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三 燕铁晴（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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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这是铁晴所看到的第一座城池。抬头望去，城门上挂着《兴昌》的牌匾。

她纵马飞奔了两天两夜，一路上只能摘点野果子果腹，难耐的饥饿让她甚至想念起几天前被关在船舱里吃的牢饭。

她牵马走到城楼前，守城的士兵并没多看她两眼，甚至没注意到她。她混迹在进进出出的小老百姓中，偶有坐着轿子的显赫家族经过，也有结队奔走的富贾商旅。

走进城门之后，铁晴为眼前这番热闹繁华的景象叹为观止，甚至暂时忘记了腹中的饥饿。

成千不分你我的男女老幼，摩肩擦踵地流窜于大街小巷间。忙碌的工人，做生意的商旅，唱戏的艺人，小吃摊上的食客，路边嬉闹打架的顽童，小桥流水上吟诗作赋的书生，亭台楼阁间欣赏莲花柳树的持伞女子。种种形形色色的人群，你来我往，络绎不绝。

成天和一群臭男人混在一起的燕铁晴，即使是回到海盗老巢，也少有见到如此多的平常女子。

她将目光落在那些成群结伴游走于莲花湖边的闲雅女子身上，顿时生出了些许羡慕。

“这就是铁侠说的那种女孩子该过的生活吗？”

铁侠的劝告在她的耳边回响。但铁晴心里明白，这只是对不一样的生活偶尔心生的短暂向往。

在铁晴很小的时候，父亲铁汉原本打算将她留宿在平常人家中。是铁晴自己拼命央求着父亲让她跟随左右，这才使她慢慢远离了普通女孩的生活，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成长为一名闯荡在内海之上，以劫富济贫为目标，强势得让男人不敢接近的女海盗。

铁晴从未后悔过走上这条自己选择的路。

一个行人与铁晴擦肩而过，却不小心撞到了铁晴的后背。铁晴回过神，警惕地按住身侧的短刀。

此人是一绿衫青年，长发纶巾，牵着一匹白马，作书生打扮，却没有书箱，还佩着长剑。举止文雅，神色却略显不羁。

青年拱手作揖，谈吐坦率地说：“哎呀，实在是对不住。在下的思绪被这繁华兴昌城所吸引，一时没注意，冒犯了阁下，还请多多包涵。”

燕铁晴微微放松警惕，讪笑着说：“看你这身打扮，又不像是未谋世面之人，怎会为这市井之地沉迷，莫不是无端挑事，别有目的？”

“岂敢岂敢，”绿衫青年面色诚恳地回答：“在下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这市集烟火之地确无太多值得玩味的地方，但那湖上亭台间闲庭信步的纤纤美女却实乃一幅别样的诗情画境。窈窕淑女，在下虽谈不上什么君子，却实也按奈不住为之魂牵梦绕，这才一时不慎，撞到了阁下，实乃在下之罪过。阁下护甲在身，一看便是豪杰壮士。在下愿将功赎罪，阁下有何要求可尽管吩咐，权当交个江湖朋友，不知阁下尊意如何。”

铁晴听得哈欠连连，抬脚绕过了这个夸夸其谈的公子哥，朝身后摆了摆手：“快用你的甜言蜜语去跟那些有眼无珠的窈窕淑女们聊吧，失陪。”

青年轻轻一笑，不作声色地跟随铁晴的步伐。

铁晴走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吃摊旁边驻足观看。煎饼，饺子，热干面，小笼包，看得铁晴眼花缭乱。但那些摆摊的小老板基本都是些穷苦平民，铁晴不忍心砸了他们的饭碗。

她继续跟着人群一路往前走，太过饥饿并没有留神四周，所以没注意到绿衫青年仍然跟在她后面。

来到一栋张灯结彩的高楼前，许多来往的商队人马和游客书生在高楼门口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站在门口的小童跑到燕铁晴面前，略微生涩地说：“客官，请进……”

铁晴抬头一看，发现高楼的大门上写着《醉满楼》三个字，不解地问：“这地方有吃的吗？”

小童的脸色稍显紧张，抬头看着铁晴的棕马说：“有的客观，您里边请。”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拿过铁晴手上的马缰绳。

铁晴不明不白的缩紧手中的缰绳，推了小童一把生气地说：“你要干什么？这马是我的！”

小童惊得缩在原地，铁晴估摸着这小鬼最多只有十来岁的样子。门旁另一个比小童大挺多的少年跑了过来，向铁晴赔笑着说：“客观别见怪，这家伙是新来的，他有什么地方得罪客官了吗？”少年长着一张猴精猴精的脸，明显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又顺手推了小童一把：“别干站着，快点给客官赔不是！”

“我、我没做错什么……”小童结结巴巴地说。

铁晴不爽地看着那年纪较大的少年说：“他想牵我的马。”

少年又陪笑着说：“客官您先到里面歇歇脚，让小二给您烫壶好酒，弄几道好菜。要是您想住下，本店提供全城最上好的客房。您的马先交给我，我把它喂饱了喝足了好供客官您上路！”

铁晴沉默片刻，却没理会那獐头鼠目的少年，而是把缰绳交到那青涩的小童手里，然后懊悔地说：“刚才真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小童微笑着摇摇头，牵着马去了酒楼后面的马厩。

那年纪大一些的少年躬着身子说：“客官您里边请！”然后又朝着店内大喊：“上座一位！”

铁晴刚一入店，便被众食客面前那一桌桌丰盛佳肴诱惑得差点流口水。满脸阿谀的店小二马上跑过来给她带路，在店内靠左替她选了一张干净桌子，并给她送上菜单。

菜单上的菜色让铁晴简直眼花缭乱：青椒焖鸡，水煮活鱼，香辣焖田鸡，铁板牛肉，海带排骨汤，红烧猪脚煲，清蒸竹笋虾……

铁晴合上菜单，无言地交还给店小二。

“全点上。”她面不改色地说。

店小二兴奋地说：“好嘞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到！”

铁晴发现了里屋旁的店掌柜，看他那胖头大耳的模样，正用他那双猪蹄般的手贪婪地敲打着算盘。铁晴便心安理得地坐下来，等着好好美餐一顿。

绿衫青年发现了铁晴在店门前同门童的小争执，也一同跟了进来，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点了几道小菜，静静地观察着燕铁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