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赶路

  • 千堆雪卷万里尘
  • 野生鱼头精
  • 2727字
  • 2019-06-30 18:32:59

我早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

但师傅所言自己还是比较注重排场的,年年将救我的那个日子当做生辰。既然过生辰,就要同平日里吃的不同些。时而是只烧鸡,时而是条猪蹄膀。其实我想每每看到师傅在饭桌上吃的比我还多,我便知道他是借着我的“生辰”让自己开心开心吧。

他极少在我面前表现出关心我的模样,何耐这老头总是喜形于色,我一眼便能看出。

今年的“生辰”,就是我的弱冠之时了。没想到我一别曾经富贵的生活竟也过了快十年之久了,有时候我伫立在青杨山的最高峰,想着如果不是当年那场大火,我究竟过得会是什么日子呢?

可能会和我在京城看到的公子哥一样,着华丽的衣衫,每日喝着小酒听着小曲,潇洒度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日日习武,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我总是在问师傅,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去寻家人,师傅总是置若罔闻。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任何人都不可凭借一己之力达成目的的,他总是让我再等等。

而我今日生辰,他高高兴兴地下山买了肉食和酒水,回来手上不仅多了些吃的,还多了一张印着官印的布匹。

我急急忙忙展开一看,是朝廷选拔的告示,选武状元。

机会来了。

我吃了这么多年苦,终于有个机会让我出人头地了,我自顾自地想着。

师傅从背后给我一下:“若是真能飞黄腾达,还有师傅一口饭吃吗?”

我挠挠头笑了笑,这么多年从这老狐狸处学了不少东西,便也学着他老奸巨猾的样子道:“奉若神坛,顶礼膜拜。”

“你这小子,别的没学精,这点倒是习得完完全全。”师傅拍了拍我的脑袋,很是欣赏。

在这月色如水的夜晚,我觉得格外轻松。

以及,兴奋。

我报了名后,便缠着师傅日日更加努力地习武,纵使我身上摔打了无数的淤青和伤痕。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有了个自己的目标了。

终于到了试炼的日子了。前日我起了个大早,穿上师傅给我新置的衣服,这新衣上用金线不知道描了个什么,纹不像纹,花不像花的。

我便问师傅这是何物。

师傅道:“这是匹骏马,意味马到成功。”他很是得意自己的想法,摸着小胡须欣赏着。

我仔仔细细,顺过来翻过去地看了下,并看不出是匹马。

我嗅到了些尖酸狡诈的气息。

我眯着眼:“臭老头,这骏马是哪个裁缝所绣?”

师傅咳了两声:“我自己练练手罢。”果然是这老头为了省钱自己干的。

但这老头有这份心,便让我很是感动,我便伸出手想要揽他一把,表示自己冰释前嫌,不同他计较绣的这稀奇古怪之物。他立马弹开,觉得我是要为了这马害他一般。

我带上些银两,便莽莽撞撞地上路了。

我下山便路遇一辆马车,车夫听说我是去参加武状元选试的,便一文没收就上了路。但这车夫实在是精明,他在自己一箱箱底翻出一卷破布,要我在这份满是字的破布匹上签个名。

我仔仔细细看了遍,大概意思就是若是日后选中,定要感谢恩公车夫一路相送,并赠予其黄金多少多少两。我瞄了瞄他那百宝箱,里面七零八落放了不少布匹,定是其他版本的状元笔契。

想必这招他多年屡试不爽,但这车夫实在是运气不好,这么多年他的马车并未搭上任何一个状元,不然他何德何能还在这里当车夫。

这附近并无其他过去的方法,我便提起笔大手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美曰其名自己是在做些善事,我自是不敢苟同。

我看着这布匹上还有些其他名字,便知这车上不止我一人,我掀开帘子,上面整整齐齐坐这些肌肉贲张之人,个个满是敌意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很是像只鸡仔。

这车夫贼眉鼠眼一笑,便招呼我赶紧上马车,趁日落之前赶到京城客栈歇息一下,明日好早点过去。

车上大家都是一言不发,个个眼神犀利地看着。但如此狭小的空间的缄默,对于我这样一个爱说话之人,觉得很是尴尬。便自告奋勇地出了这首声。

“各位兄台此行去可否有信心拔得头筹?”

