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屋顶

  • 千堆雪卷万里尘
  • 野生鱼头精
  • 3552字
  • 2019-05-29 18:53:27

“那小的就如实告诉小姐。”

他抬起头,手却挪到了自己的衣襟处,一把拉开。

“啊……”我不禁尖叫出来。褐色的衣襟夹着一道长长的伤痕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这伤痕还泛着些许的红色,看着甚是吓人。

“小的之前在衙门做护卫,后当差时遇到了点麻烦,而导致胸口受伤。后回住处歇息几日后回去竟发现早已被顶替了位置。而仅存的银两看伤很快花光,不得已才在街上四处游荡。”

行吧,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我便找不出刁难他的借口,但他的模样却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我醒来在全家看来,算是一件大事了。这不,爹爹今晚又要在家中摆酒设宴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嘴馋,还是真的要为我压压惊,桌上那些鸡鸭鱼肉闻起来倒是挺香,但看着我甚是没有胃口,我只是想喝碗清淡粥罢了。

爹爹在饭桌上大肆表扬着这个傅易尘,听得我心里却是不愉快。他若碰上的不是这几个笨贼,还能活命吗?也亏是他运气好罢了。

“我小女雪儿经历了这番苦难,日后定是有享不尽的福气!”爹爹喝多了嘴都打起了瓢还不忘吹捧着。

“所以我决定在这个大喜的日子!”

爹爹摇了几下,我心生不妙,这老头定是又要自作主张!

还未等我张口阻拦,他便脱口而出:“我年轻时同渊文阁的老板交好,这几日得知他家公子正值娶妻年纪,我想这样的书香门第,自是配得上我女!我明日便……”

……

也不知道是他饮酒说了胡话,还是明日真的有什么公子前来,我自是觉得无趣又烦躁。

零零散散之间,各个都回了房,小鱼儿更是吃饱了便发起了饭晕,急急忙忙回了。这下没有人在我耳边聒噪,我自是觉得清净。

一清净,便立刻想起来,那个神秘的傅易尘。今夜他还会去屋顶吗?

虽是两只眼皮不住的打架,还是非要硬撑着跟看戏一般,就等着看傅易尘搞什么鬼。

三更时分,我正要放弃之时。

“咯噔……”

总算被我逮到了!

弄坏我家那么多瓦片!看我上房怎么收拾你!

我穿好衣服,立刻悄摸摸翻出窗户。虽说只是上屋想找傅易尘问问究竟怎么回事,但此刻的心情不亚于自己去抓夫君同情人幽会一样着急刺激。

从花匠那里偷来木梯,借着木梯的也是费了半天功夫才上了这屋顶。我心里还排好了想说的话,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威风一些,好歹我也是这家中主人一名。

一上去,我立刻放出话来:“傅易尘,我观察你已有好几日!你有什么阴谋也如实交代!不然休怪我无情!”

……

“喵……”

……

人是丁点没见到,只有一只猫在屋顶无辜地看着我,好似在问我此事与它何干。刚刚不知道在哪里偷来的一条剩鱼,见我大喝,吓得它连鱼都没来得及顾上就飞速逃跑了。

这一逃跑不要紧,慌乱中它竟一头撞向木梯。

“咚……”

木梯也是配合极佳地倒地不起,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说我。

平时我也是身手矫健,但今日我望着几人高的屋顶,也是欲哭无泪。这傅易尘,勾起我好奇心害我爬到这屋顶来,却是让我只能和这皎月作伴了。

这天气过了夜晚还是有点微凉的,我穿着薄薄的衣衫也是打上了几个寒颤。安慰自己也算是吸上了一些日月精华罢!

……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惊得转头一看,傅易尘竟然出现了。看来我守株待兔也是有了效果!

我不慌不乱道:“那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虽是心里没底,却也要做做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他笑了一笑,眼里露出狡黠:“我先问的。”

我理直气壮:“谁规定先问先答!?”

傅易尘瞟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甚是发慌,依然强装镇定。

“我是来赏月的,小姐您呢?”

我觉得他这人甚是能看穿人的心思,还故意抢了我的答案,我本是想胡诌这个答案给自己的。

我干脆也是同他一样回答,但明显显得模仿他一般,更没什么信服力了。

他突然一笑:“那小姐你看够没?”

我思量着该怎么去回复这有点聪明之人,他却是慢悠悠继续盘问我:“小姐,你同傅某爱好有些相同呀。”

说罢,还用眼睛睨了我一下,那眼神竟让我觉得有点心虚。

月光下,傅易尘的脸显得格外白净,长长的睫毛忽扇着,眼眸格外清澈。在素衣的衬托下,也不失为一个稍微有点美的美男子了。

我这人又容易被这种皮相所干扰,一下子看到他这副还算看得过去的模样,即刻就忘记了之前的事。

见他神气的模样,哪里像昨日在众人面前佯装的窘迫。

见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他笑盈盈地低首说道:“小姐,等我片刻。”

说罢两腿一蹬,竟一跃到另一座屋顶,身轻如燕,像极了武林高手的模样。

不一会儿,另一个黑影也落在了那座屋顶上。他同黑影似乎交谈了一番后,黑影抱拳,立刻飞身走了。傅易尘又两腿一蹬,飞了回来。

我有些惊讶,感觉似乎在演戏一般,两人飞来飞去,实在止不住发问:“你做这偷鸡摸狗之事竟然不避我?”

