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三 燕铁晴（肆）

领头的官兵用手里的长枪指着绿衫青年，发现他腰间也有佩剑，便朝他大声呵斥：“小子，你想干嘛？滚开！要不然连你也一起抓！”

青年脸上无惊无恐，神情自然，带着浅笑向官兵和掌柜拱手作揖：“各位军爷，在下绝非想要滋生事端。只是这位兄台刚好是在下同乡贤弟。”

他将手掌朝着铁晴的方向轻轻摊开。

“这位贤弟近日确实遭遇重大变故，因急于解决难事才忘记带上银两便急匆匆走出家门。在下受其家父所托一路追来将银两转赠与贤弟。可惜终是来迟了一步，才酿成这场祸事，实乃在下之错，在下替贤弟向掌柜以及诸位赔个不是。”

绿衫青年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钱袋，摸出大把白花花的银币分给一众官兵。

官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分到的银币，单单这些钱简直比他们两个月的俸禄还要多。

“这些小钱权当在下孝敬各位军爷，请一定收下。”

紧接着，绿衫青年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鹅卵石般大小的金条放在胖掌柜手上。惊得他张大了嘴，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这一块金子，就当作是付清这些损坏的桌椅以及贤弟的饭钱，剩下的钱算是给这些弟兄治伤的药费，不知掌柜您看够不够。”

“够、够、太够了！”

胖掌柜简直笑开了花，捧着金条的手兴奋得发颤。

“哎呀，要是鄙人早知道这位俊秀的小哥有您这样一位出手如此阔绰的同乡，就算他把整个醉满楼拆咯，我也不会说半句怨言呀，您说是不是？各位军爷，都散了吧，全是一场误会，小人吩咐手下给各位摆上几桌好酒好菜，就当作是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了！各位说好不好？”

绿衫青年轻轻一笑：“掌柜用心良苦，那就劳烦掌柜替在下好好招待几位军爷。在下和贤弟另有急事，暂且告辞了。”

官兵们纷纷登上二楼大吃大喝，店小二又开始忙碌起来，胖掌柜收了金条也立马跟没事人一样又回去敲他的算盘。食客们进进出出，酒楼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绿衫青年微笑着走向铁晴。而坐在地上的铁晴从刚才绿衫青年开口的那一刻便一直在观察他，此刻同样带着微笑回视着他，并接受他伸来的手轻轻将自己从地上扶起。

酒楼里人多口杂，铁晴暂时不想和他说话，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绿衫青年没有阻拦，跟在铁晴身后一起出了酒楼。

那名青涩小童替两人牵来了棕马和白马。绿衫青年向小童投去善意的眼神，从钱袋中摸出一枚银币放在小童手里。

“这是给你的，去买点好吃的吧。”

小童拼命摇头，踮起脚将银币放回到青年手里，慌张地跑开了。

看着小童的背影，铁晴和青年同时笑了起来。

青年赞许地说：“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铁晴赞同地点点头：“只是太害羞了些，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声谢谢都没说就跑走了。”

青年不以为然：“在下救他便是喜欢他的实诚。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实诚的人已经不多了。”

铁晴还以轻笑表示赞同：“那公子不惜花重金救我，也是因为我的实诚吗？还是单纯只是钱多？”

“非也，在下仅一介游子，钱再多也仅够丰衣足食。另外，在下实在看不出‘贤弟’有多实诚。”

“哦？此话怎讲，还请你这位‘同乡兄长’替我解惑。”

“这不是再明显不过吗？首先，‘贤弟’实为纤纤女子，却男扮女装。”

“我没有男扮女装，只是那些人有眼无珠，把我当成男人罢了。”

青年沉默片刻，突然讪笑起来：“在下看来，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姑娘你虽是女儿身，胸怀却如男儿一般平坦，岂能不让人产生误会……”

铁晴双目冷光一闪，短刀出鞘。一刹那，便架在绿衫青年的脖子上。

绿衫青年一脸吃惊地笑了起来：“姑娘果真身手不凡！但在下并没有对姑娘刀兵相向，姑娘又为何要伤害在下？在下实在无辜呀。”

铁晴将短刀收回，冷冷地看了青年一眼：“有些人死于手脚太慢，有些人死于口舌太多，而你则是两者兼备。”

“在下知错！知错必改，在下今后绝不重提姑娘性别之事。”

“公子今日救了我，自当永生不忘。但我如今确实有急事在身，公子确实口舌如剑，但恕本姑娘不再奉陪，就此告辞吧。公子刚才替我花的许多银两，将来有机会肯定会加倍奉还。”铁晴收拾马鞍，准备上马。

“姑娘就这样要走吗？好歹相识一场，互知姓名又有何妨？在下姓唐，单名一个誉字。敢问姑娘芳名？”

“燕铁晴。”

“铁晴……？果真是侠气不凡的名字，颇有男儿风范……噢，抱歉抱歉，唐誉又失言了。可否请问铁晴姑娘如此心急到底所为何事。”

铁晴警惕地盯着唐誉，讪笑着说：“这不关你的事吧。”

“确实是唐誉冒昧了。如果姑娘不愿明说，在下也就不便多问。只是唐誉绝无恶意，在下此番初问江湖，本为一己顽念，想上神裔峰学习御剑天术。但在下自知根骨甚浅，一时犹豫不决，便在这江湖间多游荡了几日，却能因此遇见铁晴姑娘如此身手非凡的民间高手，实乃三生有幸——”

听到神裔峰，铁晴马上打断唐誉无休无止的夸夸其谈：“你要去神裔峰？”

“正是。”唐誉欣喜地问：“莫非唐誉再一次三生有幸能和姑娘同路？”

铁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唐誉实情。

虽然这个青年废话很多，爱耍嘴皮子，但却还算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在其他食客全都作壁上观的时候，只有这个唐誉出手救了那名小童。

但偏偏他也要上神裔峰。如此凑巧的事，还是让铁晴一时有些疑虑。

于是她简短地回答：“我说的那件急事，确实和神裔峰有关……”

唐誉真诚的笑了起来：“这可真称得上是一段天赐的缘分，唐誉敢断言，这肯定是神裔们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两个志同道合的善男信女走到了一起！铁晴姑娘，此去神裔峰仍然路途遥远，就让唐誉护送姑娘南行吧。唐誉虽不才，但若一路上能有知己相伴，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铁晴略带挖苦地说：“你护送我？”

唐誉却自信地笑了起来：“姑娘自然是本领不凡，但唐誉也绝非手无寸铁之辈。无论怎讲，结伴而行总是有诸多好处，比如姑娘今日所遇到的麻烦，相信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铁晴揶揄地恐吓说：“我也可以将你搜个精光，把你的钱财全部据为己有，然后随便找棵歪脖子树将你轻轻一吊。这样即避免了今日这种麻烦，还不用一路上听你胡扯，岂不是一举两得，你说呢？”

唐誉听出铁晴在开玩笑，便还以微笑说：“铁晴姑娘想要唐誉的钱财，唐誉自当双手奉上。至于唐誉的性命，希望铁晴姑娘大发慈悲，留唐誉一条活路，唐誉必当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我不用你做牛做马，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铁晴姑娘有何吩咐？”

“替我买一把弓。”

绿衫青年唐誉的出现，给铁晴阴郁的心情增添了几分欢乐，暂时缓解了心头失去铁侠的痛苦。

但铁晴却没注意到，在她和唐誉骑马离开醉满楼的时候，两个农夫打扮的男人盯上了他们的行踪。

其中一个农夫垂头低语说：“快去禀告大公子。”

“听说大公子也在前往神裔峰的路上。”另一个农夫如此回答。

（章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