭诉了整整一夜。

想到那个自己最喜爱的皇兄要把自己从他和娘亲身边赶走，子武甚至一时心生恨意，恨不得皇兄永远消失。

但到了第二天，皇兄亲自到农帝宫的正天门外为子武送行的时候，子武还是顿时将恨意抛到脑后，幼稚地冲到皇兄怀里，和他依依惜别。

能够得到鞍阳王如此权贵的封号，在众多王公大臣眼里简直梦寐以求。

有些王公和地方封侯甚至不远千里来到天京，当着皇帝的面提出抗议。

但皇兄仍旧力排众议，维持自己的决定——对于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子武来说，如果能一辈子待在皇兄与娘亲身边，他宁可将来只当个御林护卫，也不想当什么鞍阳王。

自从离开天京之后，两年时间里，子武再也没见到皇兄一面。

这次御林比武大会，皇兄没有召来其他封侯参加，单单只召了子武一人。

子武骑着红枣色的御龙马走出了白杨树林，林外不远处的兴明官道旁边，子武从小到大的玩伴小贵子以及子武的贴身护卫李光亮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迎接子武。

李光亮接过了子武的缰绳。

自从两年前被皇兄亲自任命为子武的贴身护卫之后，年纪比子武还要大两岁的李光亮，每天都守在子武身旁，寸步不离。

除非子武任性故意将其支开。

起初子武对皇兄专门派来做自己“监护人”的李光亮非常抵触。自己走到哪儿监护人就跟到哪儿，虽然如影随形，却从不和自己玩。

不过，两年的朝夕相处下来——

这位年纪也没有多大的“监护人”，慢慢习惯了子武这位总把下属当玩伴的鞍阳王，不经意间也能和子武打成一片。

子武经常向李光亮求教剑法，但每次李光亮陪自己练剑的时候，总是因为不敢伤到子武而畏手畏脚。

子武偶尔会激将光亮。

“我还是和小贵子打吧，他都比你厉害多了。”

但这招对李光亮基本毫无效果。偶尔李光亮也会顶顶嘴回应子武：“光亮是殿下的护卫，不是被派来刺杀殿下的杀手。”

小贵子是子武的另一位同伴。

六岁那年，小贵子就被送进农帝宫，成了整天跟在子武屁股后面跑的小太监。

往后的十年，两人便寸步不离，整天瞎打瞎闹，你追我赶。

在刚进农帝宫的时候，小贵子是唯一没有因为子武的身份对他卑躬屈膝的下人。

小贵子比子武大一岁。刚被安排到子武身边时，逞只有子武一个人的时候，小贵子总是会欺负子武。

两人经常打架。有一次总算被内宫总管发现了。老总管勃然大怒，要把小贵子关进大牢。

情急之下，子武撒谎说，是自己强迫小贵子陪自己打架的——这才让小贵子免于牢狱之灾，只挨了十棍屁股。

作为华朝皇帝唐子夫唯一的御弟——从小农帝宫里的下人没人敢顶撞子武。

偏偏只有小贵子我行我素，拿子武当小弟看。

子武也把小贵子当成自己唯一的玩伴。

自从子武撒谎让小贵子避免了牢狱之后，小贵子再也没欺负过子武，两人暗地里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就在当下，小贵子与光亮，子武两位多年的挚友，就站在自己面前。

子武跳下了御龙马，难堪地讪笑着。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小贵子跑到子武身后，将子武推搡着又扶回到马鞍上。

“我的好王爷，别再耽搁了！陛下和朝明城的文武大臣们都已经在比武场就位，就差王爷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小贵子和李老兄可就要遭殃了！”

“小贵子，你又不是没经验，我们这位子武殿下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李光亮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是啊，子武殿下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每次都是那么准时，从来都没把我们扔在一边自己却跑出来瞎转悠。”

子武一脸无辜地说：“两位别再取笑我了。我这不是在比武大会开始前赶回来了吗？”

李光亮和小贵子骑上了各自的坐骑。

小贵子隔着马拍了拍子武的肩膀，一脸的无可奈何。

李光亮则严肃地喊：“快走吧，皇帝一直在找你。现在殿下已是一方封侯了，别让陛下在众大臣面前太丢面子。”

三人匆忙上了官道，快马加鞭赶往半里之外的朝明城门。

自从九年前皇兄亲自骑马带子武前来参加比武大会——这已经是子武第四次来到朝明城。

实质上已然成为天京陪都的朝明城，每一次来到此处，都另子武感觉比以前更大了些。

子武饶有兴趣地向两位同伴介绍起朝明城的历史。

“朝明城是离神裔峰最近的城市，自古以来被老百姓尊奉为神裔之都。城内拥有整个东土为数最多的神裔供庙，由此吸引了众多信奉神裔的百姓前来朝明城朝拜定居——”

“我不信神裔，对此毫无兴趣。”李光亮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子武的介绍。

小贵子也在一旁随声应和：“李老兄还是让我们的小殿下说下去吧，不然他会憋死的。”

子武讪笑着看了看两名同伴，一时觉得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他们俩了。

三人在城门前缓缓下马。

因为皇帝亲临朝明城，城门暂时只许出不许进。

只要想进入朝明城的人，都必须接受检查。

李光亮向门隶展示了鞍阳王印绶，门隶们一阵惶恐，齐齐向子武下跪。

“鞍阳王万福！我等有眼无珠认不出鞍阳王大驾，请恕我等死罪！”

上至百官下至平民。华朝上下无人不知，这位年仅十六岁的鞍阳王殿下，乃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同胞兄弟。

即使子武只不过还是一介少年，却无人敢得罪他半分。

——除了和他朝夕相处的两位同伴之外。

“陛下安危乃社稷之重。诸位勤恳细微，理当褒奖才是，快快请起。”

门隶们齐声高呼：“感谢鞍阳王体谅，恭请鞍阳王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