角落里一个长发遮眼的家伙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关你何事?”

我觉得很是尴尬,也不敢再去继续搭话了。

另一个没有头发倒是出了声:“你吃了鞭炮呀!对小孩子吼什么吼?”

谁是小孩子?

我倒是有些感激这没头发之人替我解了围,但后来想想说不定是这没头发之人嫉妒这长发男子满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才找到由头呛他。

这长发之人一下子来了劲,抬起头指着他:“李虎,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在村里就爱装,到这儿了还搁这儿显摆呢?”

我很是想替这长发男子编一下头发,他另外半边眼睛遮住岂不是很不舒服吗?

光头李虎用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很是气恼:“张武你说什么呢?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我一下子知道了两个人的名字。

他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着,骂到后来尽演变成了一些我从未听过的话,我很是新奇,学到了些新词,什么放你娘的猪屁等。

“李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村头季寡妇两个人早就有一腿了!”

“张武你好到哪里去?前天王老伯家的鸡是你偷的吧!”

我一下子又知道了这两个人无数的秘密。

这小小的马车内一下子成了戏台,我看得很是津津有味,觉得这山里的宁静的生活比不上这般有趣。但一转念想到是因为我开了这口才造成的,又觉得有些内疚,但看到周围有人差点拍手叫好,就把这门事抛在脑后了。

这二人吵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我们这些看客都有些乏了,他们才消停。两个人满脸通红,大汗淋漓,比练过武还要费些力气。

“我说就你们这样,还想被选上武状元?依小生看,不如去这京城凤鸣楼去看看,那里听说还缺些说书之人。”

我寻着声音望过去,在角落里坐这个年轻人,摇摇晃晃地拿着壶喝些什么。

这年轻人的样貌很是不凡,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美的男子。比起这一车的壮汉,他很是与众不同,裹着素衣,一副柔美的样子。他见我看着他,一下子就把眼神转到我这里来了。我很是不好意思,立刻转开眼望向别处装傻。

我很是怀疑他并不是来选武状元,而是来这京城当太监的。

那二人听到他这般说,自是气恼,便合起伙儿来攻击他。

“你这不男不女之人说什么呢!轮到你说话吗!”

“就你还武状元,我看你是去给皇上选妃的吧!”

我脑中立刻幻想出那男子穿着华丽的衣袍,脸上涂的红红绿绿,在这卧榻上满眼流波地看着这皇帝老儿,嘴里喊着:“皇上快来更衣……”皇帝老儿便流着口水飞扑过去……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满脑子很是污秽。

这二人不约而同地同仇敌忾,我很是纳闷为何人变脸会这样快,刚刚还想要掐死对方。

那阴柔男子笑了笑:“那也比你二人在村中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来得好。”

那二人并不对那男子知根知底,便无法用言语攻击,但那男子却是刚刚把他俩的话听了个遍。光头李虎气恼地讲手中的一酒壶扔向男子。

那男子头也没抬,手一挥,酒壶应声落地。

李虎大笑:“我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呢!妈的……”

他话没说完,便愣在那里。

我很是奇怪,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那酒壶掉在地上虽是一时没摔碎,但渐渐地裂缝越来越多,“砰”的一声,一下子全部散落在地……

李虎和张武两个人张大着嘴,齐齐望着那酒壶。那男子嘴角撇了撇,很是不屑。

这一车人总算是安静些了。

天色逐渐变晚,我们一车人也随着车夫来到了一家客栈。

我第一次住到如此奇怪的客栈。