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兰城,“观雨楼”。
这里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喝茶的休闲场所,当然也可以听听小曲,欣赏一下女子曼妙的舞姿。
站在茶楼的最高处,可以眺望波澜壮阔的嫣兰河,那是天晟国都城的天然屏障。
雄踞北方的石羽国几度南侵,就是被这条河所阻隔,只能望着嫣兰城巍峨华丽的宫殿而兴叹。
天晟国有一支全部由蛟人组成的水下军队,异常勇猛,能给渡河的敌军强有力的打击。
临街一雅间,两个人正闷声喝茶。
喝的是“雀舌”,这里最昂贵的一款茶,茶叶就是灵雀的舌头。
茶清味醇,奇香无比,隐约还能听见灵雀婉转悲凄的鸣唱。
这残忍的茶,二枚金币一盏。
天晟币制,一枚金币抵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可换十枚铜币。
一名红绸舞姬正跳着妖冶的舞蹈,那双狭长如橄榄的眼眸,释放出蛛丝一般粘性的光芒,紧紧缠绕着那个年轻人。
年青人容貌英俊、气度不凡,但神情倨傲,薄薄的嘴唇透露出刻薄寡恩的性情。
他对那名绝色舞姬肆无忌惮的引诱,没有任何的回应。
舞蹈渐入佳境,年轻人却突然抛掷几枚金币在舞姬的脚边。
金币相撞,铃铃作响。
这是令其退场的意思。
舞姬旋即收起玫瑰金羽翼,微微欠身,用羽毛铲起金币,神情落寞地退了出去。
这舞姬是一名羽人,翅膀就是她的手。
“据说天晟国刚刚驾崩的老皇帝,在后宫豢养了三十六名绝色的羽人,夜夜笙歌,以至破了初灵者境,才莫名其妙死了的吧?”年轻人揶揄道。
“殿下觉得刚才的羽人如何?”留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暧昧地笑。
年轻人正是石羽国的三皇子玄慕,天赋异禀的他十岁便入浅修者境,十二岁入深修者境,十四岁时已达圣修境,旷古烁今。
然,如今又六个春秋过去,他依然停留在圣修境,无法超越,升入灵者境。
这是他的悲哀。
如果永远停留在修者境,他将无法与其他几位皇子竞争储位,也就不可能登极、做石羽国的皇帝。
而对面的八字胡是其府邸家奴,名乔三,多年来一直潜伏于天晟国都城,化身“永济当铺”的掌柜,暗中收集传送各种情报。
“倾国倾城,不愧是这‘观雨楼’中的第一舞姬。”玄慕似乎回味着刚才的舞蹈。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可想而知,天晟国的王公大臣们会是怎么样的情形啊!”乔三目光之中颇有深意。
“此乃亡国之兆。”玄慕微微一笑,呷了口茶。
“殿下可知,此茶乃是用了天晟国皇家林苑之中才有的灵雀之舌所烹制的?”乔三郑重道。
“灵兽贩于市井,果真如此,气数尽已。”玄慕顿了顿,赞叹道,“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南人真是会享受。”
窗外,轻风抚过,檐下悬挂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玄慕不禁移目望去,只见更远处,嫣兰河上,驶过一艘高大的楼船,彩旗飘飘,与云相接。
这码头该是怎样的繁华景象。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观雨楼’也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嘛。”
乔三捋一捋稀疏的胡须,接着说道:“殿下,最近这嫣兰城里又发生了件趣事儿。”
“是吗,说来听听。”玄慕饶有兴味地收回目光。
“天晟国儿皇帝登基,大赦天下,可下面的狱吏们却收取每个死囚一百枚银币!皇恩竟然变成了敛财的由头,民怨沸腾啊!”
“上命不达,政令不通,国将不国……”玄慕修长如玉的手指轻叩桌面,似乎在弹奏一首曲子,“不过都是些低贱如蝼蚁的平民罢了,沸腾又如何?”
“据小的所知,那关押武者的银台亦然,甚至修者院的内监更甚。”
乔三的触角早已深入天晟国的所有机构,消息来源可靠。
天晟国都城,触犯刑律的武者囚于银台,修者位尊,则监禁于修者学院的内监。
玄慕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如此,怨气沸腾的可就不仅仅是平民了。
天晟国越是混乱腐败,就对石羽越是有利。
十年了,父皇终于决定再度南下,甚至已经派出密使前往幽落,许以重利,确保在与天晟决战之际,对方不会出手干涉。
幽落幕云山上的“幽灵院”弟子八千,步灵者境不下十人,院尊据传已入圣灵境。
那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然而这些并不是玄慕真正关心的事,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如何才能突破圣修境。
乔三似乎看出了主人的心思,他知道这位少主,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
他也愿竭力协助少主登极,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乔三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厚礼,摆在桌案上。
“殿下请看!”
玄慕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深遂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亮色,如同浓密的黑云里划过一丝电光。
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那幽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