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份
- 千堆雪卷万里尘
- 野生鱼头精
- 3088字
- 2019-06-05 21:03:09
他招呼我凑近些,我更是着急他要说些什么,便挪了挪屁股。
这厮眨巴眨巴眼,道:“小姐,我本是天上星宿官一名,然后犯了错误,被贬到人间了。”
……
我思忖了一会儿,两掌合拢,示意他过来,他也是喜滋滋地凑过头。
“我本也是天下仙女一名,可动了凡心,便被王母娘娘贬到人间了。”
……
他一下子爆发出雷霆般的笑声,回荡在我这个小院子里,我生怕爹爹他们听到。若是被人发现我同他深更半夜在这屋头上嬉笑怒骂,免不了传出去“谢府小女三更天同一男子在野外做了些龌龊之事”这种话。
“小姐哈哈哈哈,我信你哈哈哈哈哈哈。”他一边应着我,一边止不住在这屋顶颠三倒四地笑。
我自是不同他一般计较,等他笑完,我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他神神秘秘的一系列行为。
他这人也是精得很,一会儿扯自己身兼数职,一会儿又说自己曾是个富家子弟,家道没落,不得已才入了乞丐这竞争激烈的一行。
看来那日在爹爹他们面前的说辞也是假的,这个傅易尘,还真是谎话连篇。
我听他在这里没有半句真话,也是懒得同他继续扯皮下去,我是没有丝毫耐心在同他周旋了。
我起身要下去,他却一把拉住我,我扭头看着他的脸,他忽地变了表情道:“小姐,不逗你了,坐下罢,仔细听我说。”
见他难得正经,我便停下脚步。这回总算要说真话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碎石,道:“我是当今朝廷秘使一名。”
那我就是坐在那龙椅上的皇帝了。
他见我半天没出声,指着远处小鱼儿晾在细绳上的罗帕,问:“看到那帕子没?”
我点了点头,他倏地一甩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罗帕顺势而落。
我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传说中的秘使?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了,一方面是这罗帕小鱼儿甚是喜欢,毕竟是我送她生辰礼物,这刚洗完晾完又被这厮打落在地,明日又该听到她跑到我旁边抱怨了罢。
另一方面我又思索着这罗帕真的是被他打落在地吗?还是他运气好在我面前做势,这风儿帮了他一把?
他又指了指远处阿九昨日刚刚腌好挂在墙角的鸭,问到:“这只鸭你信不信我能让它飞起来?”
我看他是有什么怪癖罢?
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表演这般绝活我看。
他捡起碎瓦片,倒没有上次那么迅速,眼睛也是瞄了半天。
然后还是同样的姿势,甩手扭身,一气呵成,这只腌鸭一下子被打飞到天上,又重重地跌落在地,甚是可怜。
看来他的确是武功高强,若我早些认识他,就让他去帮我砸以前教我识字先生的脑袋。我这脑袋可没有白挨过这先生的巴掌。
还没等我问清他,他一下子把我按倒在地,还未等我挣扎,他一把捂住我要出声的嘴,示意我不要说话。
“谁呀!谁呀!大半夜偷鸭!我阿九辛辛苦苦晒的鸭谁敢动!”只见阿九披着外衣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根平日里擀面的棍。
看来这腌鸭同阿九也是伉俪情深,你侬我侬。
阿九一见鸭原来是掉在地上,也长舒了一口气,心疼地拎起鸭脖,把鸭又重新挂在墙上。
我同傅易尘齐齐趴在屋顶,他捂住我口的手散发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我仔仔细细地在脑中回想着。
嗯,是破瓦片的味道。
他的呼吸似乎就在我的耳边,可能是为了不让阿九听到,他有些局促地小口喘气。
我倒是有些心跳加快了,虽说这个傅易尘在我们家也只是管家一名,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男人呀!
第一次同男人如此近距离,却是为了躲避阿九怕被误会偷鸭,真不浪漫,唉!
阿九嘴里嘟嘟囔囔几句便回了房。阿九前脚刚刚踏进房,这边傅易尘立刻松开手同我保持半个胳膊的距离,看来我同他的关系还不如阿九同腌鸭。
他正色道:“你现在是否信我?”
