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五 燕铁晴（叁）

看到唐誉认真的表情，铁晴微微一笑，点头默许。

“兄长有何指教？”少年谦恭地问。

“小兄弟客气了，愚兄只是对小兄弟的佩剑颇为喜爱，可否让愚兄一观？”

少年为难地说：“此剑名叫七银剑，是家兄令人专门为在下所铸的佩剑，也是在下的唯一佩剑，恐怕不便离身……”

唐誉调侃着说：“看来少年眼里只有姐姐，没有兄长。不如拔剑与愚兄小过几招如何？”

少年的眼神突然兴奋起来：“在下一直找不到愿意陪在下练剑的高手，兄长如果愿意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铁晴讪笑着说：“你这孩子那么喜欢和人比试吗？”

少年难为情地摸了摸头，转身拔出七银剑，向唐誉拱手作揖：“兄长，请指教。”说完便摆开了交手的架势。

唐誉同样拔出长剑，却仍旧屹立原地，面不改色地说：“咱俩点到为止。”

少年聚精会神地挥剑攻向唐誉。唐誉神情惬意，一动不动地等着少年快速攻来。

少年曲臂横向挥出，唐誉往后小跳一步，轻松化解。

少年眼神紧盯唐誉，见势双手执剑，向下强劈。

唐誉却如走马观灯，微微侧身，毫发无伤，并快速下蹲扫腿，少年霎时一惊，勉强上跳，却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唐誉起身，旋转长剑箭步直攻少年胸腹。

少年趔趄直往后退，背部撞到了白杨树上。

在快要刺到少年的一刹那，唐誉收住长剑快速转身。

少年似乎并没有放弃，他抓住了唐誉的防守漏洞，蹬起身带剑飞快向唐誉背部挥去。

但少年却没意识到，这是唐誉故意为少年准备的陷阱。

唐誉微一俯身，避过少年挥出的剑。少年用力过猛，失去重心。

唐誉见机用手肘猛顶少年执剑的手臂，在少年失去握力时快速挥剑，击落了少年的七银剑。

少年刚要弯腰捡剑，但唐誉剑光一闪，剑锋已抵在少年的脖子上。

少年心悦诚服地举起双手。

虽然投降了，少年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在下认输了。”

唐誉收回佩剑，并捡起那把剑身完全被银光包裹的七银剑。

在还没得到少年同意的情况下，他并不打算细看，将剑爽快地还予少年。

唐誉欣慰地赞赏道：“小兄弟年轻有为，既懂弓弩，又识剑法。稍加磨炼，将来必定大器有成。愚兄不才，只能效仿铁晴姑娘的原话，稍作修改，粗浅地谈谈愚兄对剑术的一点小小见解——”

“——铁晴姑娘所说不错，弓箭射击，关键就在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愚兄则认为，剑术的精髓和弓箭正好相反。剑术恰恰偏向于要求使剑之人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应该让自己与剑融为一体。不要太过专注于观察自己的对手，不然反倒会被自己所看到的假象所蒙蔽。”

少年反复回味着唐誉所说的话：“……兄长的意思是，在用剑和敌人交手的时候，因为敌人也在注意自己挥出的剑，所以如果只是看着敌人的行动作出攻击，就会被敌人的行动所蒙骗。在下的理解正确吗……”

唐誉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兄弟已经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了。”

但少年仍有疑惑：“在下还有一点不太明白，‘让自己和剑融为一体’，这句话该如何理解呢？”

“小兄弟，这便是剑的精髓了——每位剑术高手都有自己对剑的理解。当一位真正的剑士在长年累月的对战中，悟出了自己所理解的剑道，就真正做到人与剑合二为一了。”

少年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唐誉对剑术和剑道的理解，确实让少年悟出了自己在实际对战中难以逾越的缺陷。

少年赤城地拱手作揖：“兄长与铁晴小姐对在下的教诲，实在另在下受益匪浅，敢问兄长尊姓大名？”

“在下唐誉。大名不敢当，能在这荒林中与小兄弟这般谦恭有为的少年相识，也是一大快事。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为何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

听到唐誉的名字，少年似乎有点小吃惊：“实在凑巧，小弟和兄长一样姓唐，名子武。实在惭愧，小弟心无大事，只是一时贪玩才来到此处——”

少年话没说完，铁晴惊诧地发现唐誉竟已单膝跪在这名唤作唐子武的少年面前，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态度，神情肃穆地向少年跪地作揖：“在下无冬侯之子唐誉，见过鞍阳王殿下！”

唐誉还拽着铁晴的手，要她一起下跪。

看到唐誉如此夸张的表现，铁晴意识到这名少年应该是一方年轻封侯。

但铁晴身为内海侠盗燕铁汉之女，从不向任何达官显贵屈膝下跪。

其实更让铁晴感到吃惊的，是唐誉自己的身份。

他竟然是无冬侯唐公明的儿子……铁晴恍然大悟，难怪一问起他的身世便总是遮遮掩掩的，看来也是在提防自己。

紫袍少年惊讶地扶起唐誉：“兄长竟然认得我？”

唐誉站起身，惶恐地说：“唐誉岂敢被殿下称为兄长。唐誉方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烦请殿下恕罪。”

铁晴暗自心想，似乎曾经听人提起过，当今华朝皇帝的御弟便是鞍阳王。

这么说，这紫袍少年不仅是一方诸侯，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但让铁晴感到欣慰的是，眼前这少年身份如此显赫，竟没有半点官架子。

少年拱手向唐誉回礼：“无冬郡的公明大人按辈分讲是子武的叔伯，公明大人之女唐盈又是子武的皇嫂。唐誉兄即是公明大人之子，又是当今皇后的胞弟，自然便是子武的兄长，如此并无不妥。”

“殿下如此礼贤下士，令唐誉诚惶诚恐，唐誉谨代家父向殿下及陛下问安。”

“也请兄长代子武向公明大人问好。”

“殿下有心了，唐誉一定将殿下的慰问转告家父。”

铁晴终于忍不住了：“喂，你们两个，至于这样吗……我倒觉得你们还不如不知道彼此身份更好，刚才你们比剑的时候就挺好的——男孩子就该不打不相识，像你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我都替你们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