他先是一愣,后又笑道:“小姐,我同他并不是偷鸡摸狗之人,商量的也不是偷鸡摸狗之事,自是不用避你。”

我正待追问时,他自己忽地脸色一沉,平静地告诉我:“小姐,真的想知些什么吗?”

我急忙点头,他既然毫不避讳,想必也同我无关,同我无关之事,不就等同于看戏吗?

他突然抬眼,正色道:“明晚小姐再来问我罢,今日太晚,怕耽误小姐休息。”

他娘的,怎么爱吊胃口的?不过我确实有些倦了,干脆睡上一觉,明日再问他。

“那明日你早些来。”告别之时我还不忘叮嘱,万一这故事太长,我怕自己听不完。

他点了点头,还是站在远处兴味看着我,我便有些不解,但被人着实这样盯着看实在懊恼。

我不禁回头问道:“还要做甚!”

“小姐,要帮忙吗?”他指了指屋顶之下,我顿时恍然大悟,没了木梯,我哪能下来。

下是的确下不来,可我一个小姐哪里能失了分寸。他自是不知道我是如何上来的,我如何下来他便更是不得而知。

我怕被他瞧见窘样,急忙催促着:“你赶紧下去罢,别管我事!”

他也没有出声,还是站在远处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说了,这人能看穿我的心思,罢了,我还是如实告诉他。

我蹙着眉道:“怎么,知道我下不去,还不来帮忙?”被人看穿感觉也是特别的不好,更何况还是个我并不了解的人。

他听闻我这句话,才踱步过来,促狭地笑着。我并不知道他该如何协助我,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观望着。

他自己飞身下来,还没等我张口怒骂他不守信用,他把横倒在地上的木梯重新摆弄好,声音不大地喊道:“小姐,下来吧。”

我原以为会跟戏本里所写一般,被大侠倚在怀中,飞身同他一起下来,体验一次江湖儿女的快感。但若真是那样,我定会觉得他轻浮,随便乱触女人的身子。

没想到哈,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了,想的比我周全的多。

我也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来怎么回,着实有些狼狈。却也没力气同他计较,我只想赶紧回去歇息,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顺着木梯一节节往下,爬姿也着实难看得不得了,我总不能上演美人爬梯吧,想着想着,有些出神,加上夜黑风高,我一下子踩空了。

我在跌下之时想,我之前那么危急的情况没被弄死,却在这里栽了跟头。若真是死了,我日后定被人笑话,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好了,这句话都要被我谢灵雪给改了。

头还是被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接住了,也不知是这傅易尘练武还是什么缘故,肌肉的力度却是正好,一把把我揽住了。不知为何,似乎还听到一阵闷哼声。

唉,我幻想中的场景,与现实相差也着实有些多。我脑中构思的绝色美女飞身跳下悬崖,便有痴情郎随后搭救,成就一番佳话。

而我现在从木梯上差点跌落,既没有梦幻的衣裳给我翩翩起舞飞身,更没有好儿郎翻腾跳跃身姿轻盈搭救。傅易尘虽是搭救我,待我双足落地之时,便立即松开了手,好似沾染污秽之物一般迅速。

我有些讪讪,小声嘟囔着:“多谢搭救。”

他也有些不自在,深呼口气:“小姐赶紧休息,明日听闻还要见渊文阁公子。”

说罢,两条腿跟这马车轱辘一样转着逃之夭夭了。

他这幅吃瘪模样,我看着心里忒欢喜。

虽是今夜毫无收获,却仿佛安下了一颗定心丸,让我对于这个傅易尘的戒心是少了不少。

可一想到明日又要见劳甚子公子,我又是头脑一大,算了,明日再说。

次日。

也不知道是听闻我爹爹说的话,还是这厮肚子早就饿了,这小鱼儿一大早就冲进了我闺房,嚷着叫着要给我梳洗打扮。

这粗人所谓口中的梳洗打扮,就是挑她自己喜欢的衣物,给我套上,拿木梳毫不留情地给我梳上几下。我若给她梳上个几年,估计都可以去东华寺当尼姑了。

“小姐,我听闻这渊文阁的公子可比前段日子的侯公子好上不知多少,样貌堂堂不说,还写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词。听闻他要去参加科举,他定是要成为这状元郎!到时候你就是状元夫人了!”

我与她对望一眼,多好呀,状元夫人。小鱼儿还挺得意自己一番言论,殊不知我确实心里更是觉得跟闹剧一般,真要那么才高八斗,看得上我这粗鄙之人?

爹爹随后又踱步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小鱼儿给我梳妆,嘴里念叨着我女可真是秀外慧中。

我倒是撇了他几眼,阴阳怪气道:“看来府中是不缺我这个小姐咯,不然爹爹怎么着急赶忙地盼我出嫁,是嫌我多余罢!”

爹爹急忙赔笑:“爹爹怎么可能是这般人!这选夫就好比在酒桌上吃饭,你今日若是来晚了,好肉食早就被吃完了,哪怕你再有钱,也是只剩下残羹剩饭了。”

这老头脑袋里就不能有点文雅的比喻?但话糙理不糙倒是真。

爹爹催促着我赶紧弄完出来见人,可想而知这个什么公子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