我有些眼神躲闪,说不信是假,但这小子撒谎那么多回,却叫人不知道是否该去认真听他的故事。
傅易尘伸头过来,用考究的眼神望着我。像极了菜场的狮头鹅。
我扬起脸来,表明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诓骗的人,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根长笛,自顾自地开始吹起来,同我那日昏迷不醒听到的吹奏声极其相似。
我不禁沉浸在这笛声中,时而想起自己年少出远门思念家中的心情,时而又想起去先生那里读书的苦闷,五味杂谈不说,更让人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几盏茶的功夫,我听的有些恍恍惚惚了,他忽然听了下来,扭头问我,好听吗?
我自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我这人脑中没什么沟沟渠渠的,直白得很。
他笑道:“那……日后听见,你便知,我在附近。”
这粗鄙之人虽是谎话连篇,可这句却显得格外真诚,若我日后发现你在骗我,我便折了你这根笛。
突然想起那日他同爹爹说,不要打草惊蛇出告示悬赏抓那个秦无言,那他同爹爹嘀咕的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我不禁问他,他倒是坦然一笑,收起长笛道:“小姐真是舌灿莲花,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等词,形容得惟妙惟肖。”
我有些窘迫,这一听便知不是夸我的话。我这人有个坏习惯,便是喜欢随意运用成语,显得很是知识渊博一般。
他也不介意,拉了下裤摆,便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那日不想你爹轻举妄动,是因为我怕那帮人知道,他们没有得手的是块大肥肉,便还会再找机会绑你的,然后要挟老爷给赏金。”
你才是大肥肉,我定多算是五花罢了。
他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也不知望些什么,口中缓缓道:“到时候,可就不止那几个笨贼了。府上也没什么能招架之人,凭我一己之力,怕是很难对付。”
他说得倒是轻巧,我听得甚是胆寒,看来我一不留神,这舒服的日子过到头。
“我劝你爹切勿轻举妄动,也是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但小姐,老爷对我的恩情,我不会不报,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
这人说话,我想问的一句也没答,倒是说了一大堆让人提心吊胆的话,我这还怎么敢和小鱼儿出门了?
今夜倒是没有什么黑衣人飞来屋顶,傅易尘也同我说了一堆该说不该说的话。不过同他谈天倒是有趣,尤其在这漆黑夜里无人打扰我的思绪。
“傅易尘,你看人那么厉害,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这个吴公子怎么样?”我正愁着后几日该如何是好。
他踌躇了一会儿,道:“小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有人想听假话?
他自是觉得问的有些多余,便咳了一下,“我觉得有些蹊跷罢,这吴公子按理说应该是心高气傲得很,读书人向来是瞧不起官宦子弟的。”
字字珠玑,同我想法一模一样。
他边说边上下打量我一番,“小姐也不是沉鱼落雁美貌,为何一见面便立刻迎娶小姐?”
难怪他要问我是否想听真话。
我一拳打在他的右臂上。
他假笑了一下,护着胳膊,估计接下来还有要得罪我的话。
“更蹊跷的,便是他的样子。”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世间我不否认有相像之人,可吴若乾同那日领头那个小白脸也太像了吧。”
他唤秦无言是小白脸,我见他同秦无言的脸颜色似乎没什么差别。
他愣上一愣,可能意识到自己措辞有些不雅,清了清嗓子,“小姐,你怎么看?”
我被他这么一问,也是没有头脑。该说的你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我只好点了点头,继续问他:“那我应该如何去做?”
他抓了抓脑袋:“小姐,若是你问我该怎么办,我倒是觉得你不如答应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鬼要玩。他若是有鬼,便会心虚拖延;他若真是有心,嫁作一个未来的状元郎,也不是件坏事……”
他絮絮叨叨了好久,话糙理不糙,我也打算赌上一回。
这样的情节在平时太不多见了,如同戏本里写的一般精彩。若他真是朝廷密使,我岂不是协助他破了什么大案,到时候给我谢家封官加爵,美哉美哉。
我正偷着乐呢,他轻敲了一下我的手臂,示意我不早了要去休息了。我倒是不想再自己下去了,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见我毫不动摇,摇头笑了笑,:“那小姐,若不想自己下去,傅某冒犯咯?”
冒吧,我看你也没胆子冒到哪里去。
正想着呢,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揽住肩膀,还没等我享受这般飘飘然的乐趣时,双脚早就已经落到地面了。
真没劲,还不如蹬木梯。
我报复他般斜着眼问道:“明日我能否带小鱼儿上屋顶陪我?”
他听到小鱼儿三个字时,欻的一下变了脸,抱拳道:“小姐,傅某做错了什么,小姐提一下便是,傅某改了便好,这……”
在我大笑声中,他便悄悄溜走了,临走之时,还不忘捡起之前被他打落的